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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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勿观接到电话时是凌晨一点半，屋外雪虐风饕，宋先发的大嗓门在深夜里格外清晰：“小陆！雪太大了，我这破车过不去了，你过来接我一下啊……”
挂了电话，陆勿观随手扯了件冲锋衣，拿了车钥匙出去。
从大里至坤鸣客运站驱车三小时，倘或在夏日里，陆勿观到的时候得天亮了，奈何仍在严冬，一开车门还是被碎雪与夜风扑了满脸。
宋先发的鲜红小巴车足够显眼，见陆勿观过来几乎热泪盈眶道：“大恩不言谢啊陆老板，等雪停了我让元知把酒都送……”
陆勿观瞥他一眼，宋先发讪笑着闭了嘴，回身打开车门道：“各位各位，救星来了，赶紧上车吧，今天不好意思啊耽搁大家这么久，这次行程免费啊，免费。”
也是宋先发点儿背，地处西南，这样的暴雪几十年都碰不上一次，否则他也不敢开着这辆小巴车往返两地五年，非得赔死不可。
他将人一一扶下来，车上统共五个人，一对小姐妹，一对情侣，上了陆勿观的车后都一脸倦色地依偎在一起，只剩最后一个落单的。
陆勿观先望见对方搭在宋先发外套上的手，指骨纤细，骨肉匀称，只是指节修长，竹枝似的。
滴水成冰的天气，对方也不戴手套，指尖与骨节处都被冻出胭脂似的轻红。
可很快陆勿观便知晓为何了。
这人帽子不戴、羽绒服不穿，羊绒衫外头罩了件看起来并不保暖的长风衣，脚上穿了双看起来更不保暖的小白鞋，腿边一只不及膝盖高的箱子，身形高挑清瘦，不像是大冬天来旅行的游客，倒像个走T台的男模。
可真转过头来时，又没有模特通常具有的凌厉张扬之气，发间缀着落雪，眸子清润温和，像个大学里的教书匠。
车里情侣中的女生又不由自主地朝他望过去，惊得男朋友第八次将她脑袋掰回来。
陆勿观的车座椅布局是2+3+2，小姐妹坐在最后，情侣坐在中间，宋先发正要开副驾的门，陆勿观便道：“你坐中间去。”
宋先发：“……？”
但他也明白陆勿观这说一不二的狗脾气，点头后便坐到了男生身边，余下那个人见状也迟疑了片晌，还是坐上了副驾。
——
一路上开得平稳，车胎碾过路面积雪的声响微不可闻。
其余四名旅客连同宋先发都已沉沉睡去，陆勿观身边人却始终睁着眼，默不作声地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黑漆漆的天、黑漆漆的山、黑漆漆的路……有什么值得看那么久也不嫌烦的？
——
抵达大里后已然天亮，只是雪势未停，仍是阴沉沉的。
几人在古城门口下车，见其余两组各自去往提前订好的客栈，余下那个却盯着手机不动，宋先发便问：“客栈派人来接你吗？”
他摇摇头道：“还没订，有推荐吗？”
宋先发一挑眉：这细胳膊细腿的，是真不怕碰上联手宰客的啊。
他忙将陆勿观往前推了推，笑嘻嘻道：“这个就是客栈老板，环境清幽雅致，卫生条件顶级，童叟无欺，要不你跟着去看看？”
陆勿观没反驳。
对方好似第一次正眼瞧陆勿观，而后问他道：“方便吗？”
陆勿观不吭声，只点了点头。
于是他又再度上车，只是这次车里只剩两个人，没了宋先发的鼾声，寂静得教人无所适从。
幸而地方不远，才启动没十分钟便到了。
两盏红灯笼，匾上以行楷书了“勿观”两个大字，铁画银钩，入木三分。
他将行李箱从后备箱拿下来，陆勿观见他握着拉杆的指关节比方才更红了，好似车内一路的暖风根本没烘暖他。
耳尖和鼻尖也是红的，只是不及唇瓣红。
他默了默，上前接过箱子道：“我来拿吧。”
对方一怔，随即由他接了手，道：“谢谢。”
而后将那只提着箱子的手插进风衣口袋。
陆勿观在前引路，过了前院后进了正厅，行至门边电脑前头，伸手道：“身份证。”
对方递过来，陆勿观扫了眼。
“林别辞。”
“199X年……”
他面色似乎僵了下，但很快便掩盖过去，按照流程给林别辞办了入住。
林别辞想起什么，问：“一晚房费多少？”
陆勿观一噎，道：“……五块。”
林别辞：“……？”
——
“勿观啊……这小黑也太能闹了……”
颇具沧桑感的男声与犬吠一同响起，瞧着七十岁上下的老者牵着只黑色的成年拉布拉多进来，陆勿观闻声忙拦在林别辞跟前。
他养的这只欠缺拉布拉多普遍具有的“温和宽厚”品质，见了外人凶得要命，连他也不怎么给面子。
可小黑见了林别辞却骤然安静下来。
