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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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话音刚落，魔杖尖就冒出几道光芒，看样子奇洛更想把这个意料之外的陌生人制服再慢慢交流。
而陌生男人神色不变，足尖清点，就像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地飞到了厄里斯魔镜顶端，轻松避过了几道禁锢咒。他肩上的狐狸似乎被惊醒，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
男人抬手摸了摸它垂落的尾巴，就在那上面屈膝坐下，看向奇洛：“你太失礼了，这位先生。我还没能为你做一番正式的自我介绍。”
虽说他的姿势也算不上有礼，甚至可以说非常狂放不羁就是了。
男人所说的语言并不是英语，听上去颇有一番古朴的韵味，一字一句平和清晰。奇怪的是明明两人都没听过这种语言，却能完美地明白他的意思。
“你贸然干涉了我的行为，却说我失礼？”奇洛握紧了魔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给我让开！”
这次他没有再发射魔咒，哪怕是成年巫师的魔力也是有限的，在发现魔咒似乎不能对对方造成太大伤害的情况下，无论是奇洛还是伏地魔都选择了节省一点。显然他们都觉得接下来的任何一点魔力都只有用在折磨哈利·波特上面才算不得浪费。
“似乎，是你们先惊扰了我的沉眠，先生。”男人偏了偏头，笑容有着完美不变的弧度，“而且，恕我无法离开这里。”
“沉眠？无法离开这里？你是什么？”奇洛有些失控地大声质问着，显然突然出现的古怪变数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有点撑不住了。但应该是伏地魔做了什么，他其他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一时间表情显得很僵硬，简直像个死人。
倒在地上被牢牢绑住的男孩则没有半分反应。甚至连呼吸都非常轻，几乎能让其他人忘了他的存在——哈利正在悄悄积蓄力量。
作为一个在记忆中都没成年过的男孩，他的意志力可以说是令人侧目。如果不是这躯壳的阻拦，南逍觉得他灵魂的香气能冲击自己脑袋发晕。
南逍没有看他，只是挂着完美的微笑注视着面前的奇洛，或者说，伏地魔，轻巧地一摊手：“你看，这不就回到自我介绍了么？”
奇洛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对面的男人虽然相貌堂堂，举止也算友好，但莫名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他很想把后脑勺转过来，让主人面对这个大概率不好惹的家伙，但主人明显觉得把自己脆弱的脸正面对着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奇洛心里是不敢这么具体地想的。他只是害怕，很想逃跑。
“好吧，自我介绍。”男人捏了捏下巴，歪着头做出一种特别浮夸的思考模样，这个表情正常人做起来有些矫揉做作，他却莫名给人一种神经质的感觉，好像他下一秒就笑着杀个人也不奇怪，“我是什么呢？”
所有人都等待着，而男人仍是一副自顾自思索的模样，似乎完全沉浸到自己的心绪中了。戛然而止的沉默里似乎酝酿着恐怖。也许是伏地魔不耐烦了，奇洛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然后哆嗦着问：“所以是什么？你……快说啊。”
“是啊，我是什么？”男人发出一声轻笑。尽管嘴角仍浅浅地勾着，他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很冷漠，“我也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曾于天际飞翔，我曾于水下纵横，我有山岳高，又可如人类渺小。我曾站在诸神的对面，我也曾用敌人的鲜血沐浴己身。”说到此处他猛然一顿，双眸变得猩红，笑容突然带上狰狞疯狂，刺骨的煞气爆发开来，“可是后来我于峭壁中坠落，冰冷包裹了我，我被魔法主宰，我被岁月忘却。我在人类的贪欲中腐朽，我在无尽的混沌中长眠！”
表情刹那归于平静。
男人看着奇洛，温和地微笑着：“我是什么呢？我沉睡了太久太久，不记得了。”
眼睛回归了温润的墨色，他仍静谧地微笑着，那笑容里有一丝隐藏很深的无法遏制的扭曲。你会觉得完全无法与其对视，那双黑眸中似乎压抑着一片无比阴冷又疯狂至极的深渊。
一时间，没有谁再说话。空气被凝固的沉寂包裹，只有奇洛控制不住的抽噎似的呼吸。
……
好像吓着了。南逍想。
他没记错的话，霍格沃茨的校训是“眠龙勿扰”。或许这个空间里所有上过霍格沃茨的人都在思考，他们的校训是不是写实意义的。
或许他们的老祖宗写下这条校训，单纯就是想告诉后辈们：嘿，小心！这下面压了头沉睡的恶龙，别吵醒他！
南逍想到这儿甚至想笑，因为他们的文书记载也是写实的。也不知道后世人类如果反应过来那些惊天描写不是修辞手法不是抽象表达会是个什么表情。
然后南逍真的笑了，他很亲切诚恳地对着面前的人说：“别这个表情，孩子们。我说了我不会再离开这里。我很久没见过活着的生物，你们很珍贵，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不过，我有点无聊——不，是太无聊了，我睡了太久。我想听听外面的故事，你们有谁能和我聊聊吗？”
先表明如果态度好我们不必起冲突，然后明里说“你们都很珍贵”，暗里威胁“你们最好先停止自相残杀来陪我这个老人家”，最后再提出讲故事的方法来消磨时间——
南逍在想西弗他们怎么还不来啊。
耳边一声一声地，像温缓的潮汐，像月下涌动的海浪，起伏着不知名的杂音。并不刺耳，反而那断断续续如同被腐蚀破败的音调中，还带着一丝让人心头悸动的熟悉味道，熟悉得莫名哀伤。似乎是一首歌，哀伤中又蕴含着希望，就像照入深海的一缕光芒，留恋地停留在坠落者紧闭的眼眸上。
