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番外二：A市之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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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梦兰口中得知陈玉兰疑似罹患产后抑郁时，陈雀很难不开始自我怀疑：是否是她当时不顾场合的直白话语刺激到了刚经历生产的母亲，让她平白又多了一份罪受。
虽然陈梦兰没有指责她，理智也告诉陈雀她并没有做错，陈玉兰产后抑郁的主要原因也大概不在她身上，但陈雀对母亲本就并不是没有感情，心中也做不到完全不担心，一种名为“自责”的情绪时隔多年，再次降临到她身上。
经过与钟宇民的沟通，陈雀得知因为发现得早，及时就医，陈玉兰的症状只是轻度，并且目前状态还算稳定，她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我以为有高质量的产后护理和高相容度的alpha在身边，她不会那么容易患上产后抑郁……”
陈雀心中沉重，看来生育的代价与风险远比她想象中更高。
蔺思樊看穿她的犹豫，提议道：“担心的话还是再去A市一趟吧，我陪你一起，正好我也想去你生活过的城市看一看。”
他的安慰话语说得真切又温柔，陈雀很是熨帖，也就立刻动手定了机票，并把刚被取名为“晴天”的小土狗送去宠物店中暂养。
走出宠物店前，晴天一直用奶汪汪的声音嘤嘤直叫，似乎不舍离开主人，搞得两人很是心疼，没想到刚走出两步再回头看，晴天已经跟店里的其他小狗抢起玩具来了，哪里还有可怜兮兮的样子。
陈雀吐槽道：“这狗怎么还是个两面派。”
蔺思樊斜她一眼，“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陈雀立刻开始耍赖，“你骂我是狗！你伤害到我了！”
蔺思樊已经对她有了免疫力，懒得跟她理论，熟练地拿出手腕横在她嘴边，陈雀佯怒，啊呜一口，在那白玉似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湿乎乎的口水印，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心满意足的样子，可不就是跟条小狗一样吗。
不同与上次来A市时的兵荒马乱，钟宇民这次有闲心安排司机来机场接继女，一个小时后陈雀二人便顺利抵达钟宇民的豪宅，远远便看见中年男alpha带着女儿在门口等她们。
“盼盼，快点跟你小雀姐姐和她男朋友打招呼。”
偏瘦的beta女孩儿看她俩一眼，小声问候完，就一脸不情不愿地藏到父亲身后。
等众人入座，钟宇民才长叹一口气，跟陈雀说起陈玉兰的发病“诱因”：
“小雀，盼盼是个好孩子，你是知道的，但小姑娘正在叛逆期，觉得有了奇奇我就不疼她了，跑去跟玉兰说她不认这个弟弟，把玉兰气病了。”
“怪我没有把孩子引导好啊，是我这个父亲的失职啊！”
钟宇民长吁短叹时，钟顾盼明显不忿想要反驳，但似乎因为已经被教训了好几顿，长了记性，所以憋住了没有说话。
陈雀也不好现在多问，只能留了个心眼，先同钟宇民寒暄起来，不过一会儿，钟宇民就将陈雀带去二楼陈玉兰所在的卧室，叮嘱她好好劝劝生母，便又回到客厅招呼蔺思樊去了。
犹豫了一会儿，陈雀敲开了房门，看见陈玉兰正背对着她坐在窗前。
窗户开着，大方欢迎着外头的阳光与新鲜空气，只可惜因为加了保护设施，望出去的风景损色几分。
陈雀慢慢走过去，在陈玉兰旁边坐下。
“你来了啊。”
陈玉兰说着，并没有回头，还是那样静静凝视着窗外，陈雀发现她的侧脸上明显带着未干的泪痕。
陈雀的印象中，陈玉兰的每次哭泣都伴随着崩溃的哭嚎，像小孩子一样，哭泣的意义除了发泄之外更是引起他人关心的方式，这是陈雀难得见到陈玉兰如此安静地流泪——事实上，现在的陈玉兰比她记忆中任何时候都显得沉静。
陈雀没有应对过这样的陈玉兰，只能先拿毛巾帮她擦了擦脸，陈玉兰倒是十分配合，只是一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样子。
陈雀没有贸然开口，只是坐在母亲身边，默默地陪她一起看着窗外。
陈玉兰在想什么呢？
到底有没有一瞬间，她们母女是彼此信赖着的呢？
陈玉兰忽然开口，声线有些不稳：
“我忽然发现……你可能说得是对的。”
陈雀发现她的眼眶又湿润了，大颗眼泪滚落下来，她一时不知道该先去擦掉，还是该先听完陈玉兰的话。
但陈玉兰径自道：“我其实也知道的，我一直都在自作自受……我是活该的，对吗？”
拿捏不准陈玉兰的精神状态，陈雀的回答很是谨慎，“我只能说，我们当下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们过去无数选择的结果，仅此而已。”
陈玉兰没有回话，但还在哭。
陈雀看着她比起之前已经瘦下来的肩膀，心中不是滋味。
