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心跳共鸣 ...
-
- 从哪些时候开始，你们的心跳共鸣了？
……
“诶？你有男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对桌家弟不可置信，因为姐姐从没向他透露过任何有关自己男朋友的蛛丝马迹。想你二十载母胎solo，哪就突如其然冒出个对象。
他之所以得知，问你这话，还不是逮着了猫腻——挂你颈项上与另一半的情侣项链。要清楚，多年亲情，他可最了解你一个习性，即几乎不沾首饰。
虽说这番推断他认为很自洽，你在明晃晃昭示自己已香花有主，但又不算特别确信，就莽头上来一问。结果，还真确有此事。并且，就发生在一个多月之前。
男孩子也很能八卦。嘬了口冰美式，他问：“来说说，长得怎样，有我帅么～还有，分享一下你们从认识到恋爱的过程？”
随之小酌捧双手中的拿铁，你咂嘴，舌尖揩去附着唇峰的奶泡浮沫，沉下气，目光缓缓剔透起来，
“他不是一眼帅气的长相，而是非常有魅力感，越看越着迷的帅。你吧，做练习生快半年了，月末评价都很不错，以后绝对会出道成为艺人，但他又不是什么明星，我没办法拿你们做比较。”
“嗯……他有一双时圆时长的单眼皮，眼睛算大的，诱惑力很强，神奇的是笑起来就成两道缝了，像小孩子一样可爱，跟他凑近了说话我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个部位。啊，还有嘴唇嫩嘟嘟的，亲上去和果冻差不多的质感，也好喜欢！”
“手不大，小小肉肉，虽然被他握着比起来我的还是更显小。不过人家身材是黄金比例哦，比较精瘦，就算个子不比你高，腿却长到每次见面我都忍不住感叹，尤其我们初识那天，浅蓝色牛仔裤把他的两条腿裹得又匀称又修长，很难控制自己眼睛不去偷看……莫非，我是变态吗？”
提到这，你弟瞳孔微抖，强迫嘴角不要上挑，就也在颤颤巍巍，显然一副憋笑样。蛮好的，这位美女还自己“招供”了，挺有自知之明，不愧是他姐姐，他腹里吐槽。
“这不打紧，反正你们都在一起了，说不准人家也喜欢偷偷看你哪儿呢你说是吧。”他发自内心而言，咬着吸管，回忆你这番描述，不知怎地倍觉熟稔，脑中一下莫名联系自己偶像的身影，是与自己一个公司的超级大前辈……
晃神撇开奇怪想法，暂且不管了，继续津津有味，他追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到底怎样认识的呢？”
对桌小狗眼巴巴盯你，过旺好奇心围绕他全身，你也不卖关子了，清声嗓，尴尬和春色一并蔓延整张表情，
“噗，说起那天啊……”
……
大二开学季那会儿找了份兼职，是为了不想让阿爸偶妈担心生活费短缺。他们工作繁重薪水也不乐观，老收他们好辛苦赚来的钱，我实在过意不去。幸亏运气不错，就找到了大学生可以打工的地方，那段时间一直在便利店上多趟夜班，觉得自己能挣多少是多少，希望尽更大可能给家里经济情况减少负担。
那晚，轮我值班的第五个夜晚，时候不早了顾客也很少。我随机切播了一首歌，好巧是我耳机里前阵子总要循环的，一天不听都不舒坦。
在收银台后面，因我本身有唱歌爱好，趁没人，就乐着开起了只属于自己的午夜音乐会，先由小声哼唱，继而正儿八经放开歌喉，到头来却将那首反复了好几遍，完全不舍得换掉。
傻兮兮背对店门，沉浸歌唱中，没听见系门上的风铃相互敲响，我根本没关注身后竟有个人进来了。
