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别哭》蹬着三轮追日落

7、第7章

　　任小溪给顾堂租的房子并不远，两人回宿舍时，叫起床的唢呐声刚刚响起。
　　顾堂顶着个黑眼圈，跟叶满天隔着老远，一句话都不说。
　　两人一前一后，背对背停在了一处。

　　门把手上有个熟悉的塑料袋，顾堂一眼看见那个花花绿绿的书名。
　　他抬头再次确认门牌号是110没错，掏出手机，把牛顿从黑名单中放了出来。
　　【堂主：我门上的东西怎么回事？】

　　刚发完消息，旁边109的门开了。
　　“你俩回来啦！”牛顿拿着手机揉着眼，睡衣上的喜羊羊很配他一脑袋炸了的卷毛，看清叶满天包着纱布的胳膊，他眼睛瞪得老大，惊声问：“叶哥，你这是受伤了？”
　　一旁宿舍传来叫骂声，唢呐都叫不起的人，被他一嗓子喊醒了。

　　“没事。”叶满天将胳膊藏了起来，开门进了120宿舍。

　　见牛顿看过来的脸上写满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堂别过了脸，进了110室，袋子都忘了还。
　　手上的分量重了，顾堂打开一看，比昨天还回去的东西更多了。除了那本书，所有的东西都换了。
　　顾堂看着一袋子棒棒糖、巧克力、大白兔，自言自语：“以为我三岁小孩，拿糖哄我？”
　　他一抬手……将糖果塞进了抽屉。

　　正犹豫穿哪件衣服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牛顿在走廊扯着嗓子喊：“顾堂，快点要迟到了……陆高兴你再照镜子，一会儿烧麦抢不到了……”

　　顾堂从行李箱中拿出了一套白色运动服。
　　这套袖口有着细细的黑色纹理，跟他现在穿着的纯白色只有这么点差别。

　　“叶哥？”牛顿的声音带着疑惑不解，“你这是……要跟我们一起走？”

　　听到一声很轻的“嗯”，顾堂皱皱眉，看向一中的蓝色校服，嫌弃的骂了一句：“丑死了！”

　　四个小蓝人停在了宿舍楼门口的黑板前。

　　陆高兴朗读着黑板上牛顿的“英勇事迹”：
　　“高二7班牛顿同学破坏宿舍卫生，私藏违禁物品，扰乱宿舍秩序，危害住宿生安全，高二7班扣3分，特此通报。”

　　陆高兴抬手拍了拍牛顿的肩膀：“小苹果，你又出名了！”
　　牛顿：“完了完了，先进班集体这下泡汤了，小风又要让我写检讨了，大爷也太狠心了。”
　　陆高兴：“要不咱去找大爷评评理。”
　　牛顿：“算了吧，评啥理，这一年见大爷的次数都比见我妈还多，我选择原谅他。”

　　唐风正守在7班门口，看见牛顿，气不打一处来，“你那份检讨不用交了。”
　　“真的？”牛顿喜出望外，问：“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跟宿舍扣分的事一起，8000字，一个字都不准少，今天下晚自习之前必须出现我办公桌上。”
　　唐风的视线扫过叶满天，停留在一身蓝的顾堂身上，夸了句，“不错，很精神！”
　　顾堂咬了咬嘴唇，尴尬的寻找地缝的时候，又听到唐风说：“3000字检讨别忘了，我三份一起批。”

　　好好的早读，三人上成了作文课。

　　顾堂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背，盯着前桌写字的胳膊，新换的外套把胳膊上的纱布挡的严严实实。
　　他掏出手机，给叶满天发了条消息。
　　【堂主：消炎药记得吃。】

　　顾堂看着前桌停了笔，从桌堂掏出手机回他。
　　【Y：好。】

　　正盯着手机屏幕，前桌又发来消息。
　　【Y：怎么不写检讨？】

　　顾堂想了想，回了过去。
　　【堂主：没纸。】

　　前桌回手放了个本子在顾堂桌上。

　　顾堂索性将他的实际情况都摊牌了，他书包里除了崭新的书，什么学习用品都没有。
　　【堂主：没笔。】

　　前桌又递过来一支笔。

　　顾堂一想到3000字，犯了懒。
　　【堂主：没手。】

　　……
　　前桌不动了。

　　过了片刻。
　　【Y：我替你写，本来打架的事我要负主要责任。】

　　顾堂抬头看了眼哭爹喊娘边写边嚎叫“8000字”的牛顿。
　　【堂主：不帮牛顿？】

　　【Y：他写检讨有经验。】

　　顾堂一怔，叶满天难道觉得他没经验？

　　【堂主：不用，你是伤员，你的检讨我包了。】
　　顾堂活动了活动手腕，翻开本子，工工整整写下高二生涯的前两个大字——检讨。
　　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顾堂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堂主：图片】
　　【堂主：你觉得能骗过唐风吗？】

　　虽然很轻，顾堂还是听到，他的前桌，笑了。

　　“叶哥，你没事吧？”牛顿明显也听到了，扭过头来。

　　叶满天抢先一步在牛顿看到之前藏起了手机。

　　牛顿再三确认叶满天写检讨写笑了的事实后，奋笔疾书了起来，“果然是叶哥，都能在检讨中汲取乐趣，我也拼了！”

