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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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3444年，2月15日。
恍惚之间，又是三年。
仲春庆即将开始，人族主城翠弦城也多了许多年轻的少年男女，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通过天梯，成为天启学院的一员。
天启学院坐落在九座浮屿之上，彼此之间仅以云桥相连，虽然没有悬空九万里那么夸张，但也离地高达万丈。
学院每届的招生都不稳定，少的时候可能才招了一百多人，而多的时候能够招到三百多人。天启学院的学生很少，但每一个能够成功从学院毕业出去的学子，无一不是在大陆上有着赫赫威名，而每届的首席，若不曾半途陨落，那么最后都能成为镇守大陆的一方大能。
天启九岛，中心岛屿，琉霄岛。
琉霄岛的中心有一巨木，名曰慧茵。昔年灵煜神君同泽谦神君一齐栽下，如今仙人已远去，巨木却参天，枝繁叶茂，荫蔽了大半个琉霄岛。
慧茵树下是提前放好的桌椅，面向天启学院的院门，只要有人登天梯上来，就会出现在学院门口。
虚位以待的灵启榜和武启榜高悬于空，哪怕是处于其他八岛也清晰可见。已经返校的学生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候着学弟学妹的到来。
传送阵的纹路再次亮起，一个身影从那些座椅背后的另一个传送阵里走出。
极为清浅的银紫长发被一顶紫金碎星冠束起，垂落的长发如银河倾泻般淌至腰间。他的额间是一抹银紫灵纹，眼眸被一条月白轻纱遮住，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梁与弧形完美的洁白下颔。
明明窥不清他的眸，可却让人觉得那里面应该藏有万千星辰。
月白内衫上的银纹若隐若现，外罩一件重紫长袍，紫金缎带束住劲瘦的腰身，外袍上的星纹随着他的行走不断变幻。
随着他的到来，天穹西部亮起一轮弦月，与东边的炽日遥相呼应，耀眼光芒下群星若隐若现。
那是他们这一届的灵修首席——氾霁弦。受明月庇护，被群星追随，所过之处，永存光明。
“首席。”与氾霁弦同届的灵修热情地打着招呼。
“氾首席。”与氾霁弦同届的武修也看了过来。
氾霁弦微微点头，随后径直走向其中一桌，那里正坐着两位少女。
浅粉长发编成垂挂鬓，胸前垂落两缕长发，额间是一抹如梦似幻的粉色灵纹，深浅不一的粉色在她的衣裙上渐变，垂落的袖口像极随时欲飞的蝶翼，手腕上的金铃随着主人的侧身而发出一声清响，那是宓霏蝶，灵心蝶族的少主。
而她的对面则坐着一位有着铂金瞳孔的少女，额前的留海梳起中间部分，露出了正中的白金灵纹，同为白金色的长发用一只云纹金簪固定住，雪白的长裙上有着祥云万千。
那是祁云，因神君飞升引发天地异象而诞生的灵，曾因不明原因陷入沉睡上千年，直到近些年才从沉睡中苏醒。
人族，妖族，灵族，共同生活在明空大陆上，以断平山脉为界，往北皆归入芜原，那是妖族的地盘，往南则是众多大小仙境，那是人族的领地。
或许是出于平衡的缘故，人族幼崽即为脆弱，修为低的话寿命还短，但人族的数量却是最多；妖族的幼崽拥有传承记忆，哪怕是刚诞生也有自保的能力，而且寿命最少也有300年，但妖族繁衍困难，普遍一生都只会有一两个孩子；而灵族，吸取天地精华而生，得天独厚，不单修为涨幅极快，而且是真正的与天同寿。
但灵族的数量极其稀少，人族有上百万，妖族也有上万，可灵族才堪堪过百。
“首席！首席！日月同辉，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宓霏蝶侧过身，身上的金铃随着动作发出悦耳的脆响。
“嗯。”氾霁弦唇角微扬，在她们对面坐下。
如果用灵视去观察世界，就会看见宓霏蝶背后那对比她身体还大的蝶翼正在轻轻扇动，与祁云的神识共同搭建的领域暂时打开，氾霁弦的神识探入缺口，重新构建局部领域。
祁云用灵力提起茶壶替氾霁弦倒了一杯茶水，看着他眼前的轻纱肯定地道: “首席已经踏入灵转了。”
“嗯，灵转启境。”氾霁弦捧起玉杯轻轻抿了一口，缈缈云雾在空中升腾，将神魂也带到了一种极为缥缈的玄妙境界之中。
“哈？！”宓霏蝶一口茶水险些呛住，“首席，你真得是人族吗？”
“哎，不是，”这话一说出口，宓霏蝶就先抬手扶额，这问得是什么蠢话啊！
“首席，你体内真的是人族血脉占上风？这才短短三个月的时光，怎么就直接从清离明境跳到灵转启境了呢，三个坎是那么容易过得吗？！”
祁云注视着氾霁弦，铂金的瞳孔可以勘破一切虚妄，她肯定地道，“的确是人族血脉占上风，或者说，首席体内的灵族血脉根本就没有激活过。”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地伸手接过宓霏蝶手中的玉杯，放在了桌上，也放过了杯中茶水。
“那为什么修为能提升的这么快，”宓霏蝶满脸委屈，“我也想踏入灵转期嘛……”