当然也没想到他全程伴着我那自我陶醉的歌声，淡定从货架拣了需要购买的商品之后，以温和口吻询问我结账，音量不轻不重，足以发出提醒作用，这才叫我意识店里进了顾客，而我竟浑然不觉自顾自唱得起劲。
“啊，抱歉……那个，您是扫码、还是现金？”转身动作如同掉帧般卡顿，我那必定羞耻的心情以烧红的两颊呈现出，手指拉上挂耳的绳带重新戴回口罩，想借此掩饰糗样，然而嗓音即使闷隔层下也让人听着十足心虚。
希望这次这位顾客千万不要太过怪罪，我在爱好上总会情难自已，乃至忘我，对外界就更不可能再多留心眼了。
见对方愣着缄默，口罩里兴许张了唇，但鸭舌帽下目光微烁不知该怎么接应。对了，差点疏漏！我赶忙拾起扫描器照过商品，一瓶烧酒、一碗拉面、一份炒年糕，以及一盒男士内裤……等等，他要买酒！
“我扫码就好。”客人搞不清我照完他要买的东西却不收银，而是整个人处在缓冲中，十几秒流走了，他选择放弃去理解你傻站着出于什么，只想先结账。
其实事出有因。是这样的，前天晚上我百无聊赖坐柜台后发呆，一个大叔面相的顾客进店买酒，由于我一时糊涂没让他出示身份证，因此并不知那位“大叔”实际上还是未成年。大韩民国严禁未成年购买烟酒，必须通过证件核实法定年龄。天晓得以貌取人的后果，后来了解到我卖酒给了未成年，就差点遭店长炒鱿鱼。
“所以，可以请你让我核对一下身份证么？”我简单告诉了他这个乌龙，低眉喟出声，望他能够配合。我可不想再闯一回被开除风险极高的祸。不然，就又要踏破铁鞋另寻这种忙得不多酬劳刚好的小时工，怪难受。
坏消息是，他忘带了。好消息是，他不买了。
“我看您肯定成年了，但依照规矩，只能这样……”所有无奈体现在我扶额动作。幸好对方比较和善，没有因为我从头到尾那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举止而见怪。
本以为他会如普通顾客一致，付完帐就捞起东西离开店，没想他竟主动跟我攀谈了。
店里始终回响着我循环播放的歌曲，他忘不了适才我开着一个人的演唱会那场面，但是从侧展开话题，
“这首歌我非常喜欢，或许你也是吗？BTS的Love Myself。”很明显，他与陌生人相处，其实没什么搭话技巧，不过有音色和语气清润的加成，令我倒没觉得不好意思。
BTS？恕我不洽闻，总感觉这名头是熟悉的，记忆里却又对此不具多少认知。我一般更注重歌名还有歌词，至于歌手名，基本在我印象内属于浮云。做不到扯谎，我坦白应，“很喜欢是真的！但我不怎么会留意演唱者是谁，不了解这个组合，原来这首是他们的啊，谢谢你，我现在知道了。”
下一刻，我不经意瞧了瞧，却在对方眼中依稀解读出了某种类似自省，自我反思的低落情绪。我不禁讶异，想我应该是解读过头了吧。这很不合道理，这是个问题，为什么他会流露放此时情境下这么突兀的眼神？不敢随意深研，暂且，我只能找到他也许是心情不妙的理由来自我解答。
至于我的话，听来有点离谱，但情感非常真切，完全找不出破绽。对方怔着一会儿，心想，喜欢歌但不记歌手，可这不是正常人多少过几眼就能记下的么？奇奇怪怪。默默地，他对我产生了第二认知——迷糊的四次元少女。而第一感觉，是有一颗歌手梦的小小歌唱家。
“小”字形容真巧妙，我基因传自偶妈占比更多，随绝大情况自然而然长成了萝卜般矮个子，面对普遍身高狭长的男顾客，我都得昂头去看。尽管收银台前的这位，倒不比以往惠顾的客人高，但看上去也才低一两截而已，我同样得伸长了颈跟他交流。
“啊，是这样呢……”青年收敛了对眼前少女和自己身高差的萌心，边感叹，边将已购物品装入怀，“对了就是，你刚才唱得其实情绪很到位，我真的被感染了……是可以说的么？算我有幸能听到素人那么美的歌声。”语完，侧身走向不远旁自助泡面机拆封拉面和年糕，留我干杵柜台后一时没来得及反应他这段话。
