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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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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眼的白。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姜桅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换来的只有锥心的疼。
这是怎么了?姜桅努力回忆起刚刚的场景。有不受控制的刹车,有对面卡车亮得刺眼的远光灯,还有白色晚礼服下的故人……
此时,内心的酸楚早已超越了皮肉的疼痛。是了,她去参加了他的婚礼。
新郎曾经也是她的少年。
可是新娘却不是她。
错过的那几年,她也会怀念,也会悲伤。但,却从未后悔。
无数个从梦中满面泪水惊醒的夜晚,她只愿从未遇见他。
许衍,
我们……可不可以当做从未相识?
“现在是北京时间6:00整。”
姜桅在混沌中渐渐清醒,周身嘈杂混乱的环境好像在突然间全部消失,就连疼痛也随之而去。
她困难的睁开双眼,骤然间的光明让她的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生理性的泪水盈满了酸胀的眼眶。
姜桅半撑着手臂让自己的上半身坐起来,下意识揉了揉难受的眼睛,这才开始注意到四周的坏境。
老旧的书柜紧挨着书桌,几盆吊兰挂在防盗窗的栏杆上,杂七杂八的海报贴满了墙壁。
这不是她在老家的房子吗?!
姜桅发觉自己脑子还是不太清醒,这房子明明早在十年前就卖掉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震得她有些发晕。
“阿桅,别赖床了,再不起来你就迟到了!”
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个美丽温婉的中年女人。
姜桅难以置信地望着走近的女人,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手指甲深深地扣进掌心的肉里。
“妈……”
“宝贝儿,怎么还哭上了,又做噩梦了吗?来,妈妈抱抱就不怕了。”这熟悉的语气与声音是错不了的,她就是姜桅的亲生母亲—周竺芝。
突如其来的拥抱和久违的温暖让姜桅几乎就愣在了原地。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惊恐,因为她的母亲早在十年前就意外去世了。
“我是已经死了吗?这就是我的天堂吗?”姜桅喃喃道。
周竺芝听了闺女莫名其妙的痴话,假意拍打了一下姜桅的后背,道:“傻孩子,你是做梦做傻了吧,说什么胡话呢?”
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姜桅也开始怀疑记忆里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场虚无的噩梦?
周竺芝松开了紧搂着女儿的臂膀,揉了揉女儿鸡窝似的头发,催促道:“快去洗脸刷牙,别一开学就迟到,给新老师和同学留下不好的印象!”
姜桅呆呆地点了点头,不甚熟练地在衣橱里翻找要穿的衣服。
一直到坐在了高二12班的教室里,姜桅还是觉得这一切有些恍惚。
梦中急刹车的“嗞啦”声和草坪上手捧鲜花的男人都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梦中她所难以忘记的那个男人就是在这一次开学中与她分在了一个班。
许衍她是听说过的,却从未见过,记忆的那张脸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凭空臆想的虐恋情深?
答案就要揭晓了,姜桅多么希望记忆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没有结局的噩梦。
新同学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姜桅努力地辨别着他们的脸,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她的记忆里对这些同学都没有什么大的印象。她在高一一直是一个只顾学习的标准三好生,对于周边的人或者八卦都不甚在意。
“同学们,上课时间就要到了,请迅速回到教室,准备上课。”教室的喇叭里响起熟悉的机械女音,姜桅心里的石头可算放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教室里的人应该都到齐了。
教室分为四组,一,三,四组是两人桌,而第二组则是单人列。姜桅选在了第二组倒数第二张桌子,她一直都习惯了没有同桌,倒也不是性格孤僻什么的,只是不想去花多余的时间处理复杂又无聊的人际关系。后面的那张桌子应该是没人的,只有一些班级的垃圾袋,粉笔盒,教师三角板堆在上面。
班主任没有来。第一个来的是第一堂课的任课老师—孙咏仪。
对于孙老师,姜桅还是很喜欢的。她从高一开始就是孙老师带的语文,孙老师平时在学习上没少照顾她。
熟悉的老师,熟悉的配方。孙老师一切都好,唯一一个缺点就是,话多。上课要有十五分钟了,一直在唠叨语文的重要性以及对语文的重视。
“……老师也理解你们理科班竞争压力大,但尖子生的差距就在于语文,对于语文的学习,老师再提几个要求……”
“报告”一道少年特有的嗓音由门边响起。
姜桅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视野也变得有些许模糊,耳朵里的声音仿佛从另外一个时空传来。
“请进,这位同学以后不要迟到了。”孙老师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嘴角的笑容。
少年抬头看了看班级的分布,随即穿过一、二组之间的走廊,径直走向二组最后的座位。
路过姜桅时,少年停下了脚步,不重不轻地用食指与中指的骨节敲了敲姜桅的桌角。
班级在这一瞬间好像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姜桅僵硬地抬起头,与少年那双略带阴翳的眼睛对视。
熟悉到心痛的感觉,一如记忆里的样子。
少年单薄的嘴唇在上下蠕动,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姜桅脑子里嗡嗡一片,根本就听不清楚。
“姜桅,姜桅!”孙老师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嗯?”姜桅在愣神中疑惑地望向孙老师。
孙老师轻叹一口气道:“这位同学在问你,这后面桌上的包是不是你的,你怎么不回答啊?”
姜桅慌乱地站了起来,仓促间还撞到了少年的肩膀,结结巴巴道:“报告老师,这……后面的东西……好像是上一届忘带走的。”
少年闻言轻点了点头,一把抓起桌上的东西,往教室后面小房间里的垃圾桶一甩。
“砰”地一声,把后面的同学吓得一颤。
孙老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她语文学习秘籍的传授。
姜桅背后冒了一阵冷汗,原本倚着后面桌子的背也慢慢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