　　下午体育课，叶满天被围观了。
　　“你的胳膊受伤了？”姜雪作为体委，带领大家做热身时，看见了叶满天胳膊上的纱布。
　　一旁矮一头的单马尾女生拽上了姜雪的T恤边，提醒大大咧咧的同桌：“你别……”
　　话还没说完，叶满天拉了拉袖子，往太阳底下挪了挪。

　　靠在阴凉处的顾堂动了动。

　　“集合！”
　　一声哨向将站起身的顾堂定在了原地。

　　十米外，一个穿着荧光粉短裤、白色老头衫的男人，肩上扛着黑色的音响正往这边走来，露出的股二头肌十分显眼。
　　“高二体育课，咱们不跑圈，带你们提前适应适应老年生活，大家注意，先看我完整跳一遍。”
　　将音响放到地上，那男人按下开关，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混着电流杂声划破了安静的操场。

　　顾堂感觉脚下的地都在颤抖。

　　“你正在说着什么我很模糊，只有好音乐让我听得清楚……谈恋爱不如跳舞，用这个方式相处，没有人觉得孤独，也没有包袱……”

　　鼓点点点敲进人心，舞姿妩媚曼妙……个屁！
　　肌肉男骚起来真要命！

　　顾堂没眼看，转过头看见角落的叶满天无的严严实实的胳膊，蹙了蹙眉。

　　一曲舞毕，只有牛顿鼓起了掌：“星星老师真牛鼻！”
　　看着牛顿由衷赞叹的星星眼，顾堂想明白他的课间操为什么能跳那么妖媚了。
　　皮星星仰着头，停在最后一个双臂展开，抬头看天的动作，听见牛顿的夸赞还朝他摆了摆手。

　　动作刚学了两个八拍。

　　“皮老师，主任让班级第一去办公室拍照。”班长汪温文刚刚和其他班长开完会，赶到操场叫叶满天。
　　“拍照干嘛用？”姜雪凑到汪温文身边。
　　“优秀学生，照片挂出来当门面，听说这次主任狠了心，要弄个喷绘，跟高三的优秀毕业生一起挂在走廊里。”

　　别人都在“哇”的赞叹的时候，只有顾堂在羡慕叶满天躲过了广场舞教学。

　　回到教室，没见叶满天。
　　顾堂将放到桌堂深处的手机掏了出来。
　　又是一堆消息。
　　【老妈：你在一中别打架，好好上课……】
　　【新妈：去新学校跟新同学搞好关系……】
　　【王炎：顾堂，我真的是怕了，我没……】

　　顾堂将手机又扔回了桌堂，看着前桌空荡荡的凳子，抱怨了一句：“拍什么照这么久？”

　　“顾堂，你看见叶满天了吗？”
　　唐风慌慌张张推开了前门，目光在7班转了一圈，停在了顾堂身上。
　　“他不是去主任办公室拍照了吗？”
　　“那他中间回操场了吗？”
　　“没有啊……”顾堂站起身，“叶满天怎么了？”
　　唐风叹了一口气，“叶满天到办公室问我，能不能不拍照，我以为他是怕自己不上相，劝了两句，谁知道刚刚主任打电话过来，说叶满天一直没去。”
　　顾堂张了张嘴，突然明白过来——叶满天恐怕是逃跑了！

　　在一中后门的角落，顾堂找到了叶满天。
　　“怎么躲在这？”

　　叶满天按了几下手机。
　　顾堂低头一看，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多了一条叶满天的消息。

　　【Y：不想拍照。】

　　顾堂想骂人，明明两人面对着面，张张嘴的事儿偏偏要发消息？
　　手机可不是为两人见面不用说话才发明的啊喂。

　　【堂主：怕照相机，怕主任还是怕给你拍照的陌生人？】
　　顾堂在另一角落寻了个破凳子坐，大长腿随意伸着，靠着墙看到了回复。

　　【Y：能一起怕吗？】

　　顾堂有种养了只胆小大型犬的错觉。
　　外表凶狠，可一见到生人就吓得缩到主人身边。
　　【堂主：不怕我？】

　　【Y：还好，打不过我的，心理会好受点。】
　　顾堂刚要提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偏偏叶满天还补了一句。
　　【Y：牛顿也是这样。】
　　顾堂一脚踢开了踩着的板凳腿，头也不回的回了7班。

　　看了眼咋咋呼呼的牛顿，顾堂没来由的觉得不爽。搬起桌子，和叶满天的位子调换回来。

　　“顾堂，你不是喜欢最后一桌？”
　　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的牛顿，正捏着从陆高兴手上夺过来的辣条，一脸不解。

　　“我怕影响学习。”顾堂冷冷的回。
　　牛顿恍然大悟：“是不是叶满天太高挡到你看黑板了？”

　　陆高兴将袋子里剩余的辣条一把都塞到牛顿嘴里，“你说人一嘴能塞多少根辣条？”
　　牛顿：？？

　　“26根。”顾堂垂眼看着手机，淡淡得说。

　　陆高兴：？？
　　牛顿：！！

　　顾堂发完消息，抬眼看着两人，“我小时候无聊，在家试过。”

　　墙角边，叶满天收到了顾堂的消息。
　　【堂主：把外套脱了，伤口要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