是夸赞吗？细细咀嚼，肯定是关于对我唱歌的认可。虽没什么专业技巧，但极易做到与歌曲共鸣，因而富含真实感情会尤其加分，我在演唱中的强项莫过此。
他居然乐意赏识我的歌声……居然不介意我刚刚只顾陶醉而没有搭理身为客人的他。倘要换上次那家伙，就算是我先没做到礼貌，可在我迭连道歉后却仍然闹事，满口难听脏话，讽刺我的嗓音跟鸭子叫没区别，发疯指摘我的不是，就又差点被店长解雇。不比今天这位，他就很有包容性，声音温柔态度和谐，真是大好人啊。
不过说起来，这位顾客的背影可真漂亮。我并不会有事没事犯花痴，除非遇见真正值得去欣赏的。好比背过我正泡面的他，瘦得连两道肩胛骨都被黑皮衣撑出显著的阴影，视线沿脊梁往下，腰臀比简直堪称完美——腰纤胯窄，臀也很饱满，蓝牛仔裤紧包长腿，精实肌肉像会呼吸，被灯光描绘的曲线感非常可以去诠释“优美”一词……不对，准确讲，更应当是他创造了优美。
这般气质，我不觉猜测他会不会是什么idol之类的明星，毕竟这家便利店就开设在一栋貌似名“Hybe”的娱乐经纪公司附近，免不了可能有旗下艺人来逛并添置所需生活品。况且他黑帽口罩齐全，先不论疫情，大夜晚都这样式外出打扮，很难让我不去联想。
可正因为我飘飘然多想了些，直到他煮好拉面，端着碗正面坐到我目光斜对角处，等拌入炒年糕，他为散热脱掉了外套披在一旁座位，取下鸭舌帽解开口罩，准备进夜宵那一刻，我就一下子不认为对方是明星的身份了。
按正常情况，名人到哪都会被狗仔队视奸，但他甚至一个人单独出行，买好东西也不马上走，反而毫不在乎我投去好奇眼神，留店里大胆袒露我没印象的容貌吃着面，再怎么想都让我无法将他与哪个公众人物搭边。但无论如何，普通职员不大会有一副健美身段，我猜他极有可能从事艺术工作，譬如舞蹈家什么的。
也许他为了良好消化所以吃得慢，没有盯手机屏幕，而是专注进食，吃几口，胳膊肘就要顶桌面上，手背撑额骨，埋头咀嚼好一会儿才再送面入嘴中。怎么形容呢，感觉有些懵懵的，经我更深一步去臆断，是否他看起来心情确实不佳的模样。
抬眼望对墙电子钟，距打烊还有半小时。依他夜宵这龟速，估计关店了都还剩半碗，我想我有必要去跟他说明一下时间概念。
老毛病了，我一紧张就没法让手里空着，即便明知这行为很古怪，却仍不自主随手撂起身后椅背上的皮衣揣怀里，这才得个安心，步子颠簸到他桌旁。
见他掀眼转视我，容我彻底看清了他那一张俊秀素颜，几乎一瞬左右，四目相接的氛围又令我好不自在。面对相貌好看的陌生人，哪怕他只是淡淡目光，我总会不理性地变羞怯，支支吾吾，“呃，客人nim，本店将在半小时后熄灯关门。”
神奇的是这段话并没显得有多堂皇，顶多声音稍微颤了点，并且，我也没回避和他对眼。
因为他令我清楚感受到他那双钝内眦锐眼尾的独特单睑，分明没情绪时会显得比较锋利不近人情，但此刻，实际上淌着温水，正一丝丝沁出眼眶倾注我，像在缓解我不必那么僵硬。
可能他自己都没怎么察觉，他似乎很会让别人从他眼神中轻而易举得到一份安逸，不会躲开，就在原处分外纯粹地对待你，很快做到让你变自信。也是自此，我爱上了与他对视。
然而听他短短应了一声，接下来没回别的，清爽的脸颊渐被浅粉晕染，只有小肉手不自然顺起后脑勺发尾。可以看出，其实他也是认生的。
这副表现，或许，是我刚才突如其来的提醒吓到他了吗？我不禁捂嘴失笑，觉得他还蛮可爱。这魅力的反差感，我承认自己有那么一时间怦然触动了。怪就怪我身为一个典型的视觉动物，邂逅美男就会本能性不争气。
