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举两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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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场里很热闹，临近中午，一些刚下了班回来的人，都来买菜了。在这个熙熙攘攘的环境中，宋子年仍显得游刃有余。
他仔细地挑着菜，把其中带有瑕疵的挑出来，还顺带婉拒了几个卖菜老人问他是哪家的，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好意。
刚拎着菜进屋，宋子年就被宋奶奶的视线紧紧地锁住了，宋奶奶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声:“阿香啊，我先挂了，下次再聊。”
说完，几步走上前接过宋子年手中的袋子，又恨铁不成钢地说:“小孙子，你都二十八了，什么时候找个对象啊，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看到你结婚咯。”
宋子年没有正面回答:“奶奶，你又跟王奶奶打电话了？”听到宋奶奶后面那些消极的话，宋子年满眼无奈:“你又在瞎说什么呢，奶奶肯定会长命百岁。”
宋奶奶进厨房的动作一顿，她忽然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说:“前两天我还梦到你老爷子了，你说怪不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样子都没怎么变……”
宋子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宋奶奶已经扯开了话题:“阿年啊，你去外边坐会儿，今天奶奶来做饭。”
很快，饭菜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宋子年帮着宋奶奶把菜都端出来，放到餐厅的桌子上。宋奶奶拿出手机，对着几道菜咔嚓一阵拍，拍完还顺便发到了“一家人”的群里，收到了一连串的大拇指。
宋奶奶笑眯眯地也回了一个表情包，又让宋子年赶紧去叫姜欢吃饭。
宋子年便又来到了楼上，他按了按门铃。屋内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随后一个好听的女声隔着门板轻声问道:“谁啊？”
宋子年回道:“是我，宋子年。”说完后，极有耐心地等待着门后的女孩回应。
姜欢听到这个名字，抬起在半空中的手微停了一下，打开了门。
门只开了一半，她一只手放在门背后的把手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大半个身子。这是一个带着防备性的姿势，如果遭遇了危险，能马上缩回家里锁上门。
姜欢眨了眨眼，希望宋子年能主动说明他的来意。可向来懂得识人脸色、猜人心思的宋子年在这时候，像是故意装瞎一样，就是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她。
姜欢终于没有忍住，她清了清嗓子，说：“有什么事吗？”甜美的声音即使带上不满的情绪，也是温软的，如一把小刷子，在人的心间轻轻地挠了一下。
宋子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他歉意又真诚地说：“奶奶想请你吃饭。”
姜欢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我有午饭，不用请我吃。”随后准备关上门。
宋子年赶紧伸出手阻止了门关上，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既然这样，那你自己去和奶奶讲；还是说，你想让奶奶亲自上来邀请你？”
姜欢能拒绝宋子年，但她拒绝不了宋奶奶。她被宋子年完全看透了，这一次交锋，以姜欢惨败告终。她抿了抿唇，轻叹一声，转身回去拿钥匙，算是接受了这个邀请。
没多久就到了楼下，姜欢站在宋奶奶家门口，低垂着眼，停下了脚步。门口放着一块红色的垫子，与自家的不一样，这一发现也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别人家。
“别人家”，从前遭受过的谩骂与侮辱开始在脑子里面回荡。有舅妈歇斯底里地吼叫：“你就是个扫把星！你爹妈不要你，我给你一口饭吃，那都是便宜你了！”
表弟面露狰狞，挥拳上来，拳头砸到身上，留下一块块青色的印记：“你个臭要饭的，又来我家里偷东西了？快滚出去！”
所有的反抗都被无情地镇压，换来的是更严苛地处罚。从此，“别人家”成了一个她不可企及的词。她怎么敢进别人家？她凭什么能进别人家？
宋子年已经推开了家里的门，先一步进去了，他回过头静静地看向姜欢，本来眼里含笑，想示意她进来随意点，不用太拘束。可一对上她目光涣散的视线，宋子年没由来地心惊了一下。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宋子年知道，她很悲伤，很恐惧，仿佛前面的路是无底的深渊。一旦踏入，将万劫不复。
“姜欢？”宋子年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没有回应。他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次：“姜欢？小姜……”
温柔磁性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念着，把姜欢从黑色的回忆中拽了出来。她眨了眨眼，视线开始聚焦，呆呆地盯着面前的脸，他细长的眉微皱，深邃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心。
