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落夜初萤

4、奢望

　　“清风好舒服啊……”说这句话的主儿还不到十分钟就光荣的倒在了座位上。
　　“喂？”宇轩伸手过去拍了拍妖妖的脸：“还有半个小时就到，要睡的话就把车窗关上。”
　　“……啊……”嘴巴砸吧了几下，妖妖一个翻身，大大的脑袋压在了宇轩的肩膀上，然后再往下一滑。
　　宇轩迅速接住她的脑袋，叹了口气。
　　“娆娆……”妖妖在模糊中轻轻的唤着，声音轻柔，好像是在呼喊一个许久许久之前的人。
　　“看我剁死你！！！”她温柔迷糊的神色突然变得憎恨狰狞，在梦里发了狠劲，一下掐住宇轩的脸颊，死命的左右摇晃。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条忘恩负义的蛇！都是你害死我！”
　　（可怜的宇轩，一手开车，一手扶着妖妖大小姐的头颅，根本无法反抗啊……）

　　半个小时之后，妖妖跟着人潮终于进入了那个梦想的乐园。可是身后的人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你的脸还是好红啊……”妖妖笑着摸了摸宇轩红肿的脸颊，“会撞到脸这种事真不像是你的作风呢……呵呵……”
　　宇轩冷着脸看她：“里面人多，进去后不要乱跑。”
　　“是，是，是……”妖妖看着他的脖颈，伸手过去把他的领带抽了下来在自己的手上打了个节再往宇轩的胳膊上一系。
　　
　　“这样可以了吧？大人。”
　　宇轩不语，一把拉住她，进了游乐园。

　　妖妖小心的盯着宇轩的背影，眼看那冰淇淋的摊位离自己越来越远，干脆一咬牙，悄悄的想溜过去。
　　“啊！”
　　手上被重重的一拉，是那根领带……妖妖想抽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想去哪？”
　　宇轩看着她懊恼的神色，不由放软了口气。
　　“哈哈……”妖妖一笑之后，立马耷拉下脑袋，撅嘴叹道，“吾与故人多日不见，甚为怀念啊……”
　　宇轩的眼角微微抽动：“冰淇淋……？”
　　妖妖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是我不让你吃，是你的牙医不让你吃。”
　　妖妖鼓着脸，恨恨的抬头看他：“你不告诉他就可以了嘛。”
　　“不可以”
　　死人，臭人，烂人。妖妖瞪着他，不情愿的让他拉着往海盗船那边走。可是当妖妖看见被巨大机器抛的高高的人以后，她的脸都白了……不是吧……怎么300年以后的人都这么喜欢折磨自己……
　　当宇轩要拉她去排队的时候，妖妖白他一眼道：“那种变态的东西，我才不玩。”
　　然后到了跳楼机那，妖妖更是轻蔑道：“不玩。”
　　再然后是过山车……鬼屋……统统被妖妖pass了。
　　最后什么也没有玩成。
　　“你说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喜欢自虐呢？？”妖妖皱着眉头，不解道。
　　宇轩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喊来游乐园的人是这小孩，现在什么都不玩的也是她……
　　“咦……那是什么？”
　　妖妖看着远处旋转的灯光和快乐的孩童，眼眸亮了起来。
　　“我想玩那个！”
　　旋转木马……？宇轩的脑袋又有些疼了。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要抢我的位置啊……”一个小孩的声音在宇轩的背后响起。
　　宇轩的脸色一直很黑，现在已经成了酱油色。
　　他前面的妖妖一下转过身去对那小孩做了一个鬼脸：“你自己排队慢，落在后面，活该！”
　　“妈妈……这个大姐姐好凶啊。”小孩回了一个鬼脸，故意扯着妈妈的裙子，“以后一定没人要。”
　　妖妖被刺中三百年前的心事，一下涨红了脸：“你才是到老都没人要呢！小屁孩！”
　　“你说谁小屁孩！丑八怪！”
　　“你！”妖妖正要去掐那小孩的脸就被一只大手止住。
　　“别闹了。”
　　分外低沉冰冷的声音。
　　小孩得意的朝妖妖做着各种各样的鬼脸。
　　妖妖看着宇轩冰冷的脸孔，心中像是被火烫了一下，接着就是酸酸胀胀的委屈。
　　我只剩下6天了啊，我只剩下6天了，你就不能和颜悦色一些，就不能对我好一些吗？？妖妖咬着唇，瞪大眼睛看着宇轩，一字一句道：“好，我不闹，永远都不闹了。”说完她像条滑溜溜的蛇，转眼穿出人潮，消失在宇轩的视线中。
　　宇轩看了眼手上飘飘荡荡的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的，他竟然没有发现。

