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花正盛》舟不渡湾月

1、第一章 楔子

　　那年北城的第一场雪来临时，何柚已经在病房里待了五个月了。
　　程初替她拉开窗帘的时候，白雪已经纷纷扬扬下得看不清外头。程初怔了一下，轻轻启唇：“柚子，下雪了。这冬天你若好些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何柚的视线缓缓飘到窗外，漆墨静寂的眸仿佛是夜色倒映其中，皑皑的大雪却落不进去。只是何柚知道，这雪早已宛若满城飞絮，下到她的心头，沉沉把深情压在心下，直压得她喘不上气。
　　她闷闷地长吸了一口来自初雪的冷气，轻轻应了程初一声。
　　小小的空间里，程初在沉默的延展线上断断续续地絮叨着一些家长里短，而何柚只是定定地望着飘扬大雪。
　　等到程初准备回家的时候，她仍然望着。
　　“柚子，我走了......”
　　何柚空空的眼神微动，漫出一点温柔，嘴角扯上一个弧度：“去吧，路上小心。”
　　“柚子，雪每年都落下，早已经不是往年的雪了...早点休息吧。”
　　“...好。”
　　身后的门开了又关，房间里只剩一个人。
　　她像是有些不甘心，想从白白的雪中看出些什么——那些缥缈的回忆和踏雪而来的少年。
　　但是什么都没有。
　　良久，她垂下眼睑，伸手抓起桌上备好的药，就着微凉的水，一颗一颗全部咽下，然后拢了被，关了灯，轻轻窝到被子里。陷在黑暗里，苦苦地笑起来，越笑越放肆，于是牵扯到腹上肌肉，扯得胃一抽痛，反咳嗽起来......
　　小时候见不着雪，总心心念念着。长大在北城待了这么多年，方知雪的无情，飘得冰冷，白得疏离，化成水，直渗进骨子，将温热的血凝成锐利的冰，划得挣扎者体无完肤。
　　好像过往的那个身影，如朝阳却不暖心肺，如长江却不渡爱人。
　　可是何柚还是觉得那是她生命里永恒的温柔。
　　以至于离别的时候，何柚也没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楚，只是像腐烂的药水，像生锈的剑锋，一点一点让何柚感觉钝痛、钝痛，到后来感不到痛。
　　还真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药物起效，有点头晕目眩，何柚阖上眼，带着可乐汽水味儿和满天星清香的回忆就涌上来——
　　老街巷里冒热气的麻辣烫和一小时车程免费的单车，厚厚一沓的各种票据和两份一模一样的毕业证书，白得像雪一样的礼服和闪耀如星的钻，敲到手软的文档和开不完的会，锅里保温的海鲜粥和刚晒干的衣服，拿红本换的绿本和不再笑说晚安的他。
　　江轶，连着何柚整个光亮的半生，都随风散了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文哈，行文思路还是文笔都有亿点点别扭，希望别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