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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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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厢小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叶臻边开车边流泪,随着年龄的增长,每回一次家便伤心一次。只因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同于常人的路,只因为自己不按照大多数人的意愿结婚生子,便要遭受亲人的辱骂,他人的嘲讽,世人的冷眼。
“阿臻,不管别人怎么对你,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支持你。”高思齐知道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唯一能够让阿臻欣慰的便是,在她伤心的时候有一个人默默地陪着她,支持她。
叶臻一口气开车回家,直接将自己关进卧室。高思齐站在主卧外,不敢惊动她也不想惊动她,只好劝道:“阿臻,不要拿别人的错误为难自己。世上多磨难,只要自己活的坦荡就行了。你先休息会儿,我会一直在外面陪着你,你有什么需要只需要喊我一声就行。”
“谢谢你,高思齐,我没事。”叶臻不想将自己的情绪加在别人身上,她尽力压着哽咽的声音,说,“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高思齐轻声应了句好。她坐在主卧门前的地板上,就这样静静地、默默地陪着叶臻。隐隐地,卧室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高思齐心疼万分,恨不能替她承受那些痛苦。
叶臻坐在主卧的飘窗上,看着外面的世界,泪水止不住留下来,其实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的看法也伤不了她,能够伤害她的只有至亲的人。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她便有走下去的决定和能力,可是被至亲的人那样叱骂,她怎能不失望,不伤心?
过了一个小时,叶臻平复了心情,开门出来,一低头看见高思齐坐在门前,惊讶地问:“你一直坐在这里吗?”
“这里舒服,我就坐了会儿。”高思齐不想叶臻有压力。
叶臻心内感动,从来没有人这样有耐心地对待过她,她感激地说:“谢谢你,高思齐。”
“若是言谢,便是外人。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理所应当地享受我的付出。”高思齐说。
叶臻摇头:“任何人也不能理所应当的享受别人的付出。一味地付出终有一天会累,一味的索取终有一天会遭人厌弃。”
“不是的。”高思齐不认同她的观点,前世她们从来不言谢,无论自己为阿臻做了什么,阿臻只会高兴地在自己怀里撒娇,而无论阿臻为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只会抱着她高兴。
高思齐拉着叶臻的手说:“阿臻,若是两人相爱,便不会让一个人一味地付出,若是只让一个人付出,那就不是喜欢,而是利用。相爱的人是互相成全、互相奔赴的。”
“没想到你一个古代人能说出这么时尚、这么通透的话来。”叶臻惊讶。
高思齐笑道:“这不是我说的,是阿臻说的。”
“是吗?怪不得能让你念念不忘,果然不是寻常人。”叶臻赞道。
高思齐笑容加深:“当然,我的阿臻自然超凡脱俗。”
高思齐怕她憋在心里,便问:“可以给我说说你怎么了吗?”
叶臻将事情原由告诉高思齐,苦涩地说:“这就是现实,没办法。”
“阿臻,你知道什么是父母吗?”经历过的高思齐将自己想法说给叶臻,“父是守护者,母是教养者,父亲尽到了自己的守护责任便是父亲,母亲尽到了教养责任便是母亲。而子女又是什么呢?子女是传承者,继承父母的教养之恩,继承他们的思想。所以才有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说法。什么才是培养?培养不是养育,培养是教给子女安身立命的本事,辨别是非的能力,虚怀若谷的胸怀,不落窠臼的见识,若是他们做到了这些,我们自然要回报父母老年以清幽,老年以安乐,老年以陪伴,老年以坦然。若只是养育,而我们作为子女的只需要还给他们养育之恩就可以。”
叶臻第一次听说这些样说法,她细细品味,发现确有道理。从出生一来,叶臻受的教育便是父母之恩大于天,要孝顺,要听话,要懂事。却从来没有想过,若是父母带给孩子的是伤心,孩子该怎么对待?在她的意识里,一直以为是辩解,是沟通,是忍耐,是妥协,原来还可以同理视之,你伤我,我便无心,你爱护我,我便重以至亲。
心里豁然开朗,叶臻苦闷的心情消散不少。高思齐见她眉目舒展了一些,心里稍稍放心:
“你去洗个澡吧。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我晚上少食,就喝一碗牛奶雪梨汤吧。”叶臻想了想。
高思齐忙上去准备。她先开了一壶热水,给叶臻晾着,又开火煮汤。等汤好了,她又热了热了两个酥饼,煮了一个鸡蛋,调了一个胡萝卜丝。
叶臻洗完澡,擦着头发走了出来。高思齐剥好鸡蛋,拿给叶臻:“你用鸡蛋敷眼睛,不然明天该肿起来了。”
“你的心真细致。”叶臻接过来,虽然高思齐是个古代人,但是见识、心思和胸怀远非自己可比。可见,真正的人物从来不会被时代所限制,她只会冲破时空的限制推动社会的发展。而那些被时代所限制的人只能庸庸碌碌淹没于历史的洪流中,虽然也活了一世,却是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吃了晚饭,叶臻练习了半个小时的瑜伽,看了一会儿电视,又看了一会儿书便去休息了。
第二天,叶臻起的有些晚,她幽幽地转醒,一看手机居然八点了。忙掀被起床,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风雨欲来。叶臻喜欢下雨天,听着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心里特别安静,好像悄然飞逝的时光静止下来,一切都变得安逸和闲适。
“阿臻,起了吗?”高思齐耳力惊人,叶臻一动她便知道了。
叶臻打开卧室的门,见高思齐穿的整整齐齐,便问:“准备出去吗?”
