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荣誉〕搭个车吗?》江luoluo

8、“她呀，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到了下车吧。”

　　聂未晞被陈熙康稀里糊涂的带到这里，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破落不堪的平房，偶尔还有几只流浪猫狗窜入小巷。

　　聂未晞：“这是什么地方。”

　　陈熙康的锋芒在踩到脚下这片土地时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温和可亲起来，他的眼神扫视着眼前的房子露出几分安心。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跟着陈熙康左拐右拐到了小巷最深处的房子，面前的大门早就被岁月腐蚀不堪一击，聂未晞想着若是自己的话用不上一脚就能把这种大门破开。

　　陈熙康走上前像模像样的敲敲门。

　　“阿爷，我回来了。”

　　屋内很快传来回应，一个白发驼背的老头打开了门，握住了陈熙康的手苍老的脸上带着笑意。

　　“康康回来了，还带了朋友快进来。”

　　做警察的职业病就体现在这了，聂未晞从老人家出现到他拉住陈熙康都没有停止对老人的打量，干枯的身躯，就连头发也很稀疏，最让她注意的是老人的腿脚一瘸一拐行动很是不方便。

　　陈熙康搀扶住老人家。

　　“阿爷不是嘱咐过您太阳落山了天凉，不用在院子里等我，您也不记得多穿几件衣服。”

　　聂未晞跟在二人身后进了院子，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陈熙康把老人扶进屋子里，又挽起袖子去厨房忙活着，聂未晞想去帮忙又被婉拒只能尴尬的坐在椅子上。

　　很快陈熙康就端着饭菜放在了桌子上，又亲自去房间把老人搀扶出来吃饭，娴熟的帮老人加菜倒水，等老人吃完了又从柜子里拿出药瓶伺候着他吃药，吃完药又把老人扶回房间休息。

　　自己才拿起筷子吃饭，聂未晞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心里犯嘀咕，陈熙康对一个没有血缘的老人都能如此耐心，孝心，怎么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能如此薄凉。

　　陈熙康见聂未晞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轻笑一声。

　　“这么看着我干嘛?吃啊。”

　　聂未晞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青菜咀嚼，味道是出乎意料的好。

　　聂未晞：“没想到你做饭还蛮好吃的。”

　　陈熙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什么都不会早就饿死了。”

　　聂未晞放下筷子。

　　“我不明白，既然你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为什么就不肯救救你的母亲。”

　　陈熙康：“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七岁起就没有父母了，你说的那个人只能算是跟我有一丝血缘羁绊的陌生人。”

　　聂未晞不解。

　　“可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她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陈熙康：“如果真的只是陌生人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救人，但如果是她的话，对不起我没那么伟大，我知道你不理解我说的话，警察小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的出生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意外，张淑华肯定跟你们说她丈夫死了吧?也是，她对谁都是这样的说辞，她和我的父亲是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而我就是他们这段感情最大的败笔，我所谓的父亲是一个有家的男人，而张淑华并不是被骗的那个，她是心甘情愿给别人当小三，她费劲心机想博取我父亲的关注，又用尽脑汁哄骗我父亲事后会吃药，但她没有，所以才有了我。

　　我的出生就是一场利用，她想利用我当上富太太，但她的算盘落空了，那个男人知道我的存在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欣喜而是毫不犹豫的抛弃，那个男人走后张淑华把这一切都怪罪在了我头上，动辄打骂，只要有丝毫不顺心就会发泄在我身上。

　　她常常说，要是没有我，她现在一定会过的很好，我七岁的时候，她就把我扔出家门让我自生自灭，是阿爷把我捡了回去供我读书，教我做人，阿爷是个可怜人，妻子早早就去世了，一辈子无儿无女，又天生残疾，只能靠捡破烂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小时候饿肚子是经常的事，但阿爷总把最好的给我吃，自己就吃些边角，直到我高中之后，在课余时间打打零工日子才好过一点，后来我考上大学，阿爷为了供我上大学把唯一拉破烂的三轮车卖掉了才凑够了去深圳的路费。

　　上了大学后我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一天打四份工，别人在谈恋爱，在玩的时候我在打工赚钱，我天天为了几百几千块犯愁，甚至有的时候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但只要一想到阿爷，想到如果我死了他该怎么办，我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大学毕业后教授劝我留校考研，但我放心不下阿爷毅然决然的回到了这，现在终于好起来了，我当了律师，阿爷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清苦了，这种时候你告诉我，让我去救把我推入苦海的人，我为什么要去救她?如果不是她我就不会活的这么难，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活的这么难堪!