灵心蝶以辅助能力闻名于世，被称为最强辅助，作为交换，他们在踏入灵转之前毫无自保能力，只能依附强者而活。在天启历前那段腥风血雨的岁月里，曾一度被暗杀到几近灭绝。
于是他们对力量的渴望深深刻入了骨髓，更何况……那位争议极多的妖尊，就是出自灵心蝶族。
“去岁末，天星落。”氾霁弦平静地说着，内心却有几分怅惘，他始终记不清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可也根本无法遗忘那种仿佛灵魂都在哭泣的悲哀与绝望。
根本没法不在意啊。
“天星陨落，直指澍滦，果然是与首席有缘。”祁云若有所思着，忽然神色一变，“所以首席你没去流木秘境？那不就是放弃赌约了吗！”
“什么！首席没去！”宓霏蝶皱起了那张精致小巧的娃娃脸，“那……究竟是谁赢了？赌约要怎么办？”
她没有攻击力，在流木秘境那种独自作战的试炼里毫无竞争力，而灯荧属于灵，灵是不会认灵为主的，所以她和祁云都没有去秘境。
那么灯荧究竟认谁为主了？赌约究竟是分出胜负还是作废失效？
氾霁弦微微敛眸，遮在轻纱后的紫眸看着盏中的茶水并不出声，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如果他没去流木秘境的话，那么最终得到灯荧认可的一定会是彦雸嵘。
“愿赌服输吧。”
“首席就这么相信他吗？”祁云闻言眼睛都变亮了，略带调侃地说道，“所以——”
宓霏蝶也十分好奇，“你们的关系究竟好不好！”
————
“出来了！”
高悬于空的灵启榜顶端，金色的字迹耀眼夺目——叶修玦，十六。
1148届的灵修首席定下了。
氾霁弦抬头看向学院门口，那里正站着一位青衣少年，青翠玉竹束起长发，额间三片翠绿竹叶排列似花，面容清隽，气质文雅，行走时衣摆上的翠竹若隐若现。
氾霁弦轻轻放下玉杯，站起了身，袖摆上的星辰随着他的起身似流水般变幻着，“那我先走了。”
对话被打断，加上当事人不肯回答，自然就没法再继续了。
“可恶哇！又没能成功……“宓霏蝶很不甘心，但还是朝着氾霁弦挥挥手，“算了，首席你快去吧！”
“云——，你说，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灵转期啊！”
“嗯——”祁云低下头，看向宓霏蝶，铂金色的瞳孔有一瞬间变亮，“再过十五年。”
宓霏蝶吐出一口气，“还是好久啊……”
祁云略带无奈地看着她，“以你的天赋，这个时间已经很短了，如果你再碰到其他机缘，那么还会更短。”
“不！”宓霏蝶突然惊到，“我不要什么机缘！”
祁云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霏蝶，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宓霏蝶也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或许是最近太累了吧。”
但真得是这样吗？
一个两个的，都在瞒我。
祁云看了看正带着叶修玦离开的氾霁弦，又看了看仍有些恍惚的宓霏蝶。
不，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
天启学院是人人向往的存在，也是整个大陆最神秘而又强大的存在。
学院每次的招生数都不多，到不是说学院的入学考验有多难，只是天赋与心性都极佳的学子终究不是多数。
过不了天梯的人是没资格登上九岛，如果强行登岛就会引起护岛大阵的攻击。
天启九岛的面积可不算小，岛上各种禁制也不少，由上一届的学生去接引他们的学弟学妹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没人带领而迷路甚至被困在阵法里数天都出不去的学生从不是少数。
氾霁弦停下脚步，在叶修玦身前站定，“你好，我是你的学长，1147届的灵修首席，氾霁弦。”
“学长。”叶修玦眸里带着好奇与打量，看向氾霁弦的眼眸。透过那层轻纱，他仿佛看到了片无垠的魅紫星空，万千星辰随意地流转变幻着，在在极黑的夜幕里勾勒出一幅震撼神魂的极美星图。
氾霁弦偏开头，错开他的目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他一瞬间的烦躁，“别看我的眼睛。”
“学长，灵转期了？”叶修玦瞬间从浩瀚星河之中回到现实，略带迟疑的问道。
“嗯。”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叶修玦却感到了一丝无措，学长的魂力具现首选应该是他的眼眸，所以他本人在踏入灵转期后就选择遮住自己的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直视他的眼眸时间过长本身就带有挑衅的意味，但他并没有越级挑战的想法，那么这种行为就是失礼了。可是学长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被冒犯后的生气，反而像是在，自责？
“学长——”
氾霁弦转身向着东南处的云桥走去，闻言停下脚步，“嗯？”
“对不起，刚才是我失礼了。还有……你的眼睛是真得很美。”
