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又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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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将游鱼双陆棋放在两人中间的檀木桌上，棋盒内是游鱼尾式的墨玉和白玉棋子，盒外做出了幽绿的小池塘，精巧灵动。
她左瞧瞧江舒，右瞧瞧谢常殷，只觉这两人之间神色有点怪异，于是开口问：“奴婢进来时碰到了王大夫，看他面色不虞，可是病情出了什么岔子？”
这下好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舒哼了一声，桃花眼挑出了妩媚的弧度，软软的嗓音中不满之意甚是明显：“问他。”
红豆看向谢常殷，一张圆乎乎的脸上尽是疑惑。
谢常殷却沉默了会儿，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起来。
摄政王做事甚少心虚，可因着他这真真假假的“失忆”，万万是不能让那个老大夫的针扎到他的头上。
于是，谢常殷避开江舒幽怨的目光，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棋子向她那里推了推。
——他在示弱。
可这一举动落在江舒眼里，被她当成了拒绝的信号。
方才压抑在她心头未熄灭的火星，此刻又遇了火，轰然疯长。
“不下就不下。”江舒干脆地将双陆一推，玉棋在盒子里晃得撞出叮呤咣啷的脆响。
红豆惊呼一声，心疼地上前查看，这游鱼双陆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郡主真是太不小心了。
江舒对上谢常殷微微错愕的双眸。
不待细细分辨他到底是什么神色，转头，她起身提起裙摆，气哼哼地离开了。
倩影消失许久，谢常殷坐在远处，瞥见棋盒中歪七扭八倒在里面的棋子，伸手将它们拨正，低头凝视了一会儿，复而将它们戳倒。
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色低垂，崇远堂依旧也漆黑一片，又未点灯。
谢常殷早已习惯黑暗的夜色，只余他一人。
只是，此时的他紧紧闭着眼，额头上渗出汗珠。
梦中雾茫茫的一片，谢常殷定定地站在白雾中央，向前挥了挥手，一道缝隙被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的红色。
“常殷，我要定亲了。”
夏日蝉鸣，永乐公主坐在御花园地池塘边，一双莹白的玉足撩着水，冰凉的水珠溅到飘浮在水面的莲叶上，化作一点点白气，被烈日蒸发掉。
她看见旁边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无动于衷的神色，娇俏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转而，她重新扬起笑脸：“可我不认识邢丞相家的公子，不知是丑是美，你带我去看看怎么样？”
梦中的那个谢常殷心中早已被嫉妒撕扯的鲜血淋漓，他的手紧紧握住刀柄，力道大得让指骨都泛了白。可他依旧板着脸，对公主道了一声好。
继而，谢常殷垂下了头，因此错过了永乐公主的落寞之色。
他是戴罪之身，罪臣之后，如何能够玷污天上的明月？
能够守在她的身边，做一辈子的侍卫，远远望着她，便心满意足了。
永乐公主双眸中裹了泪，朝他喊了句：“我讨厌你！”，起身就跑远了。
谢常殷站在原地，注视着她愈来愈远的身影，心如刀割，却一声未出，没有出声叫住她。
梦中的他用规矩死死束缚住自己，告知自己逾矩的事情，不可以做，也将自己捆绑地喘不过气。
而做着清醒梦的谢常殷，却知道梦中所见的永乐公主不是江舒，起码，并不是那个他认识的江舒。
白雾在他的面前逐渐浓稠，月色下，谢常殷缓缓睁开凤眸。
*
一连好几日，江舒心里都堵着气，再也没去过崇远堂一次。
连带着晨起时必问侍女的“言公子今天如何了？”也消失不见。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为何。
崔嬷嬷不觉有任何不妥，对此乐见其成，巴不得江舒离那个言公子越远越好。
今日，江舒坐在妆台前，绛银昙花云锦襦裙的裙摆层层铺叠在脚边，红豆正为她上着妆。
天晴日朗，江舒准备再出府逛一逛，一是为了探探几日前“摄政王遇刺身死”的消息。
身为皇家人，历代权力更迭若没有足够的敏锐之力，难免会沦为倾轧的牺牲品。
何况，她与小皇帝的关系并不差，更希望他能够坐稳这把龙椅。
如今宫门戒备依旧森严，这种时候即便是允许江舒进宫，众目睽睽之下，也只会徒惹别人的猜疑，成了出头之鸟。
二是她的伤已大多养好了，已经知晓自由是何滋味的江舒自然不愿意被拘在府中，借机出去再逛一逛。
——当然，这次可不会犯上次那样的错误，在崔嬷嬷的安排下，郡主此次出行人员精简，却个个都是高手，甚至安排了贴身的暗卫。
红豆将江舒眉心的最后一点翠钿贴上，放下器具，她面色有些迟疑。
江舒透过铜镜，看到身旁人的样子，捏起唇脂的小方盒，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言公子他，”红豆觑了眼江舒的神色，看她表情淡淡，才放下心说道：“言公子说，那游鱼双陆棋，似乎碎了一个。”
碎了？
江舒涂抹唇脂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想起前几日自己走的时候，那随手的一推。
她道：“碎了就碎了吧。”
难不成，碎了，她能够拼起来吗？
红豆给她递上擦手的绢帕，叹了口气，“奴婢以为，言公子是找借口，想趁机见一见郡主呢。”
江舒擦干净手，柳眉挑起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他是没长腿吗？想见本郡主，还要本郡主亲自送上门？”
她可还在生着气呢。
红珊瑚玛瑙的发簪斜斜地插进江舒的发髻，此时在铜镜里，怎么看自己，江舒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暗自撇撇嘴，对红豆说道：“换一只吧。”
好不容易千挑万选出的发簪，为了配身上的这条裙子，要说换就换。
红豆想起谢常殷那苍白的俊脸，心中不免带了一丝同情：“郡主，言公子便是想来，他也要起得来身才行。”
“今日奴婢去崇远堂，听那边伺候的侍女说，言公子的伤又反复了，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呢。”
“可惜他得罪了王大夫，没人医治喽。”
说罢，红豆果然看见江舒微微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又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