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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上】她想画一幅梦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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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礼凉坐在长廊之上,病恹恹地看着这庭院里的一山一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眼神呆呆地望着水池里游动的锦鲤,眼里没有任何的光亮。
半晌。一滴眼泪蓦地从眼角掉落。打湿了她手里拿着的画稿。
轻微的声响让她忽然有所动作,原本静止了一般的人将手里的那本画稿放在了身边的地板上。夏末初秋带着凉意的风忽然吹了过来,那本画稿的纸张被一页页地掀起。
那是一本素描。被风吹得翻滚的每一张纸上都画着同样的一个人影。少年清逸俊冷的姿态跃然纸上,每一处的细节都被刻画到了精微的地步。
这都是宫礼凉自中学时代起由她一张张亲手画出来的。她这十年间几乎每天都会拿出来翻看一遍。不过从此以后似乎便不再需要了。
宫礼凉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月余,然而在此期间还是没能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出现。这座偌大又冷清的云雀宅邸与她而言就像一个囚.禁她的牢笼一般。她已经待够了。
宫礼凉已经有三个月没见过他了。而他们为期才满一年的婚姻里,总共相处的时间也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从宫礼凉得知自己怀孕了之后到意外流产再到逐步恢复身体的这段时间里,那个男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从未出现过。
她一开始很担心对方是否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很着急地联络了他。然而却从草壁哲矢那里得到了一个“恭先生仅是公务繁忙”的回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云雀恭弥当初到底为什么非要选择她。现在似乎只会让一切显得更加可笑罢了。
宫礼凉站了起来,然而她没有去管那些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画稿。只是静静地踏进了屋内,看着书房里摆放着的那个透明的柜子里装满了她最喜欢的各种画笔和颜料。
每一次云雀恭弥从意大利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买一套画具。他知道她最喜欢画画。而每次他送她礼物的行为也的确能令她开心好久好久。
一开始仅仅只是摆在了书房的一个小柜子里,后来积攒成多,到最后甚至不得不专门打造一个柜子用来摆放这些东西。
宫礼凉曾经热衷于收集每一种颜色,每当她灵感枯竭的时候还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只为了调出自己喜欢的颜色。虽然画中的主角永远都是那一个人。
不过她最喜欢的画集从来都是偷偷藏起来的放在衣柜最下面的夹层里的那本素描。然而现在躺在安静的长廊中任风凌乱。
玻璃柜门被缓缓地拉开。那些带着一点油墨的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却让宫礼凉的眼睛立刻红了起来。怀孕之后她为了宝宝着想便再也没有打开过这个柜子,更别提拿起这些画笔了。
她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为他作画了。
宫礼凉这次想画一幅梦送给云雀恭弥。
无数浅浅淡淡的颜色被涂在了巨幅的纸上。尽管每次落笔的瞬间仿佛带着穿透纸张的力气,画出来的基调看上去却是那样的温馨且令人动容。
宫礼凉身体上的创伤或许不出月余便能痊愈。但她却不知道精神上的创口需要怎么愈合。
她嫁到云雀家的这一年里每个季度都会去体检一次。而体检报告都是通过邮箱直接发到他那里。然而这三个月以来,云雀恭弥对她的不闻不问令她彻底心如死灰。
宫礼凉一直都很清醒。她其实从未期望能够在这场家族联姻中,得到那个清冷的男人一丁点的爱意。
可是那也是他的孩子。
宫礼凉松开了双手,手上紧紧攥着的画笔顿时掉落了一地。她这三个月拼命克制的情绪再也不能自控。
宫礼凉终于压抑地哭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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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恭弥从意大利回到云雀宅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一套水彩,盒子里面的每一个颜色似乎都值得被收藏起来。他数月之前回到家里的时候,曾无意间瞥见了宫礼凉的平板上面被标记的颜色清单。
他原以为是因为昂贵的价格才让那只小动物那么在意。了解之后,竟然没想到颜色原来也有“濒临灭绝”的说法。
被宫礼凉置顶的颜色是群青色。
这种颜色目前似乎只有在哈.佛大学的福.格艺术博物馆里才能见到。为了弄到能够提取出这种群青色的天青矿石他还在阿富.汗东北部买了一座矿.山。
想着一会就能看见那只小动物欣喜的神情,云雀恭弥心里便多了几分愉悦的意味。
然而当他打开书房的时候神色微变。屋子里的画笔乱八七糟地散落一地,甚至还有好多颜料被打翻弄脏了榻榻米。玻璃柜子的门也敞开着,柜子里的画笔似乎都被拽了出来撒在了地面。
那些画笔之下似乎摆放着一幅巨大的画。
云雀恭弥走了进去,拎起了画纸的一角将巨幅的纸张轻轻地提起。画笔和颜料叮叮当当地顺着画纸滚落在地面上。当画里的内容一点一点露出来的时候,他俊冷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怔愣的神情。
整张画纸被分成了四宫格,而画里的主角是他。
时间线从少年时代一直延伸至未来,如梦如幻的场景隽永纸上。
第一格画得是樱花树下的少年。第二格画得是他喂云豆时的场景。
第三格画得是书房里伏案的他。第四格是他怀里抱着睡着的婴儿。
那么宫礼凉呢?
画画的宫礼凉去哪里了。
然而等他回到卧室去寻人的云雀恭弥,却只看到了一张离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