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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都市篇【第一人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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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不好。
因为接二连三的病症,最近又患上重感冒,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腰痛、牙疼、腿脚浮肿,常常处于饭食不进、觉睡不醒、周身无力的状态。
丈夫劝我去医院,无论如何都要找医生看看,我想着那些复杂的流程,一层一层的检查,问诊拿药,便提不起一点兴趣。
丈夫屡劝无用,后自学药膳和按摩,每晚帮我揉一揉脚,能缓解一点不适。
有他在,我就更不想去医院了。
婆婆却不似丈夫那般对我包容无度,她有办法让我乖乖听话,一句“就当陪陪我”。
我就没辙了。
保姆开车,我陪她去医院产检,还是我常去的那家私立,路线我已经很熟悉了,闭眼都能找到,婆婆进诊室检查,我坐在休息区等待。
双面立体环绕的落地窗,背后就是碧绿如茵的大草坪,人少,安静,孩子嬉笑玩闹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我仿佛受到某种指引,寻着那声音而去。
来到草坪跟前,见是一对母女正在游戏,孩子举着泡泡机满世界地疯跑,妈妈笑着在后面追。
孩子脚步不停,回头跟妈妈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撒开脚丫就跑,不料转身撞上我的腿,绊了一跤,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我吃一惊,俯身要去捞她。
她却笑嘻嘻,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像个没事人似的,站着,检查起玩具有没有摔坏。然后才来看我,倏地,睁开惊恐的眼睛,跟川剧变脸似的。
这是怎么了?
妈妈急忙过来跟我道歉,小心把女儿带至自己身后,语态非常诚恳:“不好意思,孩子顽皮,撞到你了,人没事吧,用不用找医生护士过来看看?”
我没理由去怪罪,只说:“没事,看看孩子有没有摔伤吧。”
妈妈微笑颔首,蹲下身,想去检查女儿的手,小女孩躲进她的背后,摇了摇头,扑闪着大眼睛来观察我,有些怯生生的。
妈妈戳着她的脸蛋,笑骂几句,起身,仍是对我不住地道歉。
我反而不好意思,怎会狠心跟小孩子计较呢,转身欲走,妈妈跟过来,礼貌地与我寒暄:“来产检吗?”
我震惊于她料事如神,又想,带孩子是不是对这种事会敏感些,便道:“是的。”
她问:“几个月啦?”
我缓了缓,纠结是要实话实说,还是虚构扯谎糊弄过去,可见对方是对母女,心软了软:“六个月了。”
她有着过来人的经验:“孕中期,身体不适是很正常的,到了后期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我讪了讪,敷衍作答:“或许吧。”
“万事当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啊,疼了痛了,都要及时问诊,切莫讳疾忌医。”
我脚下一滞,侧目而望,门诊大楼玻璃窗倒映着我苍白的脸颊,可见状态实在太差。
“嗯。”
她会心一笑,领孩子与我话别,挥手走远。
我重新回到休息区,等婆婆检查结束,乘车回家。
她坐副驾驶,用湿巾掩鼻,免不了唠叨:“来都来了,不找医生看看,我不放心。”
“老毛病了,看了也是那样,吃点药休息休息,会好的。”
婆婆没说话,大约是怕唠叨太多,我会嫌烦,只好转头叮嘱保姆:“开慢点。”
保姆车技欠佳,偶一急刹,我不晕车此时也有些头疼了,遂降下车窗,把脸送出窗外,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电光火石间,见一巨大LOGO飞驰而过。
我急忙喊停:“等一下。”
保姆把车停在路边,婆婆回头看我:“怎么了?”
“妈妈,我想在这儿附近逛逛,要不你们还是先回吧。”
“要很久吗?需要我们等你吗?”
我估算着时间,应该不算太久,但也不想婆婆盯着,压力太大。
“不用了,这里不好停车,你们先回,我等下打车就行。”
我下车,抻平被座椅压皱的裙摆,回头与她们道别。
婆婆隔窗与我喊话:“早点回来。”
我目送她们离开,走入直营店,奔着最里的桌台而去。
店员微笑接待:“女士,想看看什么?”
我许久未关注过电子产品了,相关参数也不懂,随意拿起一只距离最近的手表,侧眸询问店员:“这是最新款吗?”
“最新款要等九月发布哦,这款是去年的。”
我无所谓,扫码结账:“那我就要这个吧。”
店员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全新未拆封的包装盒要我验收,我拆开直接佩戴在手腕上,彼时功能正常,心率刚好97。
我打车回家,正值饭点,保姆照例询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水果捞,保姆有点为难,说水果在冰箱冻着,酸奶也是凉的,问我胃受得了吗?
我想应该没什么大碍,天气本来就热,吃点冰的正好,手机碰巧传来丈夫的消息。
我改变主意:“那就做几个热菜吧,家常的。”
保姆道了声“诶”。
我把做好的饭菜分装盛入饭盒,用保温袋封好,驱车来到丈夫公司楼下,特意避开前台,乘坐电梯升至十二层,与外间正在忙碌的秘书竖指比了个“嘘”,假意叩门,听他沉声回复“请进”。
而后猛一推门而入。
“叮咚!你的外卖已经送达,麻烦先生给个好评哦。”
丈夫错愕抬眸,看清眼前之人是我,敛了眉头,唇角随即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我走近,把饭盒放在他桌上。
他揽我入怀,觉得轻了,方才松开的双眉再次深深蹙起:“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瞥见他桌角已经凉掉的快餐,反把这个问题抛回去:“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他被我瞪得软了心房:“刚拜访完客户回来,没来得及。”
公司楼下就有食堂,他却几乎很少踏足,有时保姆送饭,有时秘书替他订餐,有时忙起来干脆忘了,一日仅靠咖啡续命,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住。
“不可以!”