“我以为……你那天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陈雀勉强笑笑，转而问道：“听钟叔叔说，是盼盼惹你生气了？”
陈玉兰摇了摇头，“盼盼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一把年纪，不至于为难她。”
钟宇民同前妻孕育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来感情破裂闹离婚时，前妻宁愿不要财产也要求儿子跟她，这件事对钟顾盼打击很大，加上她还未满十四周岁，正是敏感的年纪，对于后妈和继弟有排斥心理也属正常，陈玉兰虽然说话难听，但倒也确实不是会跟小孩斤斤计较之人。
“盼盼的亲妈不是个好妈妈……那天，想到这一点时，我忽然察觉到，我也一样。”
眼泪无声，却那样汹涌，冲击着陈雀本以为已经平静的心脏，她终于听见了她曾经等待着的母亲的“道歉”，却怎么都无法感到释然与轻松。
“小雀，我……一直都不是个好妈妈，我承认了。”
看着陈玉兰饱含泪水的双眸，陈雀问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意识到了她没能好好把你养育长大，然后呢？你满意了吗，你开心了吗？
陈雀鼻子一酸，同样意识到，陈玉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没能在爱中好好长大的小女孩而已。
指责或者道歉都没有意义。
陈雀握住陈玉兰冰冷的手，放在掌心认真去温暖，“在‘母亲’这个身份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
她抱住她，拍着她的脊背轻声哄她，像她在她很小的时候做过的那样，“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爱都不晚，我们一步一步来，先学会怎么珍惜自己，好不好？”
“我不懂……很多东西……我、我都不懂，我不明白……”
陈雀哽咽着说不出任何话语，因为她其实也还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所以她只能一遍遍拍着陈玉兰的脊背，企图这样把心情传递给她。
最后，陈玉兰哭着睡着了，在闭眼之前，她恳求陈雀在A市多留几天，陈雀应下，她才安心睡去。
陈雀去洗手间洗了好一会儿脸，确定眼眶红得不那么明显了才回到一楼客厅。
钟宇民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剩下钟顾盼和蔺思樊隔着桌子大眼瞪小眼。
陈雀哭笑不得，“你俩干嘛呢。”
钟顾盼跟陈雀关系其实还不错，见她来了，竟然耍嘴皮子抱怨道：“陈雀，你男朋友好闷。”
陈雀给她的脑瓜子来了一下，“没大没小的，叫姐。”又看一眼蔺思樊的脸色，补上一句，“还有，这不是闷，这是内敛，懂不懂？”
钟顾盼捂着脑袋，“嗤”了一声。
“还没跟你算账呢，听说你跑去我妈那里发癫，嗯？”
脸颊被陈雀捏住，钟顾盼的吐字变得模模糊糊，“我不是针对她，我就是讨厌男孩子，更何况他还是个alpha！”
陈玉兰生下男性alpha后钟宇民可高兴坏了，落在钟顾盼眼里自然不是滋味，一时嘴上没个把，没想到会惹哭了陈玉兰。
小女孩的声音变得很委屈，“他们都说，我如果是个男的，或者是个alpha，我妈就不会不要我只要我哥了……”
陈雀叹一口气，松开她，反手揉揉她的脑袋，“傻，说了多少次，alpha或男人不比omega或beta或女人高贵，你妈不要你要你哥，那是她瞎。再说了跟你爸不好吗，你爸多有钱啊。”
钟顾盼小声嘀咕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陈雀一锤定音，“你肯定已经跟我妈道歉过了吧？她现在这样不是因为你，你如果道歉过了这事儿就完了，你别再想了知道吗？”
钟顾盼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得知陈雀和蔺思樊要住五天之后，两只眼睛都亮了，“好姐姐，好哥哥，过两天我学校开家长会，你俩能来吗？”
陈雀大受震撼，“我们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不是不是，”钟顾盼连忙解释，“我爸不是忙吗，而且他又不好看，你俩去多给我长脸啊。”
“……你可真是孝死我了。”听见长相在中年男性中算得上中上的钟宇民被亲女儿这样诋毁，陈雀只能咋舌，“但我俩能去吗？”
“行的呀，我同桌就是他姐跟他姐夫来，老师说没问题的。”
陈雀又看向蔺思樊，见他表示无所谓，她也就卖便宜妹妹一个人情，答应了下来。
钟宇民知道陈雀不仅愿意小住几天，还愿意帮他参加糟心女儿的家长会之后简直乐得不行，边夸陈雀边给她转了笔账，陈雀立刻迷失在金钱的芬芳中，为了防止自己幸福得昏倒，立刻借花献佛把这笔钱上缴给蔺思樊，并在他反应过来前拿他手机点了确认。
蔺思樊无语地看着陈雀，换来后者嘿嘿的傻笑。
