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沙漏与火柴合著》艾西汀

2、第一章 隋朝的大公主

　　地狱。
　　“莉莉丝……”重伤的路西法缓缓醒转，眉毛微皱，呢喃着。一旁守候的沙利叶和萨麦尔听见他的呻吟，连忙迎了上去，“陛下。”
　　路西法细长的眉眼渐渐睁开，深邃的暗红眸子笼罩着朦胧的雾气，挣扎着在沙利叶的搀扶下，在床上坐了起来。
　　路西法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上的伤，长长的黑发慵懒的耷落在身上，沉声问：“莉莉丝呢？”
　　沙利叶和萨麦尔同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最终在路西法锐利的目光下，沙利叶犹豫地开口：“莉莉丝殿下她……”沙利叶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天界堕入了地狱红海。”
　　路西法肩膀似乎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阴暗的天空。“地狱红海？”
　　萨麦尔忙道：“陛下，您刚痊愈，不必过于担忧。我们已经派人去寻找莉莉丝殿下了。”
　　额前的黑发滑落，路西法的神色难辨，良久：“你们先出去吧。”
　　“是的，陛下。”
　　路西法从身侧拿起一件黑色的长袍，裹在了身上，踉跄着从床榻走向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无边无际的红色曼珠沙华开满了他整个视界。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冰冷的玻璃上，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莉莉丝，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隋朝 大兴
　　“快准备热水……男人们出去……”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神色紧张地进到里屋，把门关上，留下了一院子忐忑不安的人们。
　　“用力……头就快出来了……用力呀……”在稳婆的帮助下，一个妇人咬紧牙，冷汗直流，努力的挤压腹部，然而这个孩子却像在肚子里没待够一样，坚决不肯出来，
　　妇人痛苦的叫喊着，力气就快要用尽了，而明明晴好的天却渐渐阴沉。
　　一个时辰过去了，小孩的头还卡在产道里无法出来，孕妇已经连叫喊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稳婆心里一沉，难道……不行了吗？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昏黑，远远的传来沉沉的雷声，压的人们喘不过气来，忽地，一道闪电劈下，直直地打在院子门前的空地上，惊得人们四散逃开，没有人看到闪电劈下的瞬间，似有漆黑的羽翼飘转到院子里，
　　而里屋的产妇也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婴儿生了出来，稳婆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等了几秒刚放下的心又高高吊起，这个婴儿竟然不哭，难道是个死婴？稳婆马上提起婴儿的脚，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连拍了几下，婴儿只是睁开了眼，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屋外的人焦急地冲了进来，一个人急的去扒婴儿的嘴，里面竟有一个暗红发黑的石头，他抠出来定睛一看，这石头上刻着一朵妖娆的花和一行字“莉莉丝”。这块石头一抠出来，婴儿就咧开嘴巴，发出了震天的哭声。乌云像是被哭声驱散，天空又恢复了晴朗，天上还散射着漫天金光。
　　大隋的大公主出生了，口中还衔着一枚奇特的石子，而她的额娘昭阳娘娘却去世了，当晚皇上梦到了一个披着漆黑六翼的怪人飞入宫墙。
　　翌日，皇上马上召集国师占卜，得知这婴孩竟是来自遥远异界，与皇室缘分浅薄，不可怠慢但久留无益。当即皇上便派了一个乳娘带着婴孩入住最为偏远的天香殿，并以石子上的刻字为婴儿取名“莉莉丝”。