叶修玦跟在他的身后，有些忐忑不安的开口，在他以为学长不会搭理他的时候，他听见了那道清冷如山巅白雪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叶修玦:“…………”
学长……似乎并不像传闻里说的那样啊。
踏入灵转期后，无论修士先前的气息多平和无害，都将变得锋锐起来，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开始展露他的棱角。
这个时期的修士是最为危险的，因为无论有意无意，他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都可能对那些灵转期下的修士造成伤害。
在这个时期，武修会更加频繁的与旁人发生争斗，通过战斗的方式来磨砺自身，加速晋升境界，尽快跨过灵转期。
灵修在灵转期想找人打架的念头一点也不比武修少，他们同样可以通过战斗来尽快磨合能力，但灵修哪怕蠢蠢欲动也更多会选择克制。
同为灵转期，灵修的危险度远高于武修。因为灵修兼修灵力和魂力，和武修打架，服颗丹药就能治好，可和灵修打架……
如果同为灵修还好一点，或者修为远超对方也行，一旦他们的自制力逐渐消失，又没人中途插手制止，那么到最后不小心重伤对手的神魂什么的都是常事。
神魂受损会有什么影响，轻则痴傻，重则魂飞魄散。
因而灵修在灵转期时大多会选择去各种无人的灵境参悟道法，通过感悟天地，使自身能力更快地化为己用，从而跨过灵转期。
不同灵修能力具现的首选不同，在灵转期时的危险度也就不同。灵修普遍会以乐器为魂力具现的媒介，但其实眼睛才是最好的选择。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以眼睛为媒介，不单使用更为便捷，而且威力也是最大的，可是与此同时，一旦反噬，后果也相当严重。不仅是对自己，更是对与其直视的他人。
越是熟悉，在这个时候也就越陌生，过长的注视他们的神识具现首选会被比往日更为烦躁的他们视为挑衅。
叶修玦悄悄打量着氾霁弦，那袭浅紫长发里散落着银光，就像是倾泻而下的星河，光只看到背影，就让人觉得他一定长得很美，是那种超越了性别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美。
就是他创下了那个数千年来无数人前仆后继却始终达不到的成绩——灵修问心，至简七问，一步一问，七步登顶！
在他之前，最好的成绩就是再往上一届的首席离谦赦，九步登顶。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能够进入天启学院的学子天赋都不会差，但想要到达灵转多少也要等到第十年。学长今年才十七岁，但凭他的资质，在第四年就到达灵转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个鬼哟！
非人哉！
——
天启3513年，6月9日。
泽瑶岛。
氾霁弦穿过外围的迷阵，来到了中心。
一抹黑白身影站在纷飞的桃花树下，垂首看着掌心的花瓣。
“……阿赦走了。”莫鸿情绪低落，嗓音微弱而沙哑，但氾霁弦听清了。
“我和他说好了……要一直陪着他。”
氾霁弦沉默了半晌，才道，“好。”
琉霄岛。
陆白倩来找氾霁弦时，对方正站在慧茵树下。
他并没有遮眼，陆白倩可以看到他并不是在哭泣。可不知为何，陆白倩感觉老师难过得天际都暗沉下来了。
嗯？
不，不是错觉！
天真得黑了！！
那片深沉的夜幕里有星辰从空中坠落，划出一条条绚丽而短暂的优美弧线。
这是一场极为美丽的流星雨。
陆白倩站在那里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她想靠近却又不知该做什么。
孤身站在树下的老师，仿佛与众生划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就好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一个迷茫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满眼空茫，明明没有眼泪，可泪水却像划过天际的流星，悲伤得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老师！”
氾霁弦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那是1169届的灵修首席，陆白倩。
他抬眸看向来人。
“啊！”对方发出一声痛呼，与他直视上的双目瞬间流出鲜血。
死寂、荒芜，有种仿佛要将人拖入无尽深渊的悲哀与绝望。对方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楚地感知到，界天第一——沚华仙君氾霁弦，也就是她所崇拜的老师的恐怖。
天启3513年，离谦赦与莫鸿相继离世。
至此，氾霁弦再无故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