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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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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被传唤进去,本来她以为在偏殿跟着陈福一起钦点赏赐就是她今天的工作,可等传唤的內侍小跑的过来找她时,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陈福,陈福一抬手催促着,“还不快去,天皇传唤,怎敢怠慢!”
婉儿便跟着內侍着急忙慌的往内殿跑,偏殿距离内殿还是有段不小的距离,长长的回廊里回荡的都是他们的脚步声,等一路小跑到了门口,婉儿极力的平复自己的喘息,等会进去总不能对着天皇上气不接下气,通报的内侍太监很快推开门招呼着。
上官婉儿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迈进了门槛,她按照礼制躬身跪地,没有主人的吩咐,她不可以擅自抬头东张西望。
“父皇,就是她,母后赐给我的。”太平很是得意的依偎在父皇的怀里,天皇原本病恹恹的脸上因为自己的小公主到来,似乎缓和了不少,他抬手给太平剥着枇杷,斜眼撩了跪在地上稚嫩的身影,“抬起头来。”天皇吩咐着。
婉儿这才敢抬头,天皇在看见她的长相后手顿住了,但很快又松弛下来,“叫什么名字?”天皇其实早就在太平的口中得知了此女的名字,本来狐疑的态度在见到上官婉儿真面目时,他确定了,此女是上官仪家的后人。
“奴婢,上官婉儿”婉儿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祖父可是上官仪?”天皇将手中的枇杷放下,一边擦手一边问。
“是”
得到肯定之时,天皇的脸上有了莫测的表情,他看着还不知道所以然的太平便问,“你母后真的将她赐给你了?”
太平猛地点头,她怎么可能骗自己的父皇呢,谁知下一刻,本身和蔼可亲的父皇突然大怒一拍桌子。
“大胆,罪臣之后怎可跟公主同室!”
婉儿一听吓得不轻,她一下哆嗦的跪在地上,不该如何是好。而一旁的太平也愣住了,她完全不知道父皇说的是什么,面前这个女孩子真的是罪臣之后?可是她明明也在母后身边啊,母后怎么可能害自己呢?
“来人,把此女打入打牢!”
不等婉儿有任何辩解,就有內侍冲进来左右架着婉儿把她给拖了出去,婉儿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能量,猛地挣脱一名內侍的手,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天皇陛下,奴婢从小在掖庭长大,祖父之事并不知晓,奴婢更不会加害公主,请陛下开恩。”
“掖庭?”太平瞪大了眼睛,她当然知道掖庭是什么地方,身份低微之人才会居住于此。母后怎得会把这样的女孩带在自己的身边呢?太平不禁对婉儿有了更深的兴趣,可眼下父皇明显震怒,如果自己不管不顾,婉儿大概率会被拖下去,如果真的入了大牢,明日母后知道了,可不得了。
一想到这里,太平就连忙拉住父皇的手,一只手帮着父皇捋着胡须,用黏黏糯糯的声音央求着,“父皇,您别生气,要不然明日我把她退给母后就好,您就饶她一命吧”
天皇也是极其宠爱自己的这个女儿,自从太子李宏去世之后,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天皇更加看重亲情了,加上一直病体未愈,陪伴左右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因此太平的话天皇总还是要听,脸上表情柔和了许多,他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我看你母后也是忙傻了,这样的人怎能安排在你的身边。”
太平知道此事已经平息,不能再挑起别的话头,便转移了话题,提议去后花园赏花,还给她父皇说了梨园的牡丹。
婉儿大难不死,她此时颓然的跟着內侍回到偏殿,见到陈福的一刹那,婉儿的眼里有了泪水在打转,可是她并没有哭出声,只是走到了陈福的身边行了一礼。
陈福见她狼狈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这丫头的脸白的像纸,跟刚出去时宛若俩人,陈福在宫里当差多年,见人见事颇多,只要详加揣测,他便判断这个女孩子可能身份不简单,自己既不能得罪也不能靠的太近,以免殃及了池鱼。所以他决定装作没觉察什么一样,朝婉儿挥了挥手,尖着嗓子说“还有一箱子珍珠,捧好了装车上。”
婉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担惊受怕的她此时也逐渐冷静了下来,脑子里回荡着公主对天皇说的那句话,如果明天公主真的要去天后面前说,那么自己可能为自己辩解求情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能坐以待毙,不可以,婉儿你必须想到办法!