再怎么说店里现在也就我们两人，聊还是可以聊起来的。离打烊仅剩的二十多分钟内，我们交换了姓名，探知了彼此的喜好，浅述了各自的生活境况，显然这还是有些拘谨客套。不过最有趣的是，甚至往深层面话题交流了更久。
总结下来，我们的三观、价值观、各种观，基本都很契合。
可我们至尾都没想过对“朋友”这一关系做进一步打算，只不过是在一个普通的深夜，仅限出于忽觅知己的一时欣喜，就暂且歇脚，即使互相痛聊了一场，最后还是以过客身份点到为止。
这夜，便利店没按时关门，超了将近三刻钟。自从他进店后，就再没了其他顾客这奇怪现象，好处是不会打扰到我和他对话的兴致。而在他临走前，我难想到竟发生了这样戏剧性一幕——
两件款式高度相仿的黑皮衣因我们肢体不慎碰撞坠地混成了一摊，情急之下我随便捡起其一，反复鞠躬朝他道歉。他猫腰也捡回衣服垫置肩头，笑着跟我也抱歉。笑容太明朗，我今天又因他感动了一回。
直到等人家迈长腿彻底消失我视野之外，冷风灌进店内，我刚想穿上，才惊觉原来自己拿错了……闻起来有股蜜桃混木槿花的香味，要知道我平时不沾香水，这就明显不像我的。所以，这件是他的。
大问题，我们虽因机缘交流得久了些，眼看也快要成亲故的地步，却根本没给对方留任何联系方式。忘了是一点，更是由于果然还是我不太合格交到朋友吧。
电子钟整点报时，已正值午夜一点。两盏早已凉透没喝多少的姜茶，剩余半碗也不再热腾的拉面，一套不属于自己，往后能否归都是未知数的男士皮衣，大脑向着寥落夜色久久宕机，记忆没理由拉我进入了也就前个小时而已与他畅谈的情景。
……
“所以……惠爱xi是喜欢孤独的感觉吗？”
他这问题一抛出，我瞬时联想了海明威所著《丧钟为谁而鸣》的那句格言：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后半句格局就太大了，我只是单对前半段突发感触。尽管友谊在我出生迄今都不怎眷顾我，但我肯定很难受孤立感，说是讨厌也不为过。
我的确没朋友，可又特别想要朋友。因此总郁结着自己生来利他主义的脾性，俗话讲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我选择给予，自以为好心好意地待人接物，结果让他们是都不敢领的，反倒看不惯，认为我奇怪、不好相处，随即避而远之。如此导致我从小到大都不被同侪接纳。
这些情绪我通常只埋心里，不会直接一股脑向他倾诉自己很难拥有友情一回事，我怕他误解，以为我在朝他装可怜，由此来博得与他发生一段痴心妄想般的友谊权。想着，既然他都愿意和我展开话聊了，我必须避免过往现象影响到我们才刚起步的关系，我可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况且，我认为现在他似乎才是更有难言之隐的人。从先前聊到这份话题上，我少见他放开笑容，但又像为不让我因他而受负面影响，他并不冷漠，会适时以安慰话配合着我同样携带抚慰性的笑言，就这样互相关怀着。可我心思比想象中要敏感，我清楚明白，他在憋，努力地克制，他绝对有太多话想要宣泄出来。
然而顾及原本轻松的气氛会由此变质，怕他，也怕目前对他而言不过还是一个和自己初步共鸣的便利店收银员，怕我们都承受不起他汹涌的愁潮，所以只能一味压抑。但如果我不介意，发自内心愿意倾听他诉衷肠，他会说的，他一定不会再让那块重石继续沉堵心口。
“当然不喜欢了。”
话一出，我端杯饮了口姜茶，茶香顺着喉腔沁进食道，感受胃一阵暖意，同时也赋予了我去口若悬河的勇气。手心的茶杯重置桌上，我清嗓，瞥到他咽了口气那翻动凸显的喉结，随之，我释放笑眼，凝睇他颤栗闪烁的目光，