　　整个世界都在围着自己打着转，用那五彩斑斓的色彩把自己的心包围了，找不到出口。妖妖摇摇晃晃的站在大门的喷泉上，眼神迷离。
　　三年了，既然仇报不了了，就乖乖的回去做一条蛇吧，早点死了，早点轮回也好。她有些悲凉的笑了。
　　前世繁华，却也是牢笼一生，在别人的欢笑中跳舞唱歌。亲人入狱被斩，父母死在自己的眼前，瞪大眼睛仿佛在告诉自己这个世界的残忍。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选择去死，却选择了做青楼里的舞姬？
　　只为了别人的娱乐而活着，只为了别人的笑容而笑着……妖妖缓缓的点足，微笑着在喷泉里回旋，跳舞。
　　随着她美丽的舞蹈，许多人停下来观看着。许多人看花了眼，却不敢拍掌。
　　那哀愁的眼神和妖娆的舞蹈就似镜花水月一般，美的不真实，好像随时就会消失。
　　宇轩满身大汗的挤进人群时，看见水光中不停飞旋的妖妖，不由一愣。
　　她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和舞蹈？只是一瞬间的疑问，宇轩更多的是不安，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飞快的冲过去，跳进喷泉抓住了那个随时要消失般的人。
　　妖妖苍凉一笑：“我跳的好不好？”
　　她唇瓣苍白，满眼蓄积的泪水却不掉落，闪着美丽的幽光。
　　这不像妖妖，不像那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我跳的很好对不对？”她用力抓紧了宇轩的手，重复着问。
　　“……好……”
　　妖妖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呵呵直笑。
　　“你不喜欢我闹，我就乖乖的跳舞给你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宇轩看了眼渐渐散去的人群，无奈笑道，“我刚刚没有生气，只是……天生那般说话。”
　　“我们回家吧……我好累啊……”妖妖伏在他身上，语气渐弱。
　　知道她又睡着了，宇轩只觉得心疼，却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第二天，妖妖高烧不退，不停的说着奇奇怪怪的梦话，时而笑，时而哭。
　　宇轩请了假，一直守在她床头。
　　“娆娆……”她总是会叫这个名字，带着几分思念，带着几分恨意。
　　“你说我是恨你呢还是谢你……我救了你，你却毒死我……呵呵……你忘恩负义可又是我唯一的朋友……娆娆……”
　　宇轩换下她头上的湿巾，转身要去拿冰袋却被妖妖一手抓住了胳膊，对上她忽然清明的眼神：“你说，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要为父母报仇的你知不知道？？”
　　宇轩皱了皱眉，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你这条畜生！”妖妖狠狠的骂他，眼中却凝着欲落的泪珠，“你以为我想活在那样的烟花之地？你以为我喜欢舞姬那般逢迎的生活？可是每天我都会听到亲人的惨叫看见父母冤死不甘的眼神。你要我如何？你以为我死了就可以解脱吗？”她叫骂着，张口对准宇轩的胳膊用力一咬。
　　“我要素你（我咬死你）”
　　屋子里立即弥漫开一股血腥的味道。宇轩也没有甩开她，只是轻轻的用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
　　“我要素你……（我咬死你）”妖妖死命的咬着，感觉到头上温暖的抚摸又发狂的推开宇轩：“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我不要再报什么仇了……我不想记住那些事，我想喝孟婆汤……”
　　宇轩拉过她握紧的手，看见那手心里全是血印子，不由皱眉。依旧是那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孩子……
　　“我想要喝孟婆汤……”
　　她眼神逐渐涣散，埋在宇轩怀中的声音越来越低。
　　“孟婆汤啊……”宇轩的眼神慢慢的变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