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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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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把迹部抱回二楼的客房时,迹部有一瞬睁开了眼睛,大概还是不大清醒,湛蓝的眼睛无神地盯着远方,嘴巴张合嘟嚷了一句。
忍足拨开迹部揉眼睛的手,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天还没亮,小景,继续睡吧……”
迹部笑着应了一声,伸手环上忍足的脖子,在他怀中蹭了蹭,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又闭上了眼睛。
“是梦吧?”
迹部一觉睡醒,就不禁脱口而出。自己正睡在客房中,昨夜自己在忍足怀中撒娇的双手,忍足落在自己额上深情的吻,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吧。
禁忌的字眼从最深处游出。
“侑士……”
侑士,侑士,真是个差劲至极的名字,每次唤到,只想更依赖,更靠近,留在那个人身边的时间过得慢一点,更慢一点,独享他的温柔。所以,这个令人软弱令人倦怠的名字早在分开的一天成为禁忌。自己再也不会说出这个差劲的名字。
迹部按上额头,哪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淡淡的烟草味,还有熟悉的温柔气息,一切一切,真实得让人害怕。
他自嘲一笑,把头埋向柔软的杯子中。
“迹部景吾,你还是太幼稚了!”
只不过是那个人回来了,你就手足无措胡思乱想地做出这样子的梦来,一点点小小的温柔就让那个禁忌土崩瓦解。那个自信骄傲、睿智冷静的迹部景吾哪里去了?!
迹部走下楼时,看见正从厨房中端出早餐的忍足。
“早,侑……忍足君,我去叫醒不二。”
明明已经说过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不要再呼唤这个名字。
提起一个不再在身边的人只会平增思念,呼唤一个不会给回应的人只会引起伤感。
“早呀,不过迹部还是让不二君多歇息一会吧,毕竟大病初愈的。”
忍足向前跨进一步,一把捉住迹部躲避的手,比自己微高的温度在手臂上滚烫滚烫地蔓延开去。他的唇就在和自己耳朵无限靠近的地方,甚至连他的呼吸都能带起耳上小小的绒毛颤动。忍足的声音传来,仿佛从胸膛中用全身的热血压迫出的两个音节,瞬间抽空了迹部的所有力气,也抽空了他回望的勇气,一种久违的情绪洋溢他的心头。
人住的声音很轻柔,是春晓吻上花颊的暖风,却强势得让他无处遁形。
“景吾。”
迹部生气了,毫无道理又自觉理所当然,他是绝对有理由生气的。即便这个男人总爱惹他生气,可却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气愤,纵然这仅是一个太过靠近略带暧昧的动作,纵然他们过往有着比这更紧贴彼此亲密热烈的动作。他强迫自己直直立在那里,不去投奔那片温暖的水域,这些年来的孤独奋战,他这只疲倦的鹰,还是宁肯在沙漠中独自飞行。这片水域,再缠绵的水草,再清冽的柔波,也停留不住他鼓动的双翼。
路途的风景只是过眼云烟,更何况是这片不属于自己的甜美水域。
没有回去的路了,就在决裂的时刻开始。
因为,当初的放弃,早已证明有充分撤手转身前行的理由了。
然后,他强硬地以一个扭曲的竭尽全力的姿态抽回手臂。
“我知道了,本大爷上去再看看他的情况就要回公司。”
“要走了吗,我刚做好早餐,那……”
“不了,忍足君请自便吧。”
迹部看了看不二,脸色也好看多了,只是还在安睡。
他伸手抚上不二的额头,刚才的一番暗涌翻腾的挣扎,让他耗尽心神,手足冰冷,温度让熟睡的人皱了皱鼻子,又向被中缩去。
迹部无奈地挪开手,免得让不二躲到杯子中,活活闷死。他自小就爱逃避,每次闯祸后就躲起来,当被人责骂时,辩驳几句就把自己反锁在门内,躲在重重被子里,躲在只感觉到自己的压迫得几近窒息的狭小空间。而现在,他又是躲进了自己编造的哪个时空中,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温柔的,善解人意的,毕恭毕敬的,战战兢兢的,却不是自己认识并了解的那个爱逞强的,爱逃避的,心直口快的小孩子了。
迹部起来准备离开,突然看见床头上那张精美的请帖,上面有两处明显的不平整。
“既然这么痛苦,就别给我呀,笨蛋!”