“哦对了，你可不能这么躺着，孩子。”南逍说，然后挥手斩出一道血色剑气，割断了魔法绳索。不知为何那杂音似乎更清晰了一点。哈利支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
奇洛吞了口口水，看样子不管是奇洛还是伏地魔对于他无法造成实际伤害的猜测都被打消了。然后这个被恐惧主宰的年轻人真正地，结结巴巴地问：“聊，聊什么呢，尊，尊敬的先生？”
“就聊聊你为什么要伤害这个小男孩吧。他和你脑袋后面那位先生有什么仇怨？”
渐渐地，南逍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心跳声，或是鼓声？简直就像是他自己胸腔里的振动一样，还好他清楚自己已经死了。
伏地魔此时没有足够的力量，又对南逍的底细搞不清楚，自然更希望站到道德高地把南逍争取过来。南逍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编的故事，心里怀疑那鼓声是否越来越大了。
好像还多了铃声。
那铃声并不如常见的那样清脆，而是厚重，悠长，几乎像是钟了。一声一声地，撞击在他的脑海。南逍隐隐觉得自己听过这铃声，他费劲地在自己庞大却又满是缝补痕迹的记忆里寻找着，可在找到之前，他已经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了。
“他……波特一家……死仇……”
奇洛的说话声越来越小，鼓声，还有钟声，越来越清晰，一下一下就好像撞击着什么壁障，急切地呼唤他的灵魂。他那早已丧失嗅觉的鼻子轻轻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带着鲜血的符纸燃烧的味道，还有泥土的腥气与草香。已经渐趋浓郁的，家常菜的香气。
眼前的奇洛，哈利，伏地魔，甚至还有整个房间似乎都在褪色远去。阴暗的色调在变浅，继而消失。一直以来被排斥的沉重感正在渐渐散去。他好像看到了暖黄的灯光落到自己眼上，就像当年养母递给他第一把小剑时的色彩。南逍感觉自己正在泪流满面，从那些太过久远甚至一度被他放弃，现在才重新拾起的记忆里，他回想起了这都是什么声音。
鼓，是渡魂鼓，带亡灵重返人间。
铃，是招魂铃，指引亡灵回家的路。
曲，是古老的习俗里，引领战死的英灵回家，享受最后一顿团圆饭的祭曲。
这是战时的招魂阵，呼唤破碎在外乡战场上的残灵归来，回家。
涂山，来接他回家了……
……
斯内普跟着麦格邓布利多等人冲进来的时候，刚好见到波特猛然暴起，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疯狂地把背对他的奇洛撞倒在地。他们在地上翻滚。随着皮肤接触冒出的一个个水泡让奇洛发出了难以言喻的恐怖惨叫，几个教授大惊失色地扑了上去，斯内普的视线却压根没在混乱的场面上停留，他死死地看着厄里斯魔镜的方向——
没有人看到。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看到。
那上面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正被淹没在无尽的光束中。那些光束如丝如绸，如水如波，色彩暖黄，温柔，像最初的记忆里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像家中等待着你的一盏灯。它们柔和地漂浮，缭绕在人影上，像抓住人影的一只手，又像铺陈开来的一条路，蔓延向斯内普看不到的远方。
充斥着怒吼与惨叫的空间里，斯内普却捕捉到一声声波涛般轻轻荡漾的铃声与鼓声，还有哀伤却坚定的吟唱，好像有无数声音正在呼唤着，祈祷着，期待着，等候着……
人影正在慢慢变淡。斯内普的头在一阵阵的曲声中开始变得很疼，就像有什么扎根在他脑海里的东西正在被连根拔起，深入其中的根系被一点点剥离，血肉模糊，冷汗淋漓。
可就像定在原地一般，斯内普没动，他注视着人影飘扬的衣摆的剪影，觉得它们在光芒中显得很柔和。南逍的一切细节都看不清了，像是走向天国的圣洁灵魂。而他沉重的身躯掉落在凡间看着他远去。
这是他选择的死亡，还是离开？斯内普想着，他觉得不太对。他不知道自己更喜欢哪一种可能。他注视着光芒中的人影渐渐减淡，心中空洞的感觉越来越甚，他开始错觉自己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的心口在幻痛，就像烙铁把血肉烫得焦糊。然后人影正在飘远，他觉得自己的什么正在消失，可他忘了是什么。他盯着那个越来越远，在光路中渐渐消失的轮廓疑惑那是谁，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熟悉，为什么好像其他人无法看见，为什么他无比想靠近，想把他拽回来，但只是站在原地……
曲声渐止，一声不知何处来的低语落下，带着几乎哽咽的语气。
“魂归来兮。”
所有的光消失了。人影仿佛从没存在过。斯内普在最后一刻突然扑了过去，就像是如梦初醒，试图抓住一缕光芒的尾巴一样，然后踉跄地跪倒在地上。
邓布利多正把气喘吁吁的哈利扶起来，旁边是奇洛模样凄惨的尸体。几个教授议论着伏地魔还是跑了。斯内普抬头看着面前的厄里斯魔镜，困惑自己跪在这里干什么。
他仰头看到镜子的顶部有一行倒过来的字：
“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
（我所显示的不是你的镜像，而是你内心的渴望。）”
镜面是空白的，甚至没有他跪倒的狼狈模样，斯内普怔怔地看着，可他没有在想什么，他的大脑是空的。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在叫他。似乎没人觉得他的举动有什么不对。斯内普站起来，下意识地抹了一把眼尾。
他一顿，慢慢把手指移动到自己眼前。
水光晶亮。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