《锦绣堆灰》聊赠一叶秋

14、岁考（一）

　　对于岁考这件事，白福眠并不太慌张，她是经历过应试教育的人，况且嘉怡郡主很疼女儿，白福眠也不需要用积英书院的成绩提高自己的身价，自然不怵。
　　岁考这日却也下着大雪，天气好似更冷了一些，女子书院的骑射考试取消了，意味着可以少考一门。白福眠最好的是一门算学，当然，是自己拿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数学知识开了外挂，夫子说她是天赋异禀，白福眠心道，你要是到现代念到大学还要学求导函数线性代数什么的，你也天赋异禀啦。她的成绩在积英书院里属于中上游，比上不足比下又余，没有争夺第一的想法，也没有担心吊车尾的焦虑，简直无事一身轻。
　　到积英书院的门口正碰上了一向和她不对盘的许月桥，是由她的哥哥许龄昌送着上学来的，只见许月桥手里下了马车手里都还拿着书卷，口中念念有词。
　　许龄昌今日同样也是参加岁考，比起妹妹的认真来，他看起来很悠然自得，“妹妹，你仔细脚下，这么认真做什么？女孩子家家的读书不消得这样认真，又不考女状元做官去，你这两天日夜苦读，人都瘦了，念书对你们女孩子而言也不顶什么大用，你迟早要嫁到别人家去做宗妇，应该多花点心思和娘学管家理账才是。”
　　许龄昌是真的认为女孩子读那么些书没什么必要，除了用在书院考试里，毫无用武之地，那么努力做什么，况且妹妹身份高贵，也不需要这个什么才女的名头抬高身价。
　　许月桥听了这话登时就不乐意了起来，“谁说女子念书无用？大哥，你自己的书念得差了，就不兴得我念书好？”
　　许月桥狠狠的瞪了许龄昌一眼，“怎么就无用了？舞阳长公主念书念得好，出得奇计退得万兵，你们男人几个有她这样的本事？大哥，我要是你呀我才不操心妹妹念书不念书，管账不管账，我要是你我得操心自己策论写不写得好，书院里头考不考得进前十名，回家挨不挨父亲的罚。”
　　许龄昌被她说得面色带红，不想自己随口一说，竟引得许月桥说出这样多的话来。
　　“舞阳长公主……那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是舞阳长公主的，世上能有几个舞阳长公主？你们闺阁女儿，岂是人人出得奇策的女子？不都是要相夫教子？哪个女子能上朝堂议得国家大事？自古以来，男主外女内，连皇后娘娘都要做着六宫的管家，不见皇后娘娘成天捏着书本子不撒手？”
　　许月桥叫她哥哥的话气得够呛，正要还嘴，就听得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插了进来，“徐大少爷说得不错呀，这世上舞阳长公主这样的女子不是随处都有，不过像你这样文不成武不就次次考试得不了头十名的男子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白福眠一下马车就听得兄妹二人的话，许龄昌的大放厥词她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愤然上前插了一句，她虽然不喜欢许月桥，但也听不得许龄昌这么贬低女孩子。
　　许龄昌乍然被一个女孩子打断，仔细一看是白家的四小姐，嘉怡郡主的女儿，不由有些讪讪。
　　“白家妹妹，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说点儿实话。”白福眠呵呵笑了一声，飘然进了书院。
　　虽然白福眠贬低了自己的哥哥，但许月桥心底却很畅快。
　　该！谁叫他嘴上犯贱。

　　积英书院的岁考科目和男子书院无异，考校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因着是女子，这些课程的难度相较于男子书院要更简单一些，女子书院另有绣艺、厨工两门考试，一共考两天。
　　白福眠不担心成绩不成绩的，但许月桥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孩子，考试十分认真，不过每次只能拿第二，因为每一次拿第一的都是她看不上的堂妹许月龄。
　　每一次她拿第二都会被母亲埋怨为何就赶不上庶房的女儿许月龄，此番许月龄落了难，参加不了岁考，若是再拿不下第一，不知道母亲更要如何……
　　许月龄也很气闷，母亲总是怨她不够优秀输给许月龄，却从不说哥哥的不是，分明哥哥念书就是不如她。
　　此次岁考，她必要拿下第一，让母亲扬眉吐气。

　　第一门考的是书，除却常见的四书五经，女子书院的考校还有女则与女诫。书院出的题卷并不是很难，也许本身就认为女子读书只为明得浅礼，装点门面，白福眠这种应付过应试教育十来年的学子自然对这一门没什么恐惧之处。
　　待夫子发了考卷，发现题目与自己猜测得差不离，提笔便做。
　　白福眠并不力求第一，她这一门是学得不错，不过她写字过于粗狂，并不得教授这一门的秦夫子的喜欢，秦夫子是男人，认为女学生最好写得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故而每一次都得扣上白福眠一些卷面的分，不过白福眠不在意罢了。
　　今年似乎女则与女诫的题目出得十分多，除却典型性的填补题，另有三道论题，前边儿两道题目还算正常，是辩经义的题目，中规中矩的按着书本答也就是了，直到翻到最后一道题目，白福眠一瞧就脑袋充血，怒气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