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足深陷》净水流深

11、第 11 章

　　两人躺下后，都有些睡不着，廖青阳一直觉得周舫今天有心事，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就在他迷迷糊糊马上要睡着的时候，周舫忽然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独生子。”
　　“什么？”廖青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周舫说了什么，脑子立马清醒了，他转过脸问：“你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呀？”
　　“嗯，”周舫叹了口气，“我妈和我爸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我上面还有两哥哥，没养住，我妈生了我之后，再没怀过，我爸找外面的女人给他生，他在外面又生了三个，本来想生儿子来着，可惜，老天有眼，生一个是女儿，生一个是女儿，都是女儿，他都快气死了……”
　　廖青阳只知道周财富是一位成功体面的商人，没想到私底下竟然还有这样一面，他想了想说：“生儿子？是怕将来没人继承家产吗？”
　　周舫顿了顿，“或许吧，我家那儿都那样，不管有钱没钱，以多生儿子为荣，没儿子也要想办法弄一个来养。”
　　廖青阳没想到，周舫还有这样的心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心疼他。
　　周舫似乎感受到了，他抬起手，揉了揉廖青阳的脑袋，笑着说：“这些事儿，我从小就知道，我妈都能接受，我又能怎么样？早都习惯了。”
　　廖青阳侧身抱住周舫，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臂，希望能给他带来一点温暖和力量。
　　“你别担心我，”周舫无所谓地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完全没有媒体报道的那么开明，封建的很，要不然也不能找别人生儿子，他对他跟别人生的女儿，也很刻薄，今天老大嫁人，你知道他小气到什么程度吗？就送了一辆车，他的观念就是，女儿是外人，儿子才是自家人。”
　　廖青阳吃惊，“现在还有这样的？”
　　“嗯，”周舫转头看着廖青阳，笑道：“变态吧，好歹自己生的，估计那几个恨死他了。”
　　廖青阳仔细观察着周舫的脸，看起来真的不是很在意，这才安下心来。
　　周舫又说：“本来想让你当我家上门女婿的，但是我家女儿都没什么地位，姑爷更别说了，只能得到一辆车，你不如当儿媳妇吧，那百八十个亿都是你的，天天吃香喝辣，想干嘛干嘛。”
　　廖青阳很讨厌周舫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撩拨他，刺激他，刚刚还心疼他，此刻，那火“腾”地就上来了。
　　廖青阳抽回手，推了周舫一把，急赤白脸地骂道：“你他妈真有病，老子一男的，想发骚找女的去，就你这条件，你他妈……你他妈……”
　　不知怎么的，骂周舫竟然还把自己骂委屈了，廖青阳喉头发硬，说不下去了。
　　以前在宿舍，四个人天天说荤话，拿低俗当玩笑，比这过分的比比皆是，宿舍老小还被他们扒了裤子，详细描述了第一次，连女方屁股上有几颗痣都交代了，可是现在，轮到他自己，毕竟是过了心的事，被当事人拿出来当玩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被刺得生疼生疼的，以前他都忍了，可今天见他跟邱莹眉来眼去，廖青阳觉得，周舫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这样一个混蛋，他还天天跟他腻味，到底是在干嘛，贱不贱呢？想到这，廖青阳觉得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周舫没想到，廖青阳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愣住了。
　　他……不就说了点儿平时不敢说的心里话嘛，廖青阳今天答应去香山，让他特别不踏实，他只是憋得慌，爱的人就在身边，却不能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没立场，不能吃醋，真的，太憋得慌了，所以他借了玩笑，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他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的，可是，也许听在廖青阳耳中，就是不正经，就是辱没他，他真的要疯了。
　　愣神的功夫，廖青阳已经把裤子穿上了，周舫顾不得其他，赶紧起身，拽着廖青阳的皮带一个劲儿道歉，“廖青阳，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有心的，我错了，你别这样，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你当然没有心，”廖青阳使劲儿拽回皮带，一边抖着手系，一边骂：“你他妈是不是上够女人了，现在想着上男人了，啊？天天跟老子发骚，你把老子当什么人，要不是……要不是……”
　　廖青阳想说，要不是老子爱你，像你这样，敢当着老子面上女人的，老子跟你说句话都嫌你脏。
