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梁先生》阳面沙发

13、不稳定

　　“你说你大姨妈来了。”
　　“是啊，骗你的，不可以吗？要继续吗？”
　　“对不起。”
　　宫琳坐起身把篮球衣穿上，到外面点了根烟进来。“贺刚，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渣多了，是我见过最渣最狠的人。”
　　宫琳盖好被子，把烟吐到贺刚脸上，“你不觉得我这个动作，应该换到你身上吗？”
　　贺刚躲开脸，“一会儿记得刷牙。”
　　宫琳：“你到底爱没爱过易磊，或者说你爱过谁？”
　　贺刚：“爱过易磊，但是可能没那么爱。”
　　“别人都说我渣，说我的男朋友数不清，这点确实，我自己都划不过来，但我都是认认真真喜欢的，这你清楚。可是你呢？你的心总是连一半儿都掏不出来，藏着掖着。”宫琳把烟灰弹到地上，“你就是个怂货，大怂货，是我见过最怂的男人。我这样说你，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
　　“擦。”
　　“记得刷牙。”
　　“你管我，擦，往过！”
　　.
　　第二天一早，贺刚打车到公司。原先挺着大肚子的王经理回去生孩子了，长直发和短发在办公室坐着。长直发底妆很白，外面不知抹了什么，油腻腻的，脸上还有坑坑洼洼的痘印，配上鲜红的嘴唇，看着有些膈应。长直发两只手放在桌上欣赏自己的美甲，说话时偶尔抬起眼皮看人，但也就一下。长直发告诉贺刚，他的工作换了，换到18层，让他上去。
　　贺刚猜想是梁风亭搞的，因为17层是高管领导层，18层估计也差不多，梁风亭该是在那里。
　　不出所料，一上18层，就有一个穿着利落的短发女人迎接他，并非常客气地把他带到梁风亭办公室。
　　梁风亭的办公室没有他想象中的大，很简单，办公桌没比楼下财务室的高档多少，还不如宫琳家里的茶几好看。梁风亭穿的是深灰色衬衫、西裤，很正式。要是那天贺刚看到这样的男人，不知道还敢不敢骂脏话。
　　梁风亭坐在办公桌前，很自然的开口，“昨晚睡得好吗？”
　　贺刚看着男人，抵触心很强，“你跟我妈还联系吗？你们都说什么了？”
　　梁风亭：“我跟你母亲只联系过一次，就是昨天，什么也没说。”
　　贺刚：“你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梁风亭：“给我当助理，可以吗？”
　　贺刚：“我什么都不会。”
　　梁风亭：“没事，我教你。”
　　.
　　贺刚本以为梁风亭会把他安排在同一个办公室，哪知道自己的工位在隔壁房间，跟刚才接待他的女人一间。女人也姓贺，叫贺丹阳。
　　贺丹阳给他安排了整理资料的活儿，简单的归类放置，用不着动脑子，很快就完了。
　　贺刚闲着无聊，在手机上看新闻、看比赛，中间无数次被张萍的消息打扰。张萍问他最近工作怎么样，问他中午吃什么，问他为什么最近回复消息那么慢，问他最近睡得怎么样，问他体重涨了没有，给他讲谁谁家的儿子去了公家单位，谁谁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谁谁的儿子带父母出去旅游了，问他要不要考研、考公······
　　贺刚把消息通知关掉，张萍就开始打电话，打到第四个，贺刚接起回话，张萍语气不好，说的话还是那些，并警告贺刚及时回消息，要是再这样，她就坐车来找他，张萍说到做到。
　　午饭时间，梁风亭来找他。
　　餐厅的饭菜还是那么丰盛，贺刚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拿着盘子舀了半勺米饭，夹起三四根菜叶子盖上，一碗汤。食物少得可怜，比别人吃完剩下的都少。梁风亭看着他的餐盘，没说什么。一顿饭下来，贺刚几乎握不住筷子、勺子，总是时不时地跟餐盘、碗发出碰撞。最后拿餐巾纸擦嘴，顺便把嘴里实在咽不下去的吐进去，包起来扔掉。
　　“午休吗？”梁风亭站在电梯里问。
　　贺刚：“不午休。”
　　梁风亭：“工作怎么样？适应吗？”
　　贺刚：“我什么都没做。”
　　梁风亭：“我以为你已经累得饭都吃不下了。”
　　贺刚：“我只是饭量小。”
　　梁风亭：“嗯，下午继续努力。”
　　······
　　中午贺丹阳在办公室撑开简易床睡的，睡得很快、很香，贺刚有些羡慕，因为他总是睡不好。
　　窗帘一拉，世界安静下来。贺刚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听自己的心跳声。时间又长又短，把人的心拉拉扯扯，蹂躏一通后，当没事人走了。
　　贺丹阳的袜子脚后跟破了个洞，两只脚都是。昂贵的西装，昂贵的皮鞋，昂贵的挎包，破洞的袜子，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哪个都是她。
　　2点，闹钟响起，贺丹阳的短发有点压到变形，坐起身看看手机，把床收起来，继续工作。贺丹阳话很少，最多两人不小心对视时笑一笑，贺刚也笑一笑。
　　有时候，无事可做更折磨人，尤其是在单位。贺刚的精神状态逐渐到了奔溃的边缘，全身都在颤抖，头晕脑胀，半扶着墙走到梁风亭办公室，“我要请假。”
　　贺刚已经看不清梁风亭，或者说眼睛、鼻子、嘴巴都看得见，就是拼起来不认识。
　　梁风亭没多问，直接让他走了。
　　贺刚本想找个酒店开房，结果发现身份证还在宫琳那儿，没办法只能先打车去找宫琳。
　　.
　　贺刚回去的时候，宫琳正在客厅坐着看电视，地上是外卖袋子，桌上是饮料。
　　“下班了？刚5点。你们不是5点下班吗？这么快？”宫琳把胳膊从衣服里掏出来问道。
　　“嗯，今天走得早。”
　　贺刚回卧室拿东西，就一个背包，检查好身份证就出来了，“我有点事先走了，拜拜。”
　　宫琳还没反应过来，贺刚就已经在门口穿鞋了，“哎！你···”
　　“砰！”
　　“神经病！”
　　贺刚一出门就拦车，去了他最常去的酒店，全程都是心急火燎，像在参加短跑比赛，每分每秒都很焦灼。再快点！再快点！再快点！快！快！快！
　　一番折腾后，贺刚终于关上酒店房门，能缓口气。
　　贺刚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漏一点缝隙，享受封闭空间带来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