“不是。”高思齐说,“因为要写悼亡赋,所以要净面正衣冠。”
“悼亡赋?”叶臻不解,想了想心里又理解了,高思齐虽然现在孤身一人,但是她也有家人,只是不在身边,“是写给你的家人吗?”
高思齐笑道:“现在是半个家人。”说罢,她拿出来递给叶臻。工笔正楷字铺满整个宣纸,那字迹就像用刻板印上去一样,极为规整洁净。叶臻曾见过王朝最后一位状元的试卷,那字迹何止一个漂亮,那简直是标尺。而今真人真字呈现眼前,让她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似乎不是高思齐来了她的世界,而是她去了高思齐的世界。
“你的字真漂亮,我就是再练上十年也赶不上。”叶臻赞叹。
高思齐笑道:“不算什么,我的字在家乡算不上极好,最多可入考官的眼。”
“凌霄多仙,遣玉女而临凡,当年慧极,招九天而积怨……”叶臻读着读着,眼眸朦胧,她悲喜交加的看着高思齐,再也克制不住那颗跳动的心,抱住了她,“高思齐,你让我说什么好?”
“什么也不用说。”熟悉的身影入怀,高思齐一时恍惚,有多久没有抱过阿臻了?她紧紧地箍住叶臻,思念的疯狂占据了身心。
当感性离去,理性回转,叶臻还是狠心推开了温暖而安心的怀抱,她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淡地语气问:“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大姐写悼亡赋?”
“因为只有这篇悼亡赋能表达你对先姐的怀念和情谊。”高思齐半真半假地说。其实这篇悼亡赋不是她写的,而是阿臻写的。
叶臻走上露台,搭起一个火盆,将悼亡赋烧了。看着燃烧的灰烬,她的心也如死灰,可是还想复燃。
“高思齐,谢谢你,你总能将事情做到我的心坎上。”叶臻感叹,“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买给你。”
高思齐听了,心里有些伤心,她摇摇头说:“我只要你开心。”
隔着蒙蒙细雨,叶臻看向远方,她记得前两年市里做了一个项目,以古代生民的形态建造了一座小镇。小镇古色古香,很有韵味,想必高思齐会喜欢。时值清明,虽然不能回家祭祖,但是看着形似的小镇,算是一种安慰吧。于是,叶臻建议:“今天无事,我们去祝家小镇看看吧?”
“好啊。”高思齐无有不应。
两人吃了早餐,叶臻穿了一身浅青色的旗袍,浅青色的马甲上绣着青竹几杆,白色打底裤衬的小腿细巧,米白色方口小皮鞋更是将脚踝的纤细显露出来。叶臻用一根汉白玉的簪子将秀发绾起,整个人如同古代的大家闺秀。高思齐拿着伞的手颤抖,她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时代,她的阿臻站在柳树下为自己践行。
“傻了?”叶臻轻步走到高思齐面前,轻笑。
高思齐双眼蓄满泪水,怔怔地看着叶臻,她的阿臻没有离开她,一直在等着她。
叶臻有些羞涩,其实这身衣服,她曾经穿过一次。那一次,海宁看了一眼,面露嫌弃地说:
“什么年代了,还穿这个,你以为你是穿越过来的。快脱了,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