家长会那天陈雀秉持着给便宜妹妹长脸的原则，很是跟蔺思樊捯饬了一番，力求青春靓丽的同时简约大方，在一众人父人母中确实格外惹眼。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直到陈雀跟夏世在人群之中四目相对。
两个女alpha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艹。”
要知道她们这可是在祖国花朵的栽培之地，这样的粗鄙之语立刻引起了其他家长不赞同的目光，两人连忙讪笑，默契地走到一边，又是异口同声：
“你怎么在这里。”
等两人终于理清现状，不由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陈雀的大学室友夏世，正是钟顾盼同桌夏非的姐姐，跟陈雀一样，带着对象来参加弟弟的家长会。
多年未见又在此处奇妙重逢，两人自然想叙叙旧，可惜时机不允许，只能先开等家长会开完。
好不容易熬过两个小时，正走出门，便听见钟顾盼在跟夏非掐架：
“我姐漂亮！”
“我姐才漂亮！”
“我姐夫帅！”
“我姐夫更帅！”
“我姐敢……唔！”
在钟顾盼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前，陈雀连忙上去捂住她那张狗嘴，打哈哈道：“既然遇见了，不如大家一起聚一聚，烧烤怎么样？”
俩小的自然开心，两位男omega也没有什么意见，六人便结伴前往烧烤店。
两口啤酒下肚，夏世感叹道：“多少年没见了啊……”
陈雀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曾经的寝室里就属她跟夏世的关系最好，正是夏世这个本地人给予了初来乍到的陈雀许多关照与安慰，可她却不知感恩，毕业之后就刻意淡去了和室友们的联系。
也不知道夏世是怎样的感受，毕竟当初锐评“陈雀会在毕业后把大家忘了”的大预言家也正是她。
“你跟你先生什么时候结的婚？都没看你发动态。”
“去年领的证，婚礼还没办呢，比较低调，你不知道也正常。”夏世解释道，又好奇地看看蔺思樊，“你们呢，结了吗？”
陈雀干咳一声，“我俩应该还早……但也不好说，不好说哈。”
夏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当时我们都以为你会跟谢镜宇在一起呢，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喜欢惨了。”
“嘶！”桌子底下，陈雀的大腿被蔺思樊狠狠掐了一下，顿时想跟夏世狠狠干一架——她算是看出来了，她是故意想整她呢。但我们雀姐也不是吃素的，当即皮笑肉不笑道：“我跟他哪能啊，你当时那么欣赏他，我怎么会背叛姐妹呢！”
“陈雀，你血口喷……嗷！”
虽然明面上夏世的丈夫云淡风轻，但从夏世明显扭曲了一瞬的表情可以看出桌子下她应该也不好受，她忍着肉痛，咬牙切齿道：“陈雀，你给我等着！”
在一旁狂炫肉串的钟顾盼迷茫地抬起头，又被夏非按下去，“吃你的吧。”
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她们初中生还是不要参与了。
夏世哄了一会儿老公，好不容易把人哄好，立刻给陈雀倒上一杯，挑衅道：“这几年不会不行了吧陈小雀，别搁这给你姐养鱼啊。”
陈雀的酒量向来没有夏世好，平时也没兴趣跟人拼酒，眼下却不知怎么了，看着夏世似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心底就浮上一股莫名的冲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了！”
蔺思樊看她突然豪爽的样子，倒也没有阻止。
不是所有心结都有被解开的机会，如果有，还是要珍惜。
陈雀本以为自己会先认输，没想到确是夏世先红了脸，靠在身边的男人身上直晃手，“不行了不行了，好几年没喝过酒了，放过你这一次。”
陈雀虽然也已经晕乎乎的了，但还保留着理智，“我记得你以前很能喝。”
“都是以前了，”夏世指了指身侧，“他命令我少喝，我就干脆戒了，今天可是为了你破的戒，你要感恩知道不。”
陈雀动容道：“夏世，我其实真的很……”
“欸！”夏世打断她，摇晃着站起来勾她的肩膀，“过去就过去了，再遇见是缘分，都勾八姐妹，姐妹之间客套什么？”
“对了，我们婚礼，你必须来，不来姐们给你腿打断！”
昔日同食同宿的默契岂是作假，陈雀破涕为笑，“行，一定来！”
说完，两人相视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醺半醉之间，陈雀又感受到蔺思樊那如影随形的温柔目光，她大笑着倒在他怀里，从没感觉如此豁然开朗过。
兜兜转转，失去的总会回到她身边，熬过风与浪，总能等到生活开始变好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番外二：A市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