　　廖青阳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现在脑子有点乱，再这么下去，他怕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俗话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怕他会后悔，所以……他必须得走。
　　周舫拼命拽着廖青阳，一个劲儿道歉，心里难受得想死，自打晾了他两个月以后，廖青阳脾气越发捉摸不定，他其实，也没说什么呀。
　　当晚，廖青阳最终没走成，那个点，宿舍楼已经锁了，他不想麻烦人家还得给他开一次，况且，也不一定愿意给他开。
　　好在，大套间的沙发很大，廖青阳把周舫赶沙发上去了。
　　早上起来，两人脸色都不好，周舫像做错事的小孩，一直小心翼翼的，给廖青阳挤牙膏、拧毛巾，伺候他洗漱，临走，拉着廖青阳的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两人，最终什么都没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吵架。
　　周舫从窗户目送廖青阳离开，心里难受得要命。
　　周舫常常觉得，自己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他，清楚地知道，和廖青阳不可能，所以两人可以一起插科打诨，一起开黄色玩笑，为了表现得更像那么回事儿，他主动把有关女人的事，分享给廖青阳，兄弟不都这么做吗？这多正常啊。
　　另一个他，疯狂地爱着廖青阳，关心他吃、关心他穿，怕他难受、怕他生病，心疼他、爱护他，要是他哪天跟哪个女生多说几句话，他都嫉妒得要命，他痛恨每一个企图接近他的女人。
　　周舫每天就在这样的情绪中煎熬，他已经不知道哪一个是真正的他了，玩女人的渣渣？贴心的兄弟？还是嫉妒的疯子？
　　或许都是，又都不是。
　　而另一边，每次和周舫吵架，廖青阳都像得过一场大病，身心俱疲。这段感情，求不得，又放不下，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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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因为两人心中都藏了隐秘的心事，所以有时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吵一架，打一架，都司空见惯了。
　　但吵完、打完，各自回去又会反省，反省完了，就看谁忍不住，先递梯子过来。
　　这一次，理所当然是周舫，谁让他嘴贱，非要撩拨别人，借着商量去香山的行程，先给廖青阳打了个电话，廖青阳也不是不上道的人，顺着杆儿就下了。
　　很快到了约定的日子，周舫通知俩女的上午9点在校门口集合。
　　邱莹来的时候，周舫已经到了，正靠在一辆大奔前，皱着眉抽烟。
　　邱莹看呆了，周舫长得帅，一举手、一投促，都是男人味儿，尤其抽烟的时候，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弯的呢？邱莹心里可可惜了。
　　晃悠悠走过来，看够了，邱莹上前打个招呼，“这车谁的？”
　　“我爸公司的。”周舫走到旁边垃圾桶，将拧熄的烟头扔进去，向邱莹招了招手。
　　邱莹走到跟前，“干什么，有事儿？”
　　周舫似乎颇有些为难，他挠了挠脖子说：“我之前骗了你，我喜欢廖青阳，但……他是直男，把我当兄弟，我们没在一起，所以一会儿什么都可以聊，但不要开这方面的玩笑。”
　　邱莹震惊，没想到周舫……居然是单相思？
　　见邱莹傻乎乎的，周舫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他不知道，千万别说漏了。”
　　邱莹反应过来，不过，这应该……是好事吧？
　　周舫无语，又问：“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邱莹不客气地取笑道：“周舫，你也太逊了吧，竟然单恋？”
　　“干嘛，谁没单恋过，”周舫不服气，“很多人也单恋我的好吧？”
　　邱莹笑，“那倒是。”
　　邱莹家境一般，看了看周舫，又看了看那辆大奔，她走过去摸了摸车标说：“这车老贵了吧？”
　　周舫心不在焉地说：“还好吧，一两百万。”
　　“你不会是富二代吧，”邱莹围着车转了一圈儿，“我看你平常穿着打扮，不像啊，但看这车，有点意思。”
　　“这车我爸公司的，又不是我爸的，能说明什么？”周舫不耐烦，他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不想因此带来太多麻烦。
　　邱莹一想也对，平常周舫吃饭穿衣都挺接地气的，学习也刻苦，看着确实不像有钱人家的少爷。
　　想到这儿，邱莹心里低落了一下，觉得周舫要是个富二代，就冲这，他就算是个弯的，她也要拼了老命嫁给他。
　　等了五六分钟，廖青阳和秦意先后到了，大家准备上车，周舫说：“廖青阳你坐前面，一会儿帮我看路。”
　　于是两位女生便自觉坐到了后排座位。
　　廖青阳扣上安全带，摸了摸屁股底下的真皮座椅说：“你爸的？”
　　周舫纠正道：“我爸公司的。”
　　廖青阳“切”了一声，周舫一直给他使眼色，他这才意识到，后座还坐了两人呢。
　　本来对自己的家庭情况，周舫没什么感觉，但大学的时候，他的身份曝光，惹来无数麻烦，周舫不胜其烦，这些廖青阳都知道，今天真是大意，说漏嘴了。
　　廖青阳用口型说“对不起”，周舫非常无语地摇了摇头。
　　廖青阳忍不住回头观察了下后座的两人，尴尬地笑了笑，周舫看到，直接瞪了他一眼，简直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