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红妆》半夏妆浅

6、一寸相思地

　　门外有人在敲门，侍从李靖悄悄打开门后退到一边。老板引玲珑进门来，玲珑顺着门口望向里屋对李靖微微点头，算是招呼。安静的随在身后。李靖看到玲珑第一眼惊为天人，只觉春风拂面，满心的焦急都淡了，看着他们走向床前，才醒过神来。
　　老板禀告道：“朱公子，在下寻得一医生来为苏公子诊治，请您让让。”
　　玲珑站在他俩身后只看到一身绯色长衫的背影坐在凳前，冠带束发。旁边有风从开着的窗子吹进来，带起一角衣衫。只觉时光静好一时无两。
　　等到朱铭诚站起身，转过来注视着她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星目剑眉。竟然让她觉得英气逼人，却并不压迫。仿佛他生来就是如此，仿佛一动一静都是他本来的样子。老板咳嗽了一声，玲珑顿时醒悟。
　　低下头掩饰尴尬，举袖微施一礼。道：“在下失礼了，请公子退后让我为病人诊病。”
　　一直低着头的玲珑只感到对面的注视太过强烈，忽然一松。她抬头正对上他神色不明的注视，见她忽然抬头。朱铭诚神色略显尴尬。让开位置。玲珑坐在他刚才坐的凳子上。
　　看到床上的苏陌，对他开口“请你伸出右手”
　　苏陌抬眼看了她一眼，不答话。语气强硬：“让他走！”
　　老板在身后急道：“苏公子，您——”
　　玲珑神色微愠，“苏公子为何如此讳疾忌医？莫不是看不上在下？嫌弃在下年轻”虽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苏陌仍然不置一词。
　　朱铭诚不忍，正要开口。玲珑轻叹一声，站起身。却不走，停在原地道：“苏公子如此轻视自己性命，岂不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行千里母担忧，却不知家中的高堂知道今日之事作何感想？在下刚听闻您是从苏州到此地，胃腹疼痛想必是误饮泾河的河水了吧？”顿下不说。苏陌已看着等她开口。
　　“既如此，鄙人一介寒士，才疏学浅百无一用。请兄台另寻良医吧！祝兄台早日康复了。”
　　言毕转身，正待出门。朱铭诚开口道：“公子请留步，你既说得出病因自然能医，我的这位贤弟还望你医治，刚才无礼，在下替他向你道歉了。请无论如何救他这一次。”
　　深施一礼，床上的苏陌强自撑着坐起，“铭诚，你不必。这本是我的过错，生死由命，不要这样为我呈情。”
　　玲珑返身坐回凳上，笑开来。神色促狭哪有一点生气，却偏说：“我偏要你承我的情，你这病我医定了。”又转向床边扶住苏陌的朱铭诚道：“这位苏公子身娇肉贵，但不知我医好了他诊金几何？”
　　朱铭诚也不知哪来的冲动，看定她：“但有所愿，莫不从命。”字字铿锵。
　　玲珑收起戏弄之心，拉过苏陌的手。细细把脉，神情认真。
　　朱铭诚在身边看着认真诊治的玲珑，闻到和那晚一样的淡淡茉莉香气从他身上慢慢散发出来，忽而发现她发下遮住的耳边上的耳洞，心中的怀疑却越发确定。分明就是她，那夜用千日醉迷倒他们的女子。
　　却见玲珑的眉微微皱紧，放下苏陌的手，靠向朱铭诚在耳边轻声道：“让别人都出去。“朱铭诚对李靖吩咐道：“和店家都下去吧，你下去吩咐他们找人的事不必了，停止就好。煮碗淡粥回来。”
　　“是”和店家都出去，李靖在门外关上门。
　　“什么事？”朱铭诚急问道，苏陌也抬头看着她。
　　“苏公子此次犯病主要原因并不是河水，而是中了砒霜。你们身边有人对你们下毒，所幸分量不重，才无人察觉。”
　　苏陌和朱铭诚对视一眼，苏陌开口问：“我还能活多久？”朱铭诚问：“可以医么？”
　　玲珑吸了口气，看定朱铭诚：“我问你，你信不信我？不管接下来我要怎么医，我会保证治好他。你可愿信我，把他的命交到我手里？”
　　朱铭诚看着玲珑，笑了笑。扭头向苏陌问道：“苏陌，你信不信我？”
　　“你说呢，从十岁那年你在围场救下我，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我信你！”转头对玲珑说：“我也相信她，因为你信他。”苏陌笑道。
　　玲珑返回桌边坐下，青衫磊落。磨墨展书，顷刻书毕，朱铭诚站在身后瞧着，看她从容泼墨，起点转折，勾勒成一笔娟秀的小楷：“鹤顶红七分，白芷三两，决明子少许，燕窝，当归，熟地，菊科各五两。沸水三煎，去渣。连服三天，三天后我再改药方。先去熬药，再借别的大夫银针一用，我要施针。”
　　言毕，抬头看向朱铭诚，见他眸色深深：“去准备吧，我在这看着他，万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