抱着那盒珍珠往前走着,婉儿脑子飞速的运转着,目光落在手里的匣子上时,蓦然一个念头涌上了她的脑海。
次日清晨。
洒扫的宫人一早就醒了,婉儿也在这群人当中,她默默的拿着扫把扫着小道上的落叶,正在她扫的出神时,听见了一个声音,“公主,起驾紫宸宫。”
婉儿攥着扫把的手不由的紧了,如果一切都按照她设想的那样,要不了几个时辰之后,她就会跪在紫宸殿的门口,只要能见到天后娘娘,她就可以为自己辩解,起码不会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不明不白的死去,就因为自己是罪臣之后,是官婢出身。
太平坐在撵舆上时,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她到底要不要去告诉母后昨天在父皇那里发生的事情,但如果自己不说不问,那就得不到母后的答案,下次父皇在看见婉儿在她左右,那必定会引发父皇跟母后之间的隔阂,相比之下,她认为这才是最应该避免的事情,聪明伶俐如她,母后和父皇的关系一直都落在她的眼里,自从宏哥哥去世之后,母后跟父皇的关系就一再恶化,也许昨日的发怒,只是父皇的借题发挥呢?那母后让上官婉儿陪同她一起去汤泉宫的意图是。。。
逐渐的太平感觉到这件事情不太一般,越是这么想,她越对婉儿感兴趣,转身吩咐陈福把婉儿一起带上去紫宸宫。
刚到紫宸殿门口,太平就看见一个穿着道士服的人和门而出,太平认识此人,这是一直在父皇母后身边当差,名字叫明崇俨的道士。
明崇俨看见迎面而来的太平公主,便连忙拱手行礼,低声的叫了一声,“公主殿下。”
太平挑了挑眉,对于这个道士,太平并不了解,但是从面象上来看,尖嘴猴腮不像善类,但父皇母后似乎极其器重,以至于她也不敢在此人面前太放肆,所以回了一礼。看着这道士快步的离开紫宸殿,太平的眼珠子转了转,今天她不像昨天那般无礼,而是探头往里看了看,发现母后此时并没有跟谁在谈话,她便放心的走了进去。
天后此时正闭着眼睛捏着眉心,看起来她好像因为什么事情而苦恼不已。
太平小心翼翼的走到母后身边,伸出软糯的小手捏着母后的肩膀,天后一刹惊醒,睁开眼睛看见是太平,又松了一口气,将太平拉倒怀里柔声问她“怎的又是你?”
“嘿,母后昨日让婉儿陪我去看父皇,怎得今日都应该来向母后汇报汇报。”太平眨巴着眼睛,望着母后疲倦的脸庞。
“要是你的二哥也能有你一半省心该多好?”天后叹了一口气,话头一转问太平,“你父皇昨天见到上官婉儿了是吗?”
太平舔了舔嘴唇,身体不由的紧绷起来,“母后,父皇说她是罪臣之后,还差点将她打入大牢。”
天后听见太平如此说,并不意外,只是眉毛挑了挑,显然她早就知道了,“你父皇还说过什么吗?”
太平努力的回想着,摇了摇头,“父皇很生气,眼睛都瞪得好大。”说着太平还用两只小手撑着自己的眼皮装作天皇瞪眼的样子。
天后见自己女儿搞怪的模样,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容,她蹙着眉盯着桌案上的一叠奏折,思索片刻后,她果断的叫过了內侍,“把上官婉儿遣回掖庭。”
“啊??母后?”太平一愣,她没想到母后竟然如此果断,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正想着要怎么办时,內侍突然慌里慌张的跑过来,跪倒在地上,“天后,不好了,昨日天皇赐给公主殿下的珍珠少了一串,陈福公公怀疑是上官婉儿所偷,现在不知该如何处置,是先入遣回还是先审理。”
天后听见此话,脸上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她的一只手指敲击着桌案,“去把她带进来。”
片刻功夫,婉儿就跪在了地上,此时她脸色显白,不敢抬头凝视。
“婉儿把头抬起来,珍珠是你偷的吗?”天后用威严的口气质问着,这等压迫感,坐在身侧的太平都不由的喉头一紧,转头看着可怜兮兮的婉儿,她的确什么都没有做,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这样跪在地上着实有点可怜。
“天后娘娘,珍珠的确是婉儿所偷,只是婉儿并不是有意要偷。”说着婉儿连忙又叩头,“天后娘娘把婉儿从掖庭带出来,婉儿只会感恩戴德,更不会加害公主殿下,请娘娘开恩。”
天后敲着桌案的手停了下来,良久她转头看着婉儿,从婉儿说出后话,她就看穿了婉儿的计策,这偷珍珠只是她万不得已的办法,她算准了明日早晨钦点赐物入账时,一定会查到缺失,那时候她已经人在紫宸宫,如果有怀疑,必定会呈请主子处置,而她的主子正是太平,太平又恰巧在自己这里,真是个聪敏的丫头,自己果然没看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如有她在身侧,经过自己的好好调教,必定也会成为一把趁手的利器。
如此想来,天后松了口气,“起来吧,掖庭不必回去了,婉儿你可知自己身份?”
“婉儿知道”跪在地上的婉儿小声说,她这是发自内心的。
“如此甚好,不过既然天皇有所震怒,你要想在公主身边陪伴,那么你就要有付出代价。”
“代价?”婉儿心里咯噔一声,这两个字在她听起来那么的恐怖,她孑然一身出的掖庭,还能有什么代价呢?
“去,把脚镣给她戴上。”天后平静的对身侧的內侍说道。
內侍诺了一声,片刻功夫取来一根铁镣,天后看着那只脚镣对婉儿说道,“今日你就会戴上它,何日能摘掉,那就要看天皇如何处置。”
婉儿没有吭声,她沉默的盯着那副沉重的镣铐,她此时又有什么权利能反抗呢?只要不回掖庭,她就有机会重见天日。
太平在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并未阻止,也并未问母亲为什么,只是时刻的观察着婉儿的一举一动,这个丫头越来越有趣了,不卑不亢的模样竟然带着几分魅力,她不禁开始喜欢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