赵玉成见小黑不做声了，又望望林别辞，慈和地笑了笑道：“这位是？”
“住店的客人。”陆勿观忙道。
赵玉成一顿，又慈和地笑了笑道：“客人好，叫我赵伯就行，我是这里的……保洁兼厨师，平时也帮小陆老板看看店。”
林别辞微一颔首：“赵伯，您叫我小辞就好。”
陆勿观领着林别辞往二楼走，小黑拽着赵伯跟在二人身后。
陆勿观：“……”
赵玉成：“……”
林别辞接过房门钥匙和行李，问陆勿观道：“我可以和它玩吗？”
陆勿观闷闷点头，林别辞便蹲下，伸出一只手来。
小黑抬起一只左前爪放在他掌心，又将右前爪也放上去，仅靠两条后腿站立。
陆勿观气笑了，说它：“你怎么这么谄媚？”
小黑朝他“嗷”地龇了龇牙，林别辞揉了揉小黑的狗脑袋，夸赞道：“你很可爱。”
小黑美得都快躺地上打滚了。
——
林别辞待在房间里，直至当日傍晚也没出来，陆勿观起初只当他在补觉，可从陆勿观见到他起直至现在，他应是一口东西也没吃过，没出门觅食，也没叫外卖。
薄暮冥冥，陆勿观走进厨房，赵玉成正围着围裙烧明太鱼，对他笑了下道：“小辞还没动静？”
陆勿观颔首，赵玉成便将鱼盛了一条道：“粥在锅里，自己盛了给他送上去吧。”
他开了烤箱，陆勿观问道：“您要烤东西？”
赵玉成道：“是，烤点曲奇饼干。”
——
听见门铃过来开门的林别辞显然是从睡梦中挣扎起来的，双目都惺忪地垂着一半。
陆勿观更是一呆。
相较于昨夜薄得无法过冬的衣着，此刻裹在超厚连体小白熊睡衣里的林别辞像是换了个人。
只是他实在太瘦了。
瘦仃仃的、毛茸茸的小白熊。
林别辞的身形在男生中是正经的瘦高个子，可被这件睡衣一衬，又好似只有很小一只。
估计那只小箱子装了这件睡衣便满了。
林别辞戴着睡衣的大帽子，顶着两只圆圆的小熊耳朵，只露一张巴掌脸在外，慢吞吞问道：“有事吗？”
陆勿观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赵伯烧了鱼，还炖了红豆粥，吃一点吧。”
林别辞没睡饱的时候反应格外迟钝，默然三秒后道：“我吃不下这么多。”
陆勿观手中用大海碗盛的红豆粥委实太足量了些。
陆勿观忙道：“不要紧的，你剩的给……给小黑吃！”
门边的小黑：“……？”
还有这好事？
林别辞好似不太爱说话，点头接过道了谢后便想回房。
陆勿观忍了忍，还是问道：“怕冷的话，之前怎么不多穿点？”
林别辞反应了会，道：“只有睡觉的时候怕冷。”
……冻得那么红，还不怕冷？
——
再见已是翌日清晨，陆勿观遛完狗回来，便见林别辞脖子上挂着相机，好似要出门去，鬼使神差地便开口道：“……去哪？”
林别辞道：“沧山。”
他仍是昨天的衣着，陆勿观微微锁眉道：“……多穿点吧，山上很冷。”
林别辞不以为意道：“没关系。”
陆勿观觉得有关系，还想再劝，却见赵伯肘弯里搭着件羽绒服走过来，笑道：“小辞啊，赵伯给我家外甥买了件羽绒服，回来发现好像大了一号，我老头子懒得再回去换，我看你个子比他高，要不你试试？”
老人家说着便给林别辞披上了，盛情难却，可林别辞犹豫了会，道：“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他看了眼吊牌。
……190？
……是只大了一个号吗？
赵伯笑道：“没事，大点保暖，不是要出去吗？快去吧。”
林别辞要把钱给他，可赵伯摆摆手道：“回来再说……我那外甥又矮又丑穿什么都不好看，还是小辞养眼。”
身高一米九、肩宽61cm、“又矮又丑穿什么都不好看”的陆勿观：“……”
——
林别辞出门只带了手机和钥匙，钥匙扣上挂了个小卡包装了身份证，但赵伯觉得出去一天必然挨饿，给装了一大包食物……让陆勿观背上，和林别辞一同出去了。
从古城到沧山步行十几分钟便到，雪已停息，林别辞裹着羽绒服问身边的陆勿观：“羽绒服是赵伯给你买的吧？”
陆勿观自然否认：“当然不是。”
林别辞笑了下。
羽绒服的袖子长出一截，将林别辞的手都包住了，他挽起一截，陆勿观见状又将那一截放下来：“冷。”
林别辞：“……”
林别辞望向路边的小店和小贩们，被一种红红黄黄、很漂亮的果子吸引了视线。
他在卖果子的大哥摊前蹲下问：“这是什么？”
大哥热情道：“金西梅，新鲜的，很好吃的！”
陆勿观：“……”
他蹲在林别辞身侧，低声道：“骗人的。”
大哥有点不悦，但看陆勿观拳头比他脑袋都大，又敢怒不敢言。
林别辞认真道：“我想买一点。”
……行吧，买。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