“智旻xi也很不喜欢，对吧。但至少像你说的，已经拥有了和你一个单位的好兄弟们，将近十年的同甘共苦，嗯……或者说，其实比十年更久才对。”
“真是一段非常长久坚强的友谊啊。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究竟是怎么聚在一起的，不过你们共同度过磨难，共同拥有欢笑幸福，都是日月可见证的。”
“每个人都能像家人一样相处，是我打心底会羡慕的，最纯粹的友情。怎么说呢，我会祝福你们能够更久，最好是永远。还有就是，这种话，我希望你不要觉得只是浮在表面的漂亮话，我始终认为，只要彼此信任，就绝对做得到。”
“对了，我向来很相信时间可以升华一切，所以往后再出现难关，还有什么是你们面对不了的？”
对面逐渐水雾盈眶的人，每在我呼气断句之后，就眨一下双眼，轻轻点头，悉心聆听着我的说辞，并私心望眼前人可不可以再多说一些好话。
他知道，他没理由地就成功了。对桌的少女不等他忍不住去主动恳请，就看破不说破地，已经默默成为更主动的那方，诚悫构思了这些句子，潜台词里耐心牵引他无需再委屈自己，不用将愁埋藏，大可全数倾倒出来，多少都行，更不必在意，因为彼此才认识不到一小时，碍于不熟络就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宣泄权。
意味着，我愿意在这个良夜，成为这位客人萍水相逢的小小树洞。
“啊不知道了……”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之间。他手抓起遮额头的刘海，无力向上梳，脑袋又像先前吃夜宵那样埋着不肯让我看到面容。可见双肩慢慢抽搐，虽没法明察他做着什么表情，但肢体动作完全骗不了我。他在哭。
结账完那会儿他跟我说，他有被我歌声感染到，而此刻，他在我身前掩面小声饮泣的模样，明显仍隐忍着我不知该如何去理解的难堪，我却也受他这副脆弱所感染，吭出声盖过自己的哽咽。
不禁，我眼中有泪光也随之打转，红了鼻想要憋回，直直凝视他找不着头皮缝的发顶，浓黑发丝很蓬松很柔软。视线再往上移了些，虚化的视野逐渐清晰，因内搭衣领不高，我能望见，他脖后缀着颗小痣，由于天生暖白皮，使它格外显著，而痣周边，一轮形似月牙的刺青将它圈其中，月牙恰恰与那颗痣相应为了一组日月。
这一幕陡然冲击到了我的精神，令我脑内瞬间产生了各种解析，有关治愈，有关浪漫，这样综合来想，好像就只是和美好息息相关。然而还有一点，是跟成长密不可分，象征着他自身里程碑上警醒自己突破自我的勋章。如此再细细体会，我果然还是更倾向后者说法了。
“但我们，没多久就必须要分开一段时间了啊……本就住一个家的我们，之后那段日子就很少能再聚一个屋下了。”
“所以为什么要这样，我真的，真的好矛盾。就算我也明白这是为了我们所有人都更好生活，可我……却连自己都搞不清了。”
“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完美，我们又为什么甘心被公司掌控被外界利用，我们、真正想去做什么……而身后守护着我们的人，我们又该怎样解释怎样更珍惜？”
大段迷茫的心里话被他蒙头颤声敞露。亲切的釜山腔，在唯有我们两人的环境下，我听得很清，真的就像在耳边悄悄话，夜色里单与我倾诉的心声。
原来到头来他的一切悲闷，果然就是出自被环境左右，严格自我怀疑，以及将和兄弟们分别，并且，是未来不久必然要发生，难以避免的。
