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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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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昙从魏老家走出来时,看了看天,有些阴沉。
魏老以前是宫中乐师,而且擅做乐器。这次濯昙找他订做了一套玳瑁义甲。
古筝与古琴的区别之一,就是古筝在弹奏时要在指甲上套上义甲,而由南海玳瑁所制的义甲则是其中上品。
灼曜在对街的芝菊斋给父亲买糕点。就在濯昙正想过去找他的时候,很扰人的声音响起。
“呦,小相公,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呀!”
濯昙皱了皱眉,又是那个在画舫遇到的恶少。他不想再惹事,转身欲走。却被来人手臂一张,拦了去路。
“你以为有靖西王撑腰就了不起了吗?小爷我怕你啊!我爹可是新任五军副都督,我姐姐是当朝贵妃。你以为你勾搭了王爷就能压得住我啊!”
懒得理他大放厥词,濯昙再次想走,不料竟被他抓住了手腕。
“放手!”
另一个声音与濯昙的声音同时响起,下一刻,濯昙只觉眼前一晃,便已依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了。
灼曜……
“臭小子,敢跟我抢人!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一群恶仆将兄弟俩团团围住。灼曜武功不弱,应付这些人绰绰有余。几个回合就打倒了好几个。可是一旁的濯昙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不会武功,身材瘦弱,被两个大汉捉住手臂,再挣扎也是徒劳。
“哥!”灼曜扑过来,与两个大汉打做一团,同时还要顾及哥哥的安危,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濯昙心中暗自焦急,都怪自己不好,拖了弟弟后腿。如果再来几个人的话,灼曜恐怕就会吃亏了。
眼下,也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兄弟连心,灼曜也想到了逃走。他实在不敢保证,再恋战下去,他是否能保护哥哥毫发无伤。
灼曜一拳打向一个人面门,同时给另一个人一腿。两个大汉都急忙后退。灼曜趁机拉住濯昙,闪进旁边的小巷。
“别让他们跑了!给我追!”
他们没命地飞奔,不知转过了几条巷子,眼前出现了一座半开放的庭院,高高的竹架,悬挂着五颜六色的布料,看来是座染坊。
“这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濯昙气喘吁吁地说道。
“哥,你还好吧?”濯曜担心地望着他几进惨白的脸色。
“还好。”濯昙扯开一抹虚弱的笑,想安抚弟弟,却让灼曜更加心疼。
灼曜忽地一把拉过濯昙,搂在怀里,紧紧箍住他纤弱的腰身,似乎害怕稍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起风了……
濯昙从灼曜的肩膀上看过去,满院的布料被风吹起。一抹红布刚好掠过他们的头顶,遮住了天空。
喜庆的颜色,映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殷红如血。
这些布料似乎把他们与外边的世界隔绝开来。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是谁的心跳声,重如擂鼓?
是谁的呼吸声,急如惊风?
多么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地停在这个瞬间。但命运的轮盘自有他的轨道,载着他们转到那个叫做“宿命”的劫数中去,无从改变,挣扎无意……
也许是过了千百年的时光,也许是只有短短的一瞬,他们又分开了。
“你先在这里躲一躲,我去把他们引开,咱们家里见!”灼曜话语中的决断不容濯昙辩驳。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濯昙拉住他的衣袖。眼波如水,交杂着无论是灼曜还是他自己都理不清的复杂心绪,望着这个刚刚拥过他的弟弟。
“放心吧。”灼曜话中几乎微不可辨的叹息的味道,让他刹那间长大了许多。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留下濯昙一个人,怅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天空飘下雨丝,沾湿儒衫,水渍映得素衣如花。顺着面颊流下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可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再也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