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第二强大的阿呜大人

1、1

　　一路上马车磕磕绊绊，被下了迷药的温玉淮早就被颠醒了，但双手双脚被束缚，嘴也绑了好几层，说不出来话。
　　她只能听着远处隐约的战火声拼命地挣扎无果。
　　就在一天之前，她还是大漠最大的功臣温将军温子佑之子，而现在，她成了叛军的女儿。

　　温玉淮忘不了她被关在家里的那几天，她不吃不喝，最终没能换来和爹爹的一场谈话。

　　就在半月前，她第一次上战场，军营里物资匮乏，一群大老爷们找到一片湖一起去沐浴，温玉淮本要一起去的，却在转身看到好友衣服下的身体时僵住了，那表情就像是知道了男人能生子一样。
　　陈家和温家是世交，陈慕岩和温玉淮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但一起沐浴是头一回。
　　陈慕岩见温玉淮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好身材惊到了，比较温玉淮这小子，从小身材就比别人纤瘦，于是他挺起胸膛打趣到：“你兄弟我身材好吧？别羡慕嗷，这也就一般般啦。”
　　温玉淮尴尬地笑笑，垂下眼帘。
　　令她惊讶的不是陈慕岩的身材魁梧，而是他们的身体，根本就不一样。
　　她的背后浮起一层薄汗，她试探着问：“你们……都是这样的吗？”
　　陈慕岩还以为她在自卑：“哎哎哎，你也别担心，你瘦是瘦了点，但打架谁打得过你啊，这一身肌肉其实也不好，你看姑娘们不都更喜欢你这种。”
　　“哦……是吗。”温玉淮眼神轻轻瞟过其他人，然后笑了笑，“我不担心，我累了，今天不洗澡了，睡了啊。”
　　她潇洒地挥挥手，陈慕岩也没觉得不对，也挥挥手，然后和一群大老爷们去戏水了。

　　温玉淮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突然不敢和一群男人睡在一起了。
　　她想，她早该发现的，早些年她发觉自己胸部肌肉格外发达，她问了娘，可是娘告诉她：“每个男子长大后都会这样的，你不过是早了点。”
　　温玉淮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外面的人，所以爹娘把她当男孩子养了16年，她居然才发现。
　　那场仗温玉淮打得浑浑噩噩的，但却轻易取了胜。

　　回去后温玉淮第一次主动踏进了春楼，她随意挑了一男一女，叫他们进屋脱了衣物。
　　经过这么一遭，温玉淮能确定了，但她仍旧不敢相信。

　　回家后温玉淮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爹娘：“我不是男子，对不对？”
　　她的手微微颤抖，眼睛是红的，却只换来爹爹轻描淡写地一句：“对，你也该知道了。”
　　“然后呢？”温玉淮瞪大眼睛，“你们瞒我那么多年，就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温子佑淡淡地抬头看她一眼，然后丢给她几封信：“看看吧。”
　　温玉淮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急匆匆打开信，却发现那是爹爹和敌国私通的证据。
　　她感觉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凉水，心里凉透了：“这是什么意思？”
　　“参考一下你的建议。”温子佑淡然地把信收了回来，“怎么样？你是打算先去云国等着，还是留下来？”
　　温玉淮气红了眼，抽出腰间的佩剑：“你叛国？！你怎么能……”
　　话未说完就被温母叶婉若制止了：“不可大呼小叫。”
　　温玉淮转头看着她：“娘！这可是……难道，你也知道？”
　　叶婉若轻轻点头，这一举动让温玉淮火焰更胜：“这是在叛国啊！为什么现在你还能这么冷漠啊？！”
　　叶婉若不再说话，温子佑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温玉淮还没意识到危险，她用剑指着自己：“是！如果你……呃……”
　　话到一半温玉淮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她被锁在自己的房间里，门窗已经加固过了，轻易撞不开的。
　　她不吃不喝，只求见爹爹一面，说几句话。

