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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李代桃僵(二) ...

  •   谢燚前脚踏入家中,后脚圣旨跟着到了,谢燚只得低头跪领。

      “着大理寺卿谢燚,明日监斩南齐使者,钦此。”内侍宣完旨便匆匆回宫,不敢多在谢府逗留片刻,谢燚油盐不进又没半点眼色的名声早已遍传宫内外,只可惜官越做越大,谁也奈何他不得。

      谢燚捏着这道圣旨,猜不明白皇上为何偏偏挑了他做监斩官,忽又回想起方才紫极殿上抱琴的那抹青衣来。。。。。。

      “谢哥哥,你回来了。”谢燚思绪被这清亮女声打断,扭头便见离时只穿着中衣,红着眼圈立在门边。

      冬天一过,离时虚岁十三,倘若生于寒门,说不定已经嫁为人妇,老是一副小孩心性怎么得了。谢燚一面想,一面脱了最外一层官服裹在离时身上,“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照看你的老嬷嬷呢?”

      离时走近两步挨着谢燚,可怜巴巴地说:“谢哥哥,你抱抱我?从西北回来之后,你和齐哥哥都没再抱过我了。。。。。。”

      谢燚有些哭笑不得,蹲下身子抱住离时,“真是个傻丫头。”

      离时小脸埋在谢燚肩窝,闷闷反驳:“我才不是呢!齐哥哥还说你是块榆木疙瘩,我问过赫连哥哥榆木疙瘩是什么,赫连哥哥说就是傻小子的意思。”

      谢燚心湖落入一颗小石子,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舒齐纨什么时候说过?

      出神间,离时闷闷地声音跟着钻进谢燚耳朵里,“齐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怕,我怕他会像爹爹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谢燚心中一痛,柔声安慰:“齐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别胡思乱想了,谢哥哥送你回去。”
      将离时送回房,小丫头睡下去又弹起来,“谢哥哥,我睡不着,你唱曲给我听。”

      谢燚揉了揉额角,刚张了张嘴,离时又补了一句:“齐哥哥以前都是唱曲哄离时入睡的。”

      昨夜雨霏霏
      临明寒一阵
      偏忆戍楼人
      久绝边庭信

      谢燚搜肠刮肚寻了这么一首前人小令,不想一句久绝边庭信便吐露了心事,幸亏离时只嫌他唱得没有舒齐纨好听,赶着谢燚出了房间。

      第二日一下朝谢燚便亲自去大牢,吩咐狱卒备了酒菜,好让南齐使臣吃上最后一顿好饭。谢燚在死牢内草草巡视一遍,并未见到那个亦子戚,只当自己看漏了也未觉有异。会对这个亦子戚分外上心,谢燚自己也说不上是个什么原因。
      午时。永定门外早已经挤满了围观砍头的黎民百姓,空中飘着毛毛细雨,谢燚坐在案后,瞥了眼天色,一支令牌发出,“时辰已到,斩!”

      南齐使者约莫有二十人,一开始寂寂无声,令牌落地时方开始啼哭谩骂,谢燚转眼看向别处。
      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谢燚望着灰白天空,心内似被大石压着,想起那跟着自己枉死的五千军士,谢燚啊谢燚,你有什么资格指责舒齐纨,你自己的手上,何尝不是沾满了鲜血。

      回过神来,谢燚问随从的属官:“完了吗?”
      属官暗暗想,这大理寺卿未免也太胆小,连看也不敢看这法场一眼。
      “回大人,还剩最后一个,哦,是叫亦子戚”属官边翻册子边说。

      听到这个名字,谢燚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血流成河的法场,跪着的那人蓬头垢面,被身后的刽子手一推,软绵绵倒在木墩上,侧着脸正对着谢燚。

      一阵寒风吹过,那人发丝愈发凌乱,谢燚瞥见他那眉,忽然在刽子手落刀之前猛喝道:“住手!”

