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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坏话(一) ...

  •   两人此时对坐,稍一抬头,便能数清对方睫毛的根数。

      今晨江舒只挑了一件新衣,她估摸今日自己不能出府,便并未上妆,素着一张小脸。

      比起七夕那日浓妆艳抹的红衣,此时穿着豆绿色对襟的江舒,更多了丝楚楚可怜的娇弱。

      谢常殷骨节分明的手端起茶盏,凤眸低垂,轻轻吹了吹漂浮在碧绿茶汤中的叶梗。

      “大夫说,只是些皮外伤,不影响行动。”

      所幸那暗器的毒性并不会要人的性命,谢常殷在受伤时,便动用内力,将毒和四散的暗器碎片逼到了伤口处。

      只是伤在心脉,才显得格外的凶险,故而大夫嘱咐,伤好前,不可随意动武。

      听完谢常殷的话后,江舒指尖在茶盏沿口上开始无意识画着圈,这是她有些走神的小动作。

      她道:“之前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不知言公子可有记起什么?”

      江舒指指自己的脑袋。

      说罢,她指尖扣在桌子上,身体稍倾,不转眼地瞧着谢常殷。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自觉越拉越近。

      谢常殷余光中闯进来一截白嫩的手指,他别开眼,摇摇头,“并未记起什么。”

      江舒自然是借着养伤的由头,想在公主府多留他几日,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

      可似乎这口气松的有些太过明显,惹得言公子朝她看了过来,江舒赶忙严肃起小脸:“王大夫有说如何医治这失忆之症么?”

      王大夫。

      谢常殷想起那白发苍苍、眼神却透露着精光为自己诊治的老大夫。

      他道:“大夫说,等脑后的淤积的血块散开,或许便会想起从前的事。”

      江舒一听“或许”,感觉不太对劲:“什么叫或许?”

      “难道还会有一直不恢复记忆的可能?”

      她一脸的讶异,嘴张得圆圆的,谢常殷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转瞬被他强吞了进去,化为低沉的“嗯”,道:“听天由命吧。”

      怎么能听天由命呢?

      见谢常殷对自己记忆可有可无的态度,江舒眉尖越蹙越紧。

      即使想将他留在公主府一段时日,但江舒从没有想过,要阻挠他恢复记忆。

      这又不像她的病.......

      待江舒还想说什么时,崔嬷嬷走进了崇远堂。

      她端着一碗药吗,面色忧心忡忡。

      “嬷嬷,你一大早去哪里了?竟没见到你。”江舒被崔嬷嬷一打岔,转而向她问道。

      “老奴出了一趟府。”崔嬷嬷将药放在他们面前。

      汤药是用碧色镶金琉璃碗盛的,只单个碗在整个京城内就有价无市,足以看出公主府的奢华程度。

      坐着的这两人看了看药,皆没有动。

      “言公子?”

      “郡主?”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人的声音响起。

      “这是给言公子治伤的药。”江舒笑了笑,将碗向他那里推了推。

      谢常殷一愣,都说永乐郡主身体病弱,日日离不得汤药,才勉强能苟活。

      更有甚者,说大师为她断过命,直言她活不过十六岁。

      这几日与她相处下来,他“发病”之频繁,也说明永乐郡主的身体的确堪忧。

      是以,谢常殷未曾想过这是他的药。

      江舒见崔嬷嬷神色凝重,便问道:“嬷嬷,出府时发生了何事?”

      崔嬷嬷今日原本打算准备进宫一趟,可都一脚踏入宫门了,却被太监拦下说,从前天开始宫中戒严,不准任何人出入打扰。

      待她问小太监缘由,小太监也是支支吾吾。

      于是,略感不妙的崔嬷嬷当即便动用了公主府的“线人”,几经询问,原来是摄政王遇刺了。

      怪不得宫中一副有大事发生的紧张感。

      但摄政王遇刺这种事情,哪是这么容易瞒下的?如今消息还未大肆宣扬,这京城就隐隐有腥风血雨之态。

      待一朝宣布,弄不好这大齐的龙椅就要换人坐了。

      想起听到的消息,崔嬷嬷眉间的褶皱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她立在一旁,声音说不出的沉重:“今日我听说,摄政王遇刺,据说.....不行了。”

      谢常殷端药的手一顿。

      “什么叫做不行了?”

      江舒乍然听到摄政王遇刺,有些懵,她放下凑到唇边的茶盏,转而低声震惊道:

      “是快要死了吗?”

      “......还是已经死了?”

      崔嬷嬷回道:“郡主,宫门紧闭,就是老奴想要探听具体的消息,也无从下手。”她停顿一下,瞥了眼谢常殷,小声凑到江舒耳边:“但据我们的人说,应该是已经死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因此谢常殷自然将两人的悄悄话收入耳中。

      他一口气灌下整碗药,撩起眼皮瞥了一眼神色算不得好,可也算不上不好的主仆几人。

      江舒想起了坐在龙椅上的表弟——宣帝萧懿。

      她迟疑道:“那皇上,怎么办?”

      崔嬷嬷摇摇头,“此事还未有定数,宫中有太后垂帘听政......想来会无事吧?”

      如今宫里情形她也未曾得知。

      然少年天子终究羽翼未丰,前有摄政王这只恶龙坐镇,后有猛虎追击。

      恶龙陨落,那些无数觊觎皇位的人,怕不是能把小皇帝活生生地撕了。

      江舒尤觉不可思议:“嬷嬷,你说,摄政王为何会遇刺啊?”

      崔嬷嬷继而叹了口气。

      摄政王谢常殷出身安王府,原本是安王世子,却不得安王的喜爱,十几岁被扔去军中历练。

      后来安王暴毙,顺景元年,宣帝刚即位还是个奶团子时,谢常殷带兵退突厥三百余里,从此名振大齐。

      期间,大大小小打过无数场胜仗,被称为常胜大将军。

      后来情势急转直下,谢常殷脱下战袍,身披蟒服,立于朝堂之上。从此,玉面阎罗的恶名渐渐被世人熟知。

      如今已是顺景八年,谢常殷独掌大权已有数年之久,手段狠厉镇压过无数次异己,威慑天下。

      即使江舒没见过他本人,但也或多或少听过谢常殷的“事迹”。

      以他的心机与手腕,怎么可能人说没就没了呢?

      方才一直没出声的红豆听出了郡主的疑惑,想起之前相识的宫女给她讲过的事情,没好气道:“终日打雁,可不难免被雁啄了眼呗。”

      一时间,崔嬷嬷、江舒、还有谢常殷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她。

      红豆被看得一悚。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对摄政王有偏见,她顶着压力,辩解道:“我有一个在宫中相熟的姐姐,她说,在皇上刚继位时,每次上朝都会死一堆人。”

      “那大殿前的血不及时清理,第二天便是厚厚的一层,连天下大雨,都冲不干净。”

      “都是那个摄政王下令杀的。”

      “据说还有扒皮什么酷刑轮番上阵。”红豆说着说着,浑身冒冷汗。

      为了清除血迹,红豆的那个姐姐被派去刷洗台阶,连刷一个月,刷得人精神恍惚,饭菜里一点荤腥都见不得,整个人瘦了好几圈。

      听完红豆的故事,江舒打了个抖。

      她不是没见过那血腥的场面,如今看肉都有些作呕,自然能理解红豆那个姐姐的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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