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嗜好》红叶疯了

19、第十九章

　　当最后一只温泉馒头从碟子里消失，苏明远和夏年终于姗姗来迟。

　　一见面，果然我首先遭遇的就是两声惊叹。

　　夏年摸了摸我仿佛铺满了樱花的袖子，叹道：“真好看！苏念，这种色调意外地跟你很适合诶！”

　　“是吗？”我很意外，难道我是唯一一个觉得自己不适合的人吗？

　　苏明远得意洋洋道：“对吧！我的眼光果然独到！而且我知道我哥肯定不会主动穿这样的衣服，所以我……”

　　我顺着话头问：“所以你？”

　　苏明远哈哈两声，顾左右而言他：“哥，我好累，我们回去吧！”

　　我无奈地瞪他一眼，摸摸他的头：“嗯，头发也干了，你跟夏年先喝点水补充下水分，等你们俩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走，怎么样？今天你们玩了一天也累了吧，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苏念，你对你弟弟真好！”

　　“嗯？……还好吧。”我耍他的时候没让你看见啊。

　　“虽说没有有求必应，或是百依百顺，但是很多小细节上都能看出对他的体贴。”夏年说的羡慕而认真，洛景在一旁默不作声，我则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忆我对苏明远二十多年的压榨史，被压榨方却只知道眯着眼睛得意地傻笑。

　　幼稚园的时候，我抢他的点心和水果吃，所以他老是挨饿，保姆和老师一直觉得这孩子长得挺好，就是胃口巨大；小学的时候，我逼他穿女装，骗他的同学说苏明远其实是个女孩儿，后来很多小男孩巴巴地跟着他跑前跑后；初中的时候，我打架他放风，我逃课他找借口，一被发现，不是撒脚丫子两人拼了命的跑，就是两个人一起罚站挨训。

　　等等等等。

　　“……是吗？”

　　“是！”夏年想了几秒钟，又说道，“如果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一定会很宠她吧？那那个人一定会很幸福！对哦苏念，我好像从来没见你跟女朋友在一起过哦？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事实证明，“一定会很幸福”的某人可并不那么幸福。

　　气氛陡然僵硬下来。苏明远狠狠瞪了一眼洛景，立刻担忧地望向我。洛景目不斜视，紧皱着眉头直直地盯着我。夏年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里面的好奇心能毒死一百只猫。

　　都看着我干什么？浴服上的樱花难道开到我脸上了吗？

　　“爱情使人盲目，爱情使人疯狂，爱情让你坚强如壁垒，也让你脆弱如沙墙，它能安抚狂暴的野兽，也能让绵羊变成跟踪狂。”

　　也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气氛更加僵硬了几分。但这怎么可能，我简直要为我自己的回答而鼓掌叫绝了。

　　安静了十秒，夏年眨了眨眼问：“这是什么？”

　　“我高中时候写的诗，刚才突然想起来了。我自己感觉还挺不错的，其实以后我退休了去当个诗人也许也挺有前途，你们觉得如何？”我笑眯眯地问。

　　苏明远挠了挠头，仰头望天。

　　洛景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

　　夏年努力思考了一阵，问：“什么是跟踪狂？”

　　我摆开谆谆教诲的架势，准备开讲：“跟踪狂就是……”

　　“啊呀好渴，夏年你渴不渴？”苏明远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

　　洛景则一言不发，直接拽着夏年的衣领拖走。

　　“对了，顺便说一句，我不会有女朋友，因为我是gay。”

　　夏年维持着被拖走的姿势，瞪大了眼睛。

　　真是令人身心愉快的旅行啊！

　　我眯起眼，微微一笑。

　　洛景似笑非笑地瞥我一眼，我笑着眨眨眼，我们默契得就像从前。

　　但往事如风，覆水不可收，旧情旧怨不可留。

　　在来东京之前，我一直想着要忘记洛景，忘记这七年的一切，从头开始，放了他和我自己一条出路。但谈何容易。七年的情分，七年的纠葛，在我和他人生最美好的七年。那个晚上让我明白，强扭的瓜终究不甜，放久了还会腐烂，于是我终于决定要放手。但始终没有彻底地做到。我不再回那个小公寓，不再跟着他四处跑，但说到底，我还是心里虚，我知道如果见了面，我的决心就会裂开，甚至崩溃。人不是机器，按下“删除”，就能从头开始。

　　真正的放手不是所谓忘记——要想完全忘记，除非失忆，说什么“我已经忘记他了”的人，那是在自欺欺人——而是放开心胸，坦然面对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坦白面对伤害过你、被你伤害过的那个人，淡然一笑，也许有惆怅，有遗憾，但是愤怒、悲伤、憎恨、痛苦这些激烈的感情却早已消逝。当你偶然间碰到那个人，也许你们可以坐下聊一聊当年的纠葛，喝一杯咖啡，或者只是相视一笑，擦肩而过。这才是真正的放手。

　　如果不是这次东京之行，如果不是这种种巧合，我可能还不会明白这一点。而现在，我想我大概不久就可以做到真正放手。

　　我想洛景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