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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雪帝王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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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州兰居内】
“总有人想逃出这处于权利漩涡的皇城,却忘了高墙深池难以跨越。总有人对皇城中的东西趋之若骛,却忘了古今中外为权死者众多,妄想权倾天下者比比皆是。可想当今虎狼横行,为国为家者少矣。”年轻人怅然地饮尽杯中残酒。
“若非当朝皇帝无能,又怎会使朝中势力被太后所揽,在朝堂之上庸人小人众多,而有才之士渺渺无几。当下地方官官相护,地方灾祸一向瞒报,且赋税繁重,百姓苦不堪言呐!”
“前日镇边有一地竟被北疆蛮族残部烧杀一空,还是在五万镇边军的手底下发生的事,兄长如何看?”
“北彊蛮族虽灭,但近年来残党神出鬼没,若其联合叛军来犯,明宗时期尚不足为惧,但当今执政者若一直无作为,假以时日,那必然朝庭无用,军队散迷,如何得民心,如何御敌?”
“权势之争有如棋局之争,走出一步尚要深思熟虑,但皇帝稚气太重,当朝太后又总霸道专权,朝中势力遍布,皇帝如何能有作为……”年轻人叹了口气。
“若真到那时,你我兄弟二人又能做何打算?”
【萍娆宫】
“再过一日,就是陛下诞辰了,皇帝想要什么生辰礼?”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端坐在那殿中正座,一身黛紫衣香鬓影,瞧上去风姿卓越,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一双丹凤眼精明而锐利。
“儿臣想要您手中的腊梅。”
太后挽着一枝缀满花朵的腊梅枝,小指慵懒地微微上翘着,“只怕皇帝想要的,不只哀家的腊梅吧。”
太后勾起嘴角轻轻笑了笑。
“儿臣不知道太后所指。”萧始语气中满是无辜。
“陛下靠着哀家这棵大树,总好过在朝堂中独自摸爬滚打,陛下那些明明暗暗的招数,哀家,总是知道个十之八九的,虽有些小聪明,但在哀家面前,陛下的招数也并不比小儿过家家明智多少。”太后看着萧始,眼神轻蔑,仿佛是在看着一只狗崽。
“……”萧始盘着手中的两枚白玉核桃,嘎吱作响,一双阴翳的眸中只瞧得见座上那女人的影子,含着极锐利的寒意,他开口道:“儿臣如今不是三岁小儿了,儿臣是大褚的皇帝,儿臣只是在做皇帝应该做的事。”
“皇帝该做的事?陛下是指,在哀家身边安插耳目吗?”
此前,太后宫中死了一批宫女,他在其中安插的一个眼线,在几天前就变成了个死人了,太后此番唤他到跟前,无非是警告。
“陛下好自为之即是,是做个锦衣玉食的皇帝,还是做个阶下囚,陛下知道如何选。”
“是。”萧始冷笑,“太后,所言、极是。”
“陛下啊,知道为什么腊梅在雪地中开吗?人们常歌颂它的傲骨,这骨气对花是赞颂,但人有傲骨,大多下场都不太好看,哀家呢,也不养伤人的恶犬,陛下最好收起你的傲骨。”
太后将手中的腊梅随手扔在了萧始的头上,“喏,这花,犹其适合陛下。”
“谢、太、后。”萧始言语平和,语气带笑,伸手将挂在发丝上的花枝取下,攥在手里,心底却泛起阵阵恶心,简直令人作呕。
走出萍娆宫的宫门,萧始扔掉了手中被捏碎的白玉核桃,反倒是腊梅好好攥在手里,那清雅的淡黄花瓣沾了血,愈发灼眼了起来……
【冬至,大雪】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
屋外尽是一片纷纷暮雪,如同梨树飞花,天地白雪茫茫催得人惆怅。
今天是皇帝的生辰,宴请了几乎所有有权有势的大人物,萧始却逃也似地离开了自己的生辰宴,那殿内笙歌艳舞,纸醉金迷,更似是权臣与太后的饕餮盛宴,而自己却像是吊在那宴席上逗乐的木偶,为这些人们展示自己的笨拙与稚嫩,想到这,一阵血气翻涌,眼前发黑。
他靠着墙壁站着,胸口一阵一阵促痛,催得他浑身冷汗,萧始的腿开始渐渐发麻,他蹲下身,拱缩在宫墙旁的雪地里。
不知多久过去,雪花落满了他的身体。
视野渐渐全暗了下去……
四周只有风声。
他抱紧了自己,堂堂一届皇帝,竟如此不堪。
“陛下,陛下?”
过了好些时间,萧始听到耳边响起急促的声音,仿佛是个少年,声音泛着些许沙哑。
“你是谁……”萧始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犹如被抽去了生气,虚弱无力。
“生辰宴上,臣见过陛下的。”
那人似乎又走近了些,萧始看不见他,却听见那人平缓的呼吸,不经紧张了起来。
“不要过来……”
换来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用衣物裹紧了他的身体,一股清洌却温和的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子。
“陛下,我带您回去。”
……
仿若是梦。
再度转醒时,已是傍晚,天色暗淡,雪已经不落了,萧始躺在床上,身上裹着暖和的兽皮。他紧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强撑着支起身子想要唤人,却只惹得自己剧烈咳嗽起来。
“小浮…小浮,咳咳!”
“陛下,现下不可乱动,身子还未好。”
侍女小浮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小浮,朕睡了有多久了?”萧始的声音依然有些许有气无力,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让人看得揪心。
“回陛下的话,已有一天一夜了。”小浮又凑近了萧始的耳朵,放低了音调说话。
“太后昨日半晚来看过,带来了上等的山参补药,还特意叮嘱了太医要好好医治,不过,依奴俾看,她此番前来,只为了确认您的病情,不过假惺惺而已。”
“我膝下无子嗣,太后在宗室中也未找到下一个适合当皇帝的接班人,她尚且不敢轻易让朕死掉,朕若不好好休养生息反倒辜负了太后的’一番好意‘了。”
“陛下,还有一事,前些时日镇边地方曹监军被士兵发现死在护城河里,尸体死状惨烈。”小浮端起起床边的药碗,舀起一勺,吹了吹勺中的药汁送入萧始的口中。
“但暂未上报朝中,奴婢猜测…”
“有人把折子压下来了?”
“是,连同镇边出的乱子,都是被左丞相拦下的消息,镇边的地方官周觅三日前暗中给他送的金银财宝不下十车。”
“一个地方官能拿得出十车金银?这个周觅,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财?镇边的百姓尚还过得那么清贫,他还有十车金银去贿赂大臣!咳咳!”
萧始急得一时又抽动了肺部,咳得衣裳上点点血星子。
“这!”小浮忙用手帕去擦。
“无妨,你也知道,陈年旧疾罢了。”萧始摆摆手,抹去了唇上的血迹。
“前几日,我听探子说,有位少将军要回京述职,你可知道是哪位少将军?”
“回陛下,是鹿闻。”
“鹿闻?鹿家军鹿大将军的儿子?”萧始有一丝惊讶,鹿祁玉手握二十万大军,与其子已在鸦山驻守七年,他的儿子怎么会突然回朝?鹿大将军呢?”
“鹿祁玉驻守在鸦山,只有鹿少将军回京了。”
“如今在麗国,唯一可以与太后制衡的只有鹿祁玉了,陛下,若与他同谋,定然可以扭转局面。”
“朕并非未设想过。”萧始有所思虑……如今若是想夺权,必然要将强者纳入麾下。若是要拉拢鹿祁玉,可以从他的儿子开始入手。”
“小浮,帮我查查鹿闻在京中的行踪,我要亲自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