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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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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溯吃完饭后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温热的水滑过他的手腕,洗过盘子碗筷的油渍,整个房间空旷寂寥,方才的那番对话在空气中还留着淡淡的余韵。
他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刚才一时脑热就许了个约定,果然还是莽撞了。本是想把主动权拽到自己的手上,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的手上不仅有主动权还有决定权。
一旦他主动打电话过去,两人的关系就相当于发生了质的改变。
所以他不仅要慎重考虑这个电话该如何打,还有挑个好日子,嗯,好日子。
两人间这层说破即破的窗户纸顽强了这么久,现如今被一刀捅破,也算是“可喜可贺”。
想想以前对方那憋死也不说出口的矫情劲儿,看吧,其实,说出来互相就轻松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是经年残留在心不见天日的花木,越是藏着掖着,它越是朝着扭曲的方向发展。不如亲手将这片无止尽的黑夜撕裂一点缝隙,它该如何选择生长,都随它去吧。
苏溯把两人刚才的对话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越想越忍俊不禁,同时又被牵起了一些往昔的回忆。
大学三年苏溯和季涿舟的关系处的不错。一天三顿,顿顿一起吃,平日里两个人没课的时候就去图书馆自习,周末偶尔出去玩玩逛逛,学校每次搞活动,有苏溯的地方,就一定少不了季涿舟的身影。
但临近毕业的下半学期,苏溯无意之间地感觉季涿舟哪里怪怪的。
“苏溯今天跨年,你想好晚上干点是什么了吗?”季涿舟漫不经心的问。
“啊?”苏溯从季涿舟的餐盘里夹走一块牛腩,咬了一小口:“能干点什么,咱们前两年不都出去吃个饭,回宿舍在打把游戏嘛,在开黑中跨年是最充满斗志的,这不是你说的原话?”
季涿舟一脸茫然,心里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但还是面不改色地问:“那每次我开黑开的是挺爽,但我掐着点跟你说新年快乐的时候,你都睡得不省人事了。不仅每次都完美错过我的祝福,还睡我们宿舍,让我伺候着睡觉。”
“那还不是你跟我说,你们宿舍都出去陪对象跨年了,你一个单身青年孤独寂寞冷,我要不陪着就不是你最好的朋友,我还不去呢,你好意思埋怨我啊。”苏溯又把自己碗里的土豆夹给他一块,心想您可好好提高一下记忆力吧。
季涿舟随即就把那块土豆吃了,入口绵软,他在咀嚼中组织自己的语言。
“那这也是咱们毕业前最后一个跨年的机会了,你有什么想法吗,我们今年做点不一样的事情,比如再邀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看个电影,怎么样?
“没问题。”季涿舟在手机上订两张电影票后,终于安安静静吃饭了。
入夜,风中夹带着刺骨的凉意,但丝毫不影响人们辞旧迎新的欢喜。
街道旁的梧桐树张灯结彩,零星的小碎光缠绕在枝蔓上,打落在地上,一如盛夏午后的树影斑驳。
季涿舟在巨大的人流中看见站在树下等他的苏溯,苏溯鬓边被路灯洒了一片朦胧的光晕,整个人都裹在自己的羽绒服里一动不动,看着很乖,很安静。
“你怎么这么怕冷。”季涿舟从后面拍了下苏溯的肩。
“不像你,皮糙肉厚又耐冻。”苏溯搓着手,转头看向他。
季涿舟见苏溯的指尖泛着点红,把自己的皮手套摘下来,拉过他的一只手,不由分说就要给人家戴。
“你这是干什么!”苏溯赶紧把手抽回来,一脸警惕看着他。
“什么干什么,你看看你这手,一会就冻成猪蹄了,我不和猪一起看电影。”季涿舟装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苏溯想了想,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就不和他计较了:“行行行,我自己戴,不劳烦您了。”
季涿舟一脸没好气地把手套塞给苏溯,自己则闷头在前面领路,两个人前后隔了一脚的距离。
等到了电影院门口,苏溯接过季涿舟买来的热可可,才好奇地问道:“对了,咱们看的电影叫什么?”
半晌,季涿舟才从兜里把票拿出来,说话还有点忸怩:“上面写着呢,自己看。”
苏溯接过来,看到电影名的第一眼,有点木讷地看向季涿州,试探性地问:“你觉得咱俩大老爷们跨年看爱情片是不是挺有意思的?你如果说你的目的是想给我留下一个难忘的夜晚,恭喜你,已经达成目的了。”
“才不是!”季涿州又从兜里甩出来两张票:“我让我室友帮着买的,谁知道他买了这个片儿,而且他说让我也拿着他的票,一块儿来看,后来又说自己来不了了,谁闲着没事买三张票消遣自己,你以为我是黄牛啊。”
苏溯捧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终于在季涿州一脸黑线地表情下憋住了,缓缓开口:“我知道了,没事没事,人家也是好心,这个片儿我在网上看见过,评分挺高的,应该好看。”
“那咱们进去吧,快开场了。”季涿州闷声说了一句,拉着苏溯就进去了。
入场后苏溯才发现,这四周全部都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他在黑暗中哭笑不得地冲季涿州说:“你是不是最近考试压力太大,产生了自残心理,对□□舍不得下手,就专门搞心灵冲击,你今天不会是想让我陪你殉葬吧。”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啊,闭嘴看电影。”季涿州借着黑暗,挡住了耳根后悄然泛起的桃红。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苏溯不再说话,认认真真进入看电影的状态。
荧幕上女主流着泪去拥抱离散多年的男主时,电影场内传出了女生细细微微的抽噎声。这阵抽噎声像是会传染一样,很快又有女孩子泪目了,捂着嘴发出难以自抑的哽咽。接着,他们身边的男孩子会心疼地抱住她们,小声地安慰哄着,用手抚摸她们未干的泪水,再轻轻落下一个吻。
季涿舟看看身边的人,他仿佛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此时此刻,苏溯最大的感受就是赤裸裸的尴尬,他有点不明白季涿舟,干嘛要来这么虐狗的大型现场找不自在。
苏溯摸索中,戳了一下季涿舟的掌心,汗津津的,有些滑腻。
“怎么了?”季涿舟侧过身,两个人头挨得距离很近,他沉重地鼻息喷洒在苏溯的后脖颈,灼热而温暖。
苏溯一怔,突然把自己想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不着调地说了一句:“我有点冷,看完早点回去吧。”
只听到季涿舟窸窸窣窣拉扯拉链的声音,他把自己颈间的围巾解下来搭在了苏溯的腿上,拉过来他一只手揣到自己的兜里,然后佯装镇定地捧起已经凉掉的热可可来喝。
苏溯不动声色地感受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抬头对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
荧幕散发出的细微光粒紧紧地贴着季涿舟的侧脸,苏溯捉摸不清他的眉宇,但依稀可贬其俊朗的轮廓,似是寥寥几笔被勾勒出的水墨画,言有尽而意无穷。
“季涿舟?”苏溯喊了一声。
“又怎么了?”季涿舟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埋怨:“是不是还冷,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苏溯微不可查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偏着头问他:“我不冷了,有点困,想去外面吹吹风,你去吗?”
“好。”季涿舟自从把苏溯的手揣到兜里后,心思早就不在电影上了,巴不得早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