　　回去的路上聂未晞耳边一直回响着陈熙康的话，脑子很乱，那么谦和的人提到以往的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愤怒，狂躁，和满满的恨意。

　　“活披萨回来了!”

　　李大为在卫生间刷着牙满嘴泡沫，听到门锁开门的声音走出来。

　　“嗯……”

　　聂未晞有气无力，把钥匙挂在鞋柜上垂着头绕过李大为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李大为一脸懵逼对上刚从卧室探出头的杨树。

　　“她怎么了?”

　　杨树摇摇头，又把门关上了。

　　“师父我觉得陈熙康挺可怜的。”

　　聂未晞站在高潮办公桌前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高潮：“坐那。”

　　聂未晞乖乖坐下。

　　高潮：“这事的确不好办，张淑华没履行赡养子女的义务，陈熙康不愿意也正常。”

　　聂未晞点头。

　　高潮：“这样小聂，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让七子从旁协助你，你们再去找陈熙康聊聊，如果对方执意不肯的话，你就别管了交给我。”

　　聂未晞：“是，师父。”

　　——陈先生，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警察小姐，我以为昨天之后你不会再接这个案子了，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态度了。

　　——只是朋友间吃个饭，不掺杂任何工作性质，我也以为自昨天之后我们应该是朋友了吧?

　　——……好。

　　——你也不要叫我警察小姐了，我叫聂未晞，你可以叫我小聂，也可以叫我未晞，我叫你熙康，那既然你答应了的话，中午檀府不见不散。

　　——嗯。

　　午饭期间陈熙康准时赴约，七子坐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观望，俩人聊了很久，不知道聂未晞了说些什么，陈熙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过了几分钟才终于点头跟聂未晞握手，聂未晞甚至主动拥抱了一下陈熙康。

　　待陈熙康走后，七子才凑到聂未晞身边疑惑道。

　　“搞定了?”

　　聂未晞：“算是吧。”

　　“你跟他说什么了?”

　　聂未晞：“天机不可泄露。”

　　在聂未晞的劝解下陈熙康到了医院抽了骨髓救了张淑华，高潮赶来医院的时候陈熙康已经准备离开了。

　　高潮：“陈先生等一下。”

　　陈熙康回过头，脸色有些苍白捂着刚验完血的胳膊。

　　高潮：“谢谢您的配合。”

　　陈熙康摇头：“不用谢，我这不是配合你们，是把我欠她的还清了而已。”

　　病房里聂未晞坐在陈淑华床边交代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张淑华听完之后久久不语。

　　聂未晞：“张女士，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我会不择余力的帮助您劝解您的儿子，但如果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斥责您这种为人，您没有做到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但陈熙康已经做了一个儿子他所力所能及的一切，您好自为之吧。”

　　说完聂未晞站起身走出了医院看着快要下山的的太阳深深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下班的陈熙康如往常一样来到了阿爷的小院子帮他准备晚餐，伺候他吃药。

　　夜晚陈熙康帮阿爷脱下鞋袜帮他洗脚的时候阿爷开口了。

　　“你救她了吗？”

　　陈熙康低头洗脚并未抬头：“嗯，阿爷，聂警官说的对，不论怎样我都切断不了我和她之间血缘的羁绊，既然不能像哪吒一样剃肉还父，断骨还母，那就救她一次，就像她给了我生命一样再给她一次活的机会，自此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聂警官，是个好女娃。”

　　陈熙康回想起下午聂未晞对他说的那句话和那个拥抱，抬起头对阿爷笑：“她呀，的确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