他刚刚叫自己什么？姜欢的耳边有一道旖旎的声音在循环播放“小姜”，她忍不住红了脸。
“你……”姜欢下意识开口，但她并没有想好该说什么。
“进来吧。”宋子年的嘴角弯起，露出一个带着安抚性质的笑容，似有一阵春风拂过，轻微但是温暖，将过去阻挡在外。
姜欢不由得点了点头，乖乖地换好鞋子跟在宋子年身边，和他一起进门。宋子年侧过头看着女孩蓬松的发顶，金边眼镜后划过一道奇异的光。
“真乖”，他想。
宋奶奶正从厨房里拿出了几瓶酒和饮料，回头看见两人，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半是埋怨地瞪了宋子年一眼：“喊人吃饭怎么磨蹭这么久！”又顺手拉过姜欢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招呼道：“小姜啊，快坐，趁热吃！”
宋奶奶一直往姜欢的碗里夹着菜，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问道：“小姜有什么不吃的吗？你看我，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这都能忘记问。”
姜欢思考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都能吃。”在宋奶奶期待的目光中，迟疑地举起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怎么样？”宋奶奶紧接着问，像一个急切想得到夸奖的小孩。
肉炖得很熟，入嘴便松散开来，里面又吸满了汤汁，美味在舌尖迸发。姜欢忍不住眯了眯眼，她重重地回答了一声：“很好吃！”
宋奶奶收到肯定的评价，得意地扬了扬头，一边给姜欢夹着菜，一边又向她介绍这些菜的做法，里面放了什么调料，哪一步是独家秘方。
在听宋奶奶说话的间隙，姜欢偷偷地抬起头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宋子年。他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动作随意却赏心悦目。像是注意到了来自身前的打量，他抬起头来，眼神精准地捕捉到了姜欢。
姜欢有些心虚，她慌乱地移开视线，耳根浮起淡淡的红晕。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隔一会儿便又偷偷看一眼。在她眼中，宋子年像是从天而降的意外，这个新来的医生，未来的邻居。
不可否认的是，从黑暗的回忆中脱离出来后看到的那个笑容，真的很好看，又很让人安心。
姜欢的唇角偷偷上扬。
吃完饭后，宋子年主动揽下洗碗的任务，姜欢准备去帮忙，却被他拦在了厨房外。
“我可以帮忙……我会洗碗。”姜欢反复强调，吃了饭就得付出相应的报酬，至少她还可以帮着做点事。
宋子年微微弯下身子，伸出修长的食指，放在薄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他弯了弯眼，笑着拒绝了：“哪有让客人洗碗的，我来。”说着指了指客厅的方向，“替我陪一会儿奶奶，可以吗？”
很难让人拒绝的要求，姜欢咬了咬唇，点点头答应了。
宋奶奶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宋子年与姜欢陪着她聊了一会儿天，便都告辞离开了。
“小姜。”两人在楼梯口分别，宋子年突然出声叫住了准备上楼的女孩。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姜欢感觉心间激起了一道电流，浑身颤了颤。她不敢回头，只停下脚步，低着头慌乱地“嗯”了一声。
宋子年饶有趣味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孩，他轻咳一声，忍住笑意，接着与她商量：“我最近还没搬来，我想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奶奶，可以吗？”
“怎么照看？”姜欢有些担心做不好这件事，毕竟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保证照顾得好一位老人？
“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你下来和奶奶一起。”听到这话，姜欢猛地转过身子，神色复杂地盯着宋子年，宋子年姿态放松，任她打量，还伸出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我说，我会自己吃饭。”姜欢有些不悦，她也不知道这份莫名其妙的怒火来自哪里，但她确实感觉到了难堪。有人剥开了她故作坚强的外壳，露出里面腐烂的果肉，还把这一切直接放到阳光下谈论。
她感觉可怜的自尊心受到了嘲笑，她不需要施舍，不需要怜悯。
姜欢正准备转身逃跑，宋子年几步走上前拦住了她，他冷静地分析道：“奶奶一个人在家，也很想要有人陪着。小姜，你可以支付饭钱，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行吗？”
深邃的黑色瞳孔中写满了认真与诚恳，姜欢又开始动摇了。
“小姜？”宋子年呢喃一声，歪了歪头。姜欢听到了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名叫“理智”的弦断裂的声音。
“好。”她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一举两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