他乖乖任我摆布,细着我喂到嘴边的饭,目光牢牢地锁定住我。
“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老婆。”
我指尖微微一颤,他的吻落在我的腕间,连同心仿佛都被烫了一下。
“有人,别这样。”
他反将我抱紧,埋首于我颈窝,唇瓣张合,低声呢喃。
“我曾幻想过的未来,如今一一实行,这怎么能不算幸福呢。”
我不解,低头寻他,他也恰好看来。
我仓促跌入他眸底,有过片刻恍惚,脑中依次浮现起若干朦胧的画面,宛如镜中花、水中月。
他闷笑,倾身逼近我,滚烫的唇挨着我的手心:“老婆,喂我。”
我捏起筷子,挑了块排骨,送到他的嘴边。
他摇头:“不是这个。”
我放下筷子,身子坐直,很是疑惑:“那是什么?”
他松了松领带,单手解开衬衫顶端两枚纽扣,拇指抵住我的下唇,摩挲数次,低哑诱哄:“让我亲亲,好不好。”
办公区日间人来人往,门外还有走动的脚步声,同事们交谈和戏谑的调侃言犹在耳。
我软了腿脚,要从他身上爬下,他托住我的臀,摁回,我攥紧他松垮的领带,以此借力:“宗文……”
他低笑:“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我手掌抵着他坚厚的胸膛,掌心下肌肉起伏的弧度鲜明,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就一下。”
“嗯。”
浅浅的吻如蜻蜓点水轻触我的眉心,只一下,他全身而退。
我睁开眼,凝着脚尖摇曳的剪影,抬眸望去,他的眼神即刻恢复清明,揉搓我的发旋,那些柔情蜜意仿佛只是梦幻泡影。
秘书正好叩门,提醒他有个会议。
我起身,替他整理松散的衣领。
他右手捻着领带,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微微俯首:“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
我本想撤了,听到这话,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办公室无事可做,我倚着沙发玩游戏,几局连输,被队友骂到狗血淋头。
我把手机摁灭,撂在一旁,仰躺着,歇歇眼,轻风拂过我的发丝,细微有点痒,我把额发拨弄至耳后,目光从天花板缓缓降落到凑近的两张脸上。
园子和佳人一左一右靠过来,啧了声,满脸不可置信。
“你答应他了?”
“你们在一起了?”
恋爱的事本也瞒不住,我索性摊牌,吐露实情:“嗯。”
那晚的聚会,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园子身为东道主,负责把会上的朋友安全送走,我候在角落,等着园子,宗文是那个时候与我搭讪的。
“我喝了酒,没法开车,抱歉,能麻烦你送我一程吗?”
“不是可以叫代驾?”
“手机没电了。”
我同园子说了一声,想送宗文回家。
园子不放心,把和我们顺路的另一位女生也叫上,我全程和园子视频,送走两人,本以为这事已经结束。
第三天,宗文提出请我吃饭,我推辞,说不过举手之劳,他仍坚持,我无法,只好赴约。
中式茶餐厅装潢极尽奢华,他身着笔挺正装,背影隐匿在斑驳绿竹林后,我绕过碧波荡漾的鱼池,踏入雅致的包厢,在他身前缓缓落座。
他煎水煮茶,自斟自饮,见我来了,主动调整座椅,等我坐稳,方才回到自己座位,舀出一瓢沸水,注入秘瓷茶盏内,轻推至我的面前。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
我不敢看他,双手捧握盏托,睨着杯壁嵌刻的镂空花纹。
“但我还是想当面亲口对你说。”
他的声音温柔而克制,喉结滚了又滚,才仿佛下定决心那般,艰涩启唇。
“我能追求你吗?”
我没有问为什么,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无非是长相得体、性格合拍、磁场契合,总有一方面自己看上眼的,我想我可能有着吸引他的地方,但我没办法这么快给出答案。
我在犹豫。
他话匣子打开,便收不住了:“换句话说,你如果需要爱人,可以考虑考虑我吗?”
而后又一五一十详尽描述了自己的工作、收入、存款、房产、铺面、股票、特长、爱好以及身为男友,该承担的责任。
末了,才说:“如有冒犯,我很抱歉,你不必立刻回复,只要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我脑袋完全架空,被他的话语砸得懵圈,搞不懂他是想跟我谈恋爱还是求婚,怎会有人刚认识就把家底掏出来。
显然,我对他并不排斥。
经过深思熟虑,我答应了他的追求。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好友,园子和佳人一致拍板:“我们同意这门婚事。”
这是我和宗文的相遇,恍如梦一般。
我好像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不然周身为何这般冷,我抱臂取暖,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滑落,我伸手欲捞,有人先一步拾起,搭在我的肩头。
我缓缓睁眼,看清面前屈膝半蹲的人,和梦中相同的脸庞,笑着坐起。
“原来是个梦。”
“梦到什么了?”
我把外套重新为他披好,头枕着他胸口,嗓音雀跃:“你跟我表白。”
他紧挨我坐下,把我整个身子都揽入怀中,摸了摸我的手,大约是有点凉,又将西服褪下,把我彻底包裹住。
“你当时都没答应我,考虑了很久,害我日夜思、夜也思,都快得相思病了。”
我可不会承认:“哪有。”
他用脸蹭着我的,薄唇不时擦过我的耳垂,浓烈气息从头顶浇下:“还好,我是你的了。”
“我的?”
“嗯,你的。”
他迷人的尾音上扬,我红了脸。
手表提醒我,心率飙升,已经147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