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道》章纸意

6、第 6 章

　　傅华付钱下了车，回身等了慕雪下来，刚抬脚要往前走，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
　　傅华回身看着慕雪身上的白色衬衣，蹙起了眉头。穿成这样……进去的话恐怕不太安全。但是把她留在外面恐怕更不安全。
　　傅华迟疑了一秒，脱下自己的薄外套，上前一步披在慕雪的身上。与其说“披”，更像是“扔”，傅华的手一点也没有碰到慕雪，躲得有些刻意。
　　“你……”
　　“别脱，里面基本上全是男的，别走丢了。”傅华淡淡地说，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刹住了，回手隔着薄外套拉住了慕雪的手腕，走进了楼里。
　　傅华推开一扇玻璃门，进了楼梯间后拉着慕雪一口气上行到四楼。
　　四楼就一扇门，不透明，门口有几个光着上身的男人在抽烟。
　　“华哥？”其中一人看了傅华一眼，又打量了一下慕雪，目光在傅华拉着慕雪的手上停了停，笑了一声。
　　傅华没说什么，推开门带着慕雪进去了。
　　踏进门内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烟味和紧随而至的酒味让从小养尊处优的慕雪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面有不适地抿住了嘴唇。
　　傅华觉察出来慕雪脚步的迟疑，轻轻拽了她一下。
　　“华哥来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顿时好多人都齐刷刷转头看了过来。果真大部分都是男的，身上纹龙画凤的，一看就让慕雪觉得他们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傅华看向了说话的那个人：“陶哥。”
　　陶时仁坐在一张牌桌上，用手指了指身后：“阳哥在那边。”
　　傅华点了一下头，拉近了慕雪，对陶时仁说：“谢谢陶哥。”
　　陶时仁相当受用一样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慕雪一番：“妞儿不错。”
　　慕雪一呆。好多人都笑了起来。
　　傅华没什么反应，眼睛都没斜一下，径直走到里面的一个小隔间。那门口只挂了一张布质的门帘，不透光，但什么都能听得见。
　　米丰倚在门口，转头跟别人说了句什么，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傅华一眼，抬起一只手平举在胸前又缓缓压下去。
　　深呼吸。
　　傅华斜了米丰一眼，然后对慕雪说：“他叫米丰，你们见过的。”又转向米丰道：“乖儿，照看一下。谢了。”
　　米丰“啧”了一下：“知道，放心吧。”
　　傅华一掀帘子进去了。
　　屋里不少人，向阳、向宇，还有那几个向阳身边的“锦衣卫”。
　　“阳哥，您找我。”傅华开口，顿时屋内屋外一片寂静，门口不知道谁用火机点烟的声音都一清二楚。看来吃瓜看热闹真的是全球七十亿人的共同爱好。
　　向阳没理她，转头看向一边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弟弟：“说吧，她把你怎么着了？”
　　向宇带着对他哥的天然惧怕从椅子上弹起来，吞了口唾沫，张口说：“中午，她莫名其妙过来追我，然后把我拖巷子里，拿刀说要弄死我……她还骂我。”
　　傅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得向宇几乎汗毛直竖。
　　向阳阴着脸盯住傅华：“有这回事儿？”
　　他阴脸阴得也有点发虚。倒不是因为傅华有多不好惹，傅华不过一个十九二十岁的毛孩子，再怎么刺儿头也终究是好对付的。
　　难对付的是她身边的人——米丰。
　　米丰是个不着四六的纨绔，可他爸是个家财万贯的精明商人，富可敌国是做不到，但最起码也富甲一方。向阳要想吃得开，米家那边得罪不起。
　　打狗还得看主人，傅华身后站着的人，向阳惹不起。
　　“莫名其妙？”傅华根本没搭理向阳，看着向宇。
　　向阳的猜想立刻得到了证实，连忙瞪向自己的弟弟，逼他承认是他有错在先：“怎么回事？”
　　向宇脸色一瞬间煞白。
　　“小宇哥可能是在学校无意间跟人聊到了我，可话传到我耳朵里就变成了‘傅华杀了人’。换了谁都不愿意平白无故被泼盆脏水，不过我也承认我当时确实有些冲动。现在想想也怪不着小宇哥，前一天晚上我在西街陶哥的地盘上打了几个不长眼的人，可能是被小宇哥正好看见，误会了。”傅华微微笑着说，“阳哥，真是抱歉，小宇哥年纪小，以后我会多包容一点的。”
　　米丰在外头抽着烟听着，脸上挂着大大的无语。别看傅华这人平时话少，关键时候一丁点也不吝惜自己的唾沫星子。一整段话下来异常流利，一个磕绊都不带打的。不仅澄清了事实，还把向宇的行程捅了出去。
　　显然向宇那个可怜孩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大的眼睛登时放大了整整一圈儿，看着哥哥意识到不对的眼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哥，我没去……”向宇一句话都没说全，就被大步上前的向阳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老子供着你吃供着你穿，是他妈的让你学习，谁让你去那种地方瞎逛了！”
　　傅华偏开了视线，等到向宇呜呜咽咽的声音变小才开口：“阳哥，那我就先走了？”
　　向阳没说话，回头看着她。傅华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起头对着向阳笑了一下：“阳哥要是有空余的时间，与其一味操心，不如管管小宇哥的学习，小宇哥马上要上高中，还是要以学习为主。而且操心也伤身体啊阳哥。”
　　看我干什么，管好你自己的弟弟！
　　向阳对着她扯了扯嘴角，笑得咬牙切齿。

