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抹茶面巾卷

4、第 4 章

　　达尔西最后得到了暂时停留下来的允许。

　　但是依旧不能继续往更深处，进入珈柏尔所在的族群的领域，但是来自隔壁族群的首领，准许他停留到伤口彻底愈合。

　　虽然确信自己看见的未来，但是珈柏尔也并没有借着这个机会让达尔西现在加入自己族群的想法。

　　对于族人而言，达尔西现在依旧只是一个陌生的、天生有缺陷的瘦弱的外来人鱼，让族群里的族人接纳这样一个陌生人鱼成为族群里的一员，不太可能。

　　无意中窥见的未来一角，并不足以让珈柏尔主动邀请达尔西进入自己的族群。

　　更何况，现在的达尔西，看起来也并没有对自己族群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绷着身体警惕的样子，让珈柏尔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受了伤还需要修养，他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从自己面前逃走了。

　　——

　　直到珈柏尔离开，达尔西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虽然他现在还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珈柏尔突然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但是能留下来对达尔西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事。

　　最让达尔西难以相信的是，在离开之前，珈柏尔甚至给他留下了一半属于大鱼的身体。

　　在看着属于红色人鱼的身影消失之后，达尔西低头看了一眼被他留下来的一大块白色的鱼肉，拖着它回到自己的巢穴里。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珈柏尔出现之后就安静的趴着静止不动的章鱼直到他离开之后才慢吞吞的伸展出自己的触手，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向后方撤退。

　　——

　　后续的日子总体来说过得还算是平稳，虽然珈柏尔答应达尔西可以留下来一直到伤口愈合，但是达尔西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鱼，得到允许后就安分的待在这里养伤，几乎不怎么踏出这一片区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等到伤口愈合之后，自己就会离开这里，和这条红色的人鱼再也不会见面了。

　　达尔西如此想道。

　　——

　　在达尔西藏在巢穴里恢复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巢穴的洞口外多了一条手臂长的鱼。

　　闭着眼睛在巢穴里休息的达尔西，听见有人在巢穴外敲了敲，等他出来，就只看见洞口外的鱼，以及一个红色的背影。

　　达尔西在看见巢穴外的鱼时，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是送给我的吗？

　　但是还没有因为天上掉馅饼生出几分高兴，达尔西就自己先否定了这个猜测。

　　怎么可能呢？

　　达尔西坐在那条鱼的旁边，想了半天也想不到珈柏尔会给自己送来食物的原因。

　　于是在没有得到他亲自开口允许时，并没有主动去触碰另一条人鱼的猎物。

　　只是珈柏尔把食物在巢穴外放下就走，只给达尔西留下来一个背影，让他来不及追上去询问珈柏尔的用意。

　　达尔西想，也许他只是暂时离开一会，想让自己先替他看着，不要让这些食物被后面一群小鱼分食，再过一会他就会回来，然后带着自己的食物离开。

　　“应该就是这样吧……”达尔西自言自语，点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然后在旁边蹲下来，打算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人鱼看着他的食物。

　　——

　　因为受伤不轻，所以达尔西在出去觅食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大一些的鱼类，但是胃口却并不会因为达尔西选择小型鱼类而跟着变小。

　　有他手臂那么长的鱼直挺挺的放在巢穴外不远处的地上，看上去刚死了才一会，肉还很新鲜，这会吃掉的话口感应该刚刚好。达尔西趴在旁边的礁石上，从上面扒拉下来一个海胆，开盖之后慢吞吞的吃着，尾巴晃了晃，赶走旁边想上来分一杯羹的小鱼。

　　但是直到第二天早上这条鱼的肉被泡的泛白，开始发出一股即将腐烂的味道，红色的人鱼也没有再出现。

　　“大概是忘记了吧。”达尔西想。

　　——

　　等珈柏尔想起来，捕猎回来顺路经过达尔西的巢穴，想看看这条人鱼是不是还活着时，就看见原本趴在那里的达尔西身体一僵，站起来指着那一条泡的快要腐烂的鱼:“你的鱼。”

　　珈柏尔会给达尔西投喂食物，实属意外。

　　那条鱼只不过是珈柏尔捕食时多出来的部分，因为死鱼放久了味道不好，人鱼并没有储存食物吃剩饭的习惯，所以随便想把它解决掉。

　　原本珈柏尔打算把这条鱼留在原地，就让附近的小鱼小虾直接吃掉，但是在回去之前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看见的达尔西。