不过,即使口口声声说已忘却,反反复复强调要放弃,还是不可避免地难过了。
“笨蛋!”
忍足是一个,自己也算一个,不二和手冢呢,这不是明明白白的事吗?!
他拾起请帖,放回自己衣袋。
迹部回到楼下,忍足已经穿戴整齐地李在客厅中,迹部回望了一样饭厅,之前的早餐已经收拾好了。
他在等他,说:“走吧,迹部。”
“你吃过早餐了?”
“不了,留了纸条给不二君,他起来热一下就可以了。”
“我们不同路吧?”
“我总不能一直待在不二君家吧,手冢君回来了我可是百口莫辩呀,更何况是迹部君把我拉过来又硬要我留下过夜的,我可不晓得回去的路,迹部君要负责到底啊。”他嬉笑着靠了过来,“就带一段路好了,到了市中心打车什么的都比较方便。”
“嗯,那好,走吧。”
迹部的车在路上行驶了几分钟后,他才醒悟过来,你不是自己跑来本大爷家门的吗,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呀,更何况你一个电话就能让忍足本家的人派车来接吧。
“可是我现在已经误上贼船,骑虎难下了~”
“怎么难下了”,迹部一踩刹车,“我现在就给机会你下。”
“哎哟,现在这香车美人相伴的,又怎么舍得呀~你说是吧,景吾?”
迹部快要被身边的这个男人弄疯了,他是故意的吧,是来戏弄本大爷的吧,他若即若离,出尔反尔,明明说好再无瓜葛,有偏生反悔做出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小动作。明明当初说要理智,要顾全大局,要好聚好散的人是他,怎么现在却这般孩子气地纠缠不清。
“不要叫我景吾!”
一出口才发现是一个如此熟悉的句子。他还会想当年一样,一脸痞笑地凑近。
“那叫小景,景景宝贝,景吾亲亲,拿景吾也叫我又是甜心好了,可别吃亏了哦~”
“做梦去吧你!”
可自己,也会屡屡在一片甜言蜜语中被骗所属那个腻人的称呼吧。
过于熟悉的句子把两人带入短暂的沉默。
“抱歉,让你困扰了,迹部君。”
直到忍足下车,两人客套一番,也没交换联系方式,就离开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若有心不见,交换了也是闲置在名片盒的纸屑,若有心相见,谁又不知道对方响当当的头衔呢。
不二醒过来时,屋子里已恢复他一个人,仿佛什么发烧,遇到忍足迹部,都是日复一日枯燥无味生活的梦境,醒来的一刻一切归于虚空。他踱到厨房,看到留给自己的纸条时,才知道那一切都真切地发生过。
“不二君:粥和菜放在微波炉中,加热一下便可。谢谢款待,不便打扰,我和迹部就先行离去。忍足上。P.S:两个月后事我跟川添小姐订婚的日子,不二君大概已经知道了吧,几天后我将亲自把请帖送来,当日恭候光临。”
不二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那行P.S上。
他曾长久地以为,两个人相爱就没有什么的能够阻隔在他们之间,可面前就有如此间的的一个例子推翻了他多年的信仰。
可以阻隔思念与爱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是吗?曾经那么深爱着的两人,时间、空间、社会,甚至是内心的一点小小的动摇与不安,一分所谓的理智自制,他们就能形同陌路。
“呐,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我……和国光。”
所以,他有怎么能一次次地依赖麻烦着他,那个外表张扬华丽几近做作的男子。他那些不能说出的伤痛和苦楚,那么多那么深,自己有怎么可以一次次地在他面前诉苦哭泣,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却连自己都不温暖。
“景吾,抱歉……”
迹部一路飙车回到家中,不等管家过来开车门,就自己推开车门,一路狂奔到中庭的暖水泳池,纵身跳下。
他以为,经过几年的磨练,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而今脑中却乱七八糟闹做一团,莫名的情绪堵着胸口,难受得让他想放声喊叫,开口却无话可说。
他烦躁地拨乱一头因浸在水中而帖服的头发,金丝在晨光中带出灿烂得犹如流星的水滴。他轻抿的唇角,紧闭的双眼,深锁的眉心,都在这无人欣赏的地方,美得让人心痛。
那个人回来仅是一天,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就让迹部平静六年的生活几近颠覆。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