      大刀堪堪从那人头顶飘过,砍在地上叮的一声火花四溅。

      谢燚亲自走到那名死刑犯跟前,伸手拂开他脸上盖着的头发,一张陌生脸庞赫然在目,这人一个字也说不齐整,只是啊啊怪叫。谢燚捏住他下颚迫他张嘴,不出所料,里面空空如也,少了一条舌头。

      “这个不是亦子戚,来人,将犯人收押。”
      谢燚甩手便走,南齐也太过猖狂,竟然敢在大梁法场上偷梁换柱,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盛怒之下,谢燚从法场直奔皇宫。

      这个亦子戚,到底是什么身份?值得为他如此。

      凭着御史金印,谢燚一路上畅通无阻,只是刚一走到风和殿外便被内侍拦住。
      “谢大人。”
      “我有要事禀告皇上,劳烦通报。”

      那内侍冷冷道:“皇上吩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谢燚不好发作,转身欲走,忽闻风和殿内琴声铮铮,不似昨夜那般脱俗,竟然带着一股杀伐萧萧之意,谢燚听得呆住,心头登时透亮。

      南齐怎么会有能力插手大梁刑罚?如果不是天子从中作梗,又有谁能够一声不响的换了死囚,把他这个大理寺卿完全蒙在鼓里。

      谢燚气性上涌,未开口国字面庞已先红了一半,转回身去揪住那内侍衣领,“今日事关重大,倘若你不去通报,明日我禀报皇上,治你延误之罪!”

      那内侍见风使舵,见大理寺卿耍狠,忙不迭依言入内通报,不一时便哭丧着脸出来,“谢大人,皇上有请。”

      殿上除了撑头坐于案几边的清寒,殿中还有一名青衣男子,那男子甩袖转身睥睨谢燚,似是在责怪他扰了自己抚琴的兴致。

      早在那青衣入眼之时谢燚已被晃了心神,再见他转身睥睨,只露了一个侧脸,谢燚险些叫出那人的名字。

      怪不得他会觉得那淡眉眼熟,舒齐纨刻薄人时,淡眉一挑,与这亦子戚的眉如出一辙。

      “谢卿也这么觉得?”清寒的声音冷冷响起。

      谢燚这才发觉自己逾越了,连忙收回目光见礼。

      “子戚,你先下去吧,朕改日再去你那儿听你抚琴。”

      亦子戚青衣擦过谢燚的黑袍,又一次擦身而过,低着头的谢燚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陛下,陛下金口玉言,南齐使者当斩,怎可独独放过一人?”亦子戚一走,谢燚便急着开口。
      “谢燚,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官员,朕只着你去监斩?”清寒说着站了起来,负手走近。

      “臣不知。”
      “朕不怀疑你对朕的忠心,只是有些时候,过刚易折!谢燚,你这次,让朕失望了。”

      清寒已走至谢燚身前,谢燚垂目,不经意扫过清寒腰间佩玉,不由得心下一紧。
      “南齐毕竟是敌国,留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请陛下三思!”若一条道不走到黑,那也就不是谢燚了。

      清寒冷冷瞥了他一眼,“朕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朕看你这御史是可以不用作了,是不是想让朕再革了你的大理寺卿?”

      谢燚还要再据理力争,忽然想起舒齐纨所托,查探当年武威一役的真相,少不得要仰仗这个官位,登时微张着的嘴又缓缓闭上。

      清寒微微有些讶异,这个死脑筋的谢燚,什么时候也会服软了?

      “臣告退。”丢下硬邦邦的三个字,谢燚梗着一口气退出了紫极殿,走到殿门口时恍惚听见似有人喃喃道:“虽只得形似,终归是一个念想,人活着,总要有点希望。。。。。。”
      谢燚听在耳内,更觉气闷。

      “我没有死,就让你这监斩官如此心烦意乱?”
      拐角处的宫墙边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拦住谢燚去路。

      谢燚认出这人相似的淡眉,装作没听见侧身从另一边走。
      亦子戚上前再拦,“他们,可有什么遗言?”声音凄苦。

      谢燚仍旧不语,头也不抬,侧身再走。
      亦子戚知道再拦也无济于事,忽然冲着谢燚背影咬牙切齿道:“你想让我死,我偏要好好活着,他朝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谢燚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再形似又如何,分明就是两个人,何苦自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李代桃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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