　　最后一次见面，温玉淮撑着虚弱的身体抬起头，看着窗口的温子佑喃喃到：“不要做叛徒……”
　　温子佑冷漠地说：“输的人才叫叛徒，赢的人叫智者，两天后云国就会攻打大漠，这是两国之间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战争，我一定会赢。”
　　说完他转身离去。
　　温玉淮惊恐地扒上了窗户：“不要！等等！别走！”
　　温子佑刚走出几步远，却像没听到一样。
　　温玉淮奔溃地喊：“至少放过郡主吧！求求你了爹爹！爹爹！”
　　温子佑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玉淮瘫软在地上抱紧双腿。
　　她从没这么无力过，她不知道爹爹会不会听她的放过郡主，即使放过了，郡主又会原谅她吗？
　　她脑海里回放着与郡主相处的场景。
　　大漠最受宠的郡主韩霜凌，年幼时就与她定下婚约，她们也如同所有人期望的那样相爱了，只待郡主及笄便成亲。
　　温玉淮怎么也没想到，郡主马上就及笄了，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并非男儿身，爹爹还当了叛军。

　　多日不进食的温玉淮终于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在了马车上，马车夫好像是爹爹的人，见她醒了，又把她迷晕了过去。
　　昏迷前温玉淮干涩的眼睛里流出一滴泪，那滴泪落在地上，将路边可怜的小花拦腰折断了。

　　马车驶进了云国，温玉淮被接到了一座比先前还要亮堂华贵的宅子里，她坐在窗前一天一夜没合眼，身体状况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最终还是倒下了。
　　后来温玉淮听说大漠皇宫里的人全被剿灭了，一个没留。
　　她的心霎时变得冰凉，甚至有过寻死的冲动，直到她看到爹爹笑意盈盈地走进屋里，甚至主动熬了一碗粥，她冷静了下来，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碗粥，爹爹很高兴地叫人再煮一碗，温玉淮突然扯着他的袖子似是撒娇地说想吃爹爹煮的。
　　温玉淮当了16年的男子，从没撒过娇，但温子佑知道她是女儿身，那么多年他也曾幻想过温玉淮像别人家的女儿那样娇柔地撒娇的样子，但他选择了把她培养成一个男孩，就得付出代价，如今温玉淮如了他的愿，他一时竟没有注意到温玉淮能难以掩饰的纠结的怨恨。
　　他又煮了粥端到温玉淮面前，手中的动作更加轻柔了：“玉淮，以后你就可以做个女子了，云国男女平等，女子也可以上战场，女子也可以称帝。”
　　温玉淮愣住了，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爹爹，又垂下头轻声说：“不了，当男子更方便。”
　　温子佑的手一僵，半晌微微点头：“这样啊……那你以前吃的那副药还得继续吃。”
　　自从温玉淮十岁开始就开始吃一副药，爹娘说是补身体的，能让她长得更高，那药也确实让她长得更高了，所以她从没怀疑过，现在爹爹的话，无异于当头浇了她一盆冷水。
　　“那药是……”温玉淮声音颤抖。
　　“推迟月事的。”温子佑的声音没什么波动，像是在说一件常事，“对身体不太好，最好别吃了。”
　　温玉淮感觉听到了什么笑话，对身体不好？她都吃了那么多年了，身体还重要吗？
　　但面上她却笑着：“没事，我身体好。”
　　温子佑似乎不想她继续吃那副药，但还是没有阻止她：“那好。”
　　温玉淮喝碗一碗粥，突然问起：“你真的觉得，云国会让一个当过叛徒的人领军吗？”
　　温子佑笃定地说：“会的，云国的皇帝不敢不用我。”
　　温玉淮不知道爹爹是有什么把柄才能那么笃定，她也不在乎了：“那就好。”

　　爹爹走后，温玉淮捂着眼睛，突然笑了起来，笑够了，她终于睁开眼睛，那眼神，和温子佑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