　　“几近透明的金光洒落一地，耳边还有清脆的铃声，突然六支巨大的黑翼遮蔽了天日，黑色的羽毛漫天飘落，但并不阴森，那个朦胧的背影甚至还透着丝丝的温柔，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忽地睁开双眼，她瞪着头顶的幔布叹了一口气，每次都是到这里，还没看清那双眼就醒了，每次一接近那个模糊的影子，刻骨的悲伤与无奈就重重的席卷而来。
　　已经十年了，昔日出生即显异象的大公主已经被人遗忘在最为偏远的天香殿，她逐渐长大，却只见过乳娘一个人，而那个怪梦也纠缠了她七年，她并不厌倦甚至还依恋着梦中温暖的感觉，只是可惜，每次都有一个名字在舌尖萦绕但总也无法说出。
　　那块奇特的石头被父皇做成了项链一直被莉莉丝戴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当随着莉莉丝长大，这块石头上的花好像渐渐有了颜色，石头也会时不时发热……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太监推门进来，用尖细的声音说到：“大公主莉莉丝接旨。”莉莉丝疑惑的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小太监并不在意，接着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公主与大隋缘分浅薄，今已到十年之期，莉莉丝当褪去公主之名，出宫游历，以保社稷安康。钦此。”
　　小太监话音刚落，身后的宫女便走进天香殿，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便把莉莉丝的东西打包好，乳娘扯着莉莉丝连忙冲进了大殿，帮她换了一身男装，莉莉丝还没来得及跟乳娘道别，便被宫女拉着手走出了宫门。
　　莉莉丝站在宫门口愣住了，之前的宫女早就一闪身走进了宫门，只有两个守卫跟莉莉丝大眼瞪小眼。
　　“这是……我这是算被父皇赶出来了吗？＂过了一刻钟，莉莉丝才反应过来，对着宫门想冲进去。
　　而守卫则绷着脸亮出了手中的大刀，如同两尊铜像，颇有威严。从未见过外人的莉莉丝缩了缩脖子，左手拎起背包，面对宽阔的街道和迷茫的未来不禁黯然。
　　莉莉丝无奈地叹气，一个被刻意冷落的公主，带着身上仅有的100两白银，她要如何生存？白皙的指尖不禁点了点脖子上的那块石头，绝望的时候，它总是会给自己安慰，温热的朦胧的光缠绵着自己的指尖，没有由来的总是会让自己安心许多。
　　敛了敛心神，年仅十岁的莉莉丝把包背在了身上，拿出一个头巾，把黑珍珠一样柔顺美丽的长发编成了一个长辫，然后包起来，装成少年的样子。
　　乳娘说过，隋朝末年，世道衰落，女子独身一人危险，伪装成少年应会安全几分。近年来父皇的改革削减了旧贵族的利益，内部门阀政权与皇权竞争，门阀倾轧内部叛乱，且与外部恶势力勾结，乱世由此而生。
　　当务之急，得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好好思量以后怎么办。首要之事就是弄个假名，莉莉丝是不能继续再用下去了……
　　“新进的西玛烧饼啊，只要五个铜板就能拥有一个！”烧饼的香味浓浓地散布了整个街道，莉莉丝不禁吞了吞口水。
　　西玛……莉莉丝想了想，干脆自己就改成西玛这个名字吧。不过现在真的好饿呀，忙活这么久还没吃东西呢，她还是先找个地儿吃饭吧。西玛晃了晃脑袋大步走向陌生的世界。
　　“客官，来来来，进来吃饭吧，我们酒楼的菜可是远近驰名，还有五十年上好的美酒，当年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呢。”热情的小二一看到西玛就笑容满面的介绍起来，从未被人这么热情对待过的西玛不由自主的就进了酒楼，但当她面对排列整齐的菜牌时，华丽丽的犯晕了，只好说：“把你们的招牌菜上三个，再来一壶菊花茶。”
　　“好嘞！您等着，马上就上。”小二手脚麻利的跑远了，西玛看着其他客人一桌一桌吃的兴高采烈，由心里深深地感到无所适从，离开了皇宫，自己该往何处去呢？难道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容身之所？
　　百无聊赖的看着窗边，似在发呆，似在思索，连小二上的美味的菜肴都让西玛觉得索然无味，似乎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地方可去，都有事情可做，只有自己，只有自已……一切不过是冷暖自知而已。
　　视线渐渐模糊，是下雨了吗，又怎么会下到眼睛里去？莫非茶也可以醉人么。
　　“这位兄弟？小兄弟……”
　　“何事？”没看到人家郁闷着吗。
　　“您是不是吃好了？该结账了。”
　　“喏，给你……”不满被人打扰的西玛把荷包拽出来随手一递，不耐烦的嘟囔着。
　　“谢谢您嘞，这是找您的钱。”小二甩了甩身上的白抹布转身又走了。
　　小二也走了，都走了，看来她也该走了，西玛拿着钱恍惚着准备离开。
　　“钱！！！怎么只有几个铜板！我……我明明有三四个银锭的！”西玛手里握着扁扁的荷包诧异大叫。
　　小二闻声马上跑过来询问：“小兄弟，什么事？”
　　“我……我的钱呢？刚刚明明有不少银子的！”
　　“没错呀，一道佛跳墙十两银子，红烧蹄髈二十两，红梅映雪五两三钱还有茶水费，找您的钱就是三个铜板呀。”
　　“你……你们这也太贵了！”西玛气的满脸通红，紧握着拳头，咬住嘴唇不满的说。
　　小二颇不屑的看着西玛：“我们这可是全京城最好的酒楼，今天是为了酬谢平日里大家的捧场才对路人开放的，一般大部分都是被官老爷们包下来的，你想吃还吃不到呢！”
　　“可，这是我所有的钱啊……”西玛不禁低下了头略带哭腔的说。
　　“我管你一共有多少钱，你吃了这些就得付钱，你要是没钱啊就去找个工，每天吃那包子馒头，别杵在这挡路。”小二脸色一沉，把西玛赶出了酒楼，随即又满脸笑容的招呼其他客人。
　　哎，什么叫祸不单行，她总算是知道了，才第一天就花得只剩下三个铜板，那她以后怎么办啊？算了，走吧……西玛拎包裹，垂着肩在正午猛烈的阳光下沿着路漫游，但她却不知道，在未来的很多年里她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人间京城的风貌了，她自有一份天上人间独有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