　　“你没事吧？”慕雪跟着傅华走出来才开口问了一句。
　　“没事儿，吃饭去吧。”傅华说，回头看见了紧跟着他们出来的米丰。
　　米丰看着她笑了一下：“去哪吃啊？带我一个呗！”
　　傅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你要不要脸？谁请你了？我还没对你用刑剐了你呢。”
　　米丰“嘶”了一口气，两步跑上来用胳膊弯卡住傅华的脖子，假装凶巴巴地说：“用刑？你胆子不小！还敢给你哥用刑？”
　　傅华被迫抬起头，抓住米丰的手腕笑：“放开，疯了吧你，看场笑话就那么好玩？”
　　米丰放开傅华，“嘁”了一声：“就你觉得不好玩！嘴角都快咧天上了！过会就得和太阳肩并肩！”
　　傅华没说什么。
　　“话说，你们到底要去哪里下馆子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傅华说。
　　慕雪站在一边，犹豫了一下开口：“一起去吧，没关系的。”
　　傅华愣了一下，看了慕雪一眼，然后笑了。
　　这是傅华第一次对着慕雪笑得这么明显，慕雪有些发愣，因为傅华笑与不笑简直判若两人。傅华嘴角一扬，平时一身冰碴子尽数化成了水，森森的匪气被笑容驱逐了个干干净净，露出些不容忽视的青春本色来。
　　“别管他，”傅华说，眼中还残存着笑意，“他可不要脸了。”
　　米丰翻了个白眼儿，往前看了看，转过头问：“你们要去逢源？”
　　慕雪点点头。
　　米丰一拍巴掌：“嗐！早说啊！走走走，哥哥带你们去，一分钱不花！”
　　傅华看着他。
　　“看什么看崽种，逢源是我家开的。”米丰一脸嘚瑟地看着傅华。
　　傅华沉默了一会，一拉慕雪说：“走，他家开的肯定都是黑店，肯定全是地沟油，说不定还是卖人肉包子的。”
　　米丰：？？？
　　慕雪看着米丰忍不住笑了起来，由着傅华把自己拉到了很便宜的一家小家常餐馆里。
　　慕雪给傅华拿了一瓶啤酒，自己要了一罐可乐，拉开拉环的时候还暗自开心。如果家里大人在场，这种碳酸饮料是肯定捞不着喝的。
　　慕雪倒了满满一杯冒泡的饮料，举起杯子对傅华说：“傅华，谢谢你帮了我忙，嗯……就是，实在很不好意思，让你因为我惹了麻烦。”
　　傅华用筷子起开瓶盖，用啤酒瓶漫不经心地跟慕雪磕了一下：“不客气，也没惹麻烦，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今天那个地方……你是在那里上班吗？”慕雪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
　　傅华莫名被“上班”这个词戳中了萌点，又忍不住想笑：“也不叫上班，就是做点事儿，主要是拿钱多一点。”
　　“那你这样两头跑不耽误学习吗？”
　　“耽误啊，没见我经常旷课吗？”
　　“那你学习还这么好！”慕雪惊叹，“简直没道理。别人天天坐在那里学，成绩还被你拉开几条街。”
　　傅华笑了笑：“我不在学校的时候也会学习。”
　　两人从学习聊到各科老师，从学校聊到家长——家长那一part傅华没怎么发表见解，毕竟自己可以算是没有家长。
　　临到一顿饭终了，慕雪喝下最后一口饮料后，才壮着胆子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刚刚那个米丰，是不是你……你的……”慕雪话已出口才感觉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委婉一点，顿时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耳根泛了点红。
　　“男朋友？”傅华说，“不是，我和他就是朋友，很好的哥们儿。”
　　“哦！”慕雪应了一声，并且莫名其妙地有种类似于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种感觉甫一露头，就把慕雪自己吓了一跳。她一边跟傅华走出饭馆，一边赶紧小幅度地摇摇头，好像要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
　　“嗯？”傅华看过来。
　　“没事儿，”慕雪有些忙乱地说，“头发……头发乱了。”她伸手拨了几下长长的黑发。
　　傅华看着慕雪略有慌张的样子，轻轻眯了眯眼睛。

作者有话说

　　米丰：我家酒店不用地沟油也不卖人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