不可思议，他能这般珍视这份比十年更深久，比亲情更动人的友谊，竟狠狠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只不过单纯以为，他是和兄弟闹矛盾内讧了，才孤零零一人来便利店花销，也不走，就待店里伤心地慢吞吞吃夜宵，而后接受我的搭话，奢愿可以从作为陌生人的我身上寻求慰藉。
我没什么久处过的朋友，从小到大都不曾尝得友情的真谛，但我有强烈的同理心毋庸置疑。即使他话无伦次，情绪爆发的原因也不是全部都向我表明了，我心脏也好像被钝器敲打似的，没来由跟着作痛。想说一通好听的安慰话，却迟迟梗塞喉中，下意识伸出的手心僵在半空，距他头顶就差一掌。
那样做了，会显得我僭越吗？五指颤颤巍巍，慢慢蜷成一团，陷入挣扎。安抚一名心灵挫伤的男性，去摸他的头发，他会不会不适应，会不会应激？我没可能笃定如果我真那样做了会发生什么，也许他在之后并不原谅我的触碰行为，又或许他此刻正需要我以这种方式，心情可能才会好受些……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头一顿，微抬，脸依然埋着不肯示我。但头上传来一阵柔软的分量，他的抽噎戛然而止。
“好了好了。”一大团略枯的黑发毛茸茸，手感很像小动物，我眼中的人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只极需关怀的猫咪，揉顺他发丝的力度温柔极了，语气也暖心，“无论是谁，你都始终相信着自己，相信着和自己一起闯荡的好兄弟，还有身后守护你们的人，不是么？”
“我想你有时能通透这个道理，有时又自我封闭，但事实就是，你永远明白你们暂时的分开，不但为了成就更自由更洒脱的生活，更成功的自我，也维.稳了日后再次团聚的情谊不减，甚至更加珍视彼此。”
“然而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哪怕受阻挠，经常遭遇外界设的障碍，我们人啊，就是首先得爱自己，才有力气再去爱别人。”
“像Love Myself唱得那样……”
“You\'ve shown me I have reasons. I should love myself. ”
“以我的呼吸我走来的路作为回答，昨日今日明日的我，每一个我都缺一不可。”
少女含哭腔简短吟唱他最爱的曲子，正好不断攻克着他近些日子来难以抗胜的心魔。
明明先前与自己生疏关系的便利店收银员，明明自己也认生，觉得他大可拿了已购商品直接走人，我大可静等结束这夜值班。原本他想不到，此时却令他难忘地在脑内组织了各种道不尽的感激话，感谢我们能愿意彼此产生对话，接受他破坏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陈规，哭着向我发牢骚，并且，我竟能全然跟他共情，任谁都不尴尬，谁都由衷说着漂亮话。
春季的一个良夜，他终于卸下了心防，暂且释怀了。
……
思浪退潮，我怔忪双眼，深蓝夜幕被永不眠的城市灯光斑斓笼罩。从釜山乡下辗转到大韩民国首都的大城都会生活后，对我而言，没有一天比今晚更璀璨。
一个半小时多交心，我记住了他的哪些……左手腕内侧的13刺青，左耳后的英文Youth，脖颈背面的月牙和那枚作为太阳的黑痣。那张今后就熟悉了的脸，难预料，下次与我邂逅会在几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心跳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