　　在族群中，受伤的人鱼不需要自己冒着风险出去捕猎，他们可以留在巢穴里，会有其他的族人给他们带来食物，直到伤口愈合。

　　但是流浪人鱼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受伤了也只能自己外出捕食。

　　珈柏尔想起自己看见的达尔西的身体，比族群中的亚成年人鱼还要瘦弱，又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突然升起的对达尔西的怜悯让他最终决定把多出来的食物带回去，稍微绕了一些路放在达尔西的巢穴面前。

　　但是他没想到，因为自己没有开口说达尔西可以吃掉这条鱼，所以一直但这条鱼腐烂，达尔西都守在旁边没有碰过。

　　珈柏尔打量着僵硬站在自己面前的达尔西，他伤口未愈合的尾巴显然不支持去捕食大型猎物，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修养的好了一些，身上稍微长了一些肉，但是看起来最近的食物依旧只够维生，还远远不到能够吃饱的地步。

　　大概此时正好应该是达尔西平时觅食的时间，珈柏尔听见他的肚子叫了一声，原本就不自在的站在那里的达尔西更加紧张了，尾巴动了动，似乎想要从自己面前离开。

　　和族群里那些身强体壮的亚成年人鱼一比较，他看起来更可怜了。

　　——

　　“是给你吃的。”珈柏尔看着那条放了很久的鱼主动解释，他们好像总共也没有说过几句话，达尔西还分神想了想，这是应该是珈柏尔对他说过的第十句话。

　　说完后珈柏尔就看见达尔西眉毛飞快的皱起来，然后又展平，慢吞吞的朝着那条腐烂的鱼挪过去。

　　成年人鱼的目光虽然没有恶意，但依旧像看不见的软刺一样让达尔西感觉到不自在。

　　达尔西应了一声，所以现在他应该做什么？

　　去把那条鱼捡起来，然后在那条人鱼面前吃下去再道一句谢吗？

　　虽然饿极了的时候，达尔西用石头砸开过贝壳，也吃过螃蟹和不到自己手长的虾，但他也不是很喜欢吃这种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剩饭。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确定这种已经开始腐烂的鱼会不会对自己本来就已经很脆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达尔西悄悄朝珈柏尔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发善心给自己投食，但是寄人篱下，在这种时候虽然不喜欢但怎么也应该表示一下才对，表示一下对对方好意的捧场。

　　原本以为达尔西只是去把坏掉的鱼扔掉，毕竟放久了死鱼的味道一直在这附近，确实有些难闻。

　　一直到达尔西把地上的鱼拿起来，珈柏尔都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然后他就看见白色的人鱼低下头，对着手里的鱼闻了闻，屏住呼吸，就连耳后的鳃都合上了，闭着眼睛就打算对着手上的死鱼咬下去。

　　“你在干什么？”珈柏尔皱着眉喝止了达尔西的动作。

　　不明所以的达尔西疑惑的看着他，他抬起手，下意识又啃上了指甲，在看见珈柏尔皱眉之后，把手放下来放在背后，然后不确定的小声开口:“吃鱼？”

　　珈柏尔有些难以相信，现在外面的流浪人鱼已经过得这么糟糕，都已经开始吃腐烂的食物了吗？

　　珈柏尔皱着眉:“把它扔掉吧。”

　　他说完又看了达尔西一眼，好心提醒:“以后不要再吃腐烂的食物，容易生病。”

　　因为看见达尔西准备吃自己送来很久的，已经腐烂的鱼，对此感觉到有些内疚的珈柏尔重新捕猎，抓了一条新鲜的大鱼回来，送给达尔西。

　　为了避免再一次发生食物放在门口被放坏的情况，他特意提醒:“是送给你的。”

　　——

　　珈柏尔把带来的鱼往达尔西的面前一扔，说完那句话就走了，等达尔西反应过来，面前就只有一条横躺着的鱼。

　　珈柏尔大概是按照自己的食量选择的猎物，鱼身上只有一道致命伤口，鱼看上去被一击毙命，没有怎么挣扎，身上的鳞片都还很完整。

　　鱼最后被达尔西拖进了自己的巢穴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得这么饱过了，长期干瘪的胃久违的有了饱足感，而珈柏尔带来的食物还剩下一小半。

　　达尔西摸了摸依旧平坦的腹部，把剩下的鱼肉剃去鱼刺，继续往嘴里塞，一直到只剩下一具空空的骨架。

　　他摸了摸终于鼓起来的肚子，闭着眼睛靠在巢穴里，达尔西感觉到胃里塞得有些难受，但是这种饱胀感却在心理上给了他一种满足。

　　好像有什么一直没有被满足的，在这一刻终于被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