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寻花》泪染泥

11、坦白

　　就在何安配好药材准备起锅煎药之时一道颤抖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师傅……徒儿有事相求！”
　　何大夫闻言急忙转过身来面对自家徒弟开口问道“怎么了羽儿！可是有什么事发生？说出来为师定竭尽所能帮你”苏卿羽看着眼前因为自己一句话而不知所措的师傅，心里似有一股暖流划过，也正因此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为了母亲为了师傅也为了……自己。
　　何安看着自己面前默不作声的小人刚想在询问两句，就看到原本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徒弟抬起了头眼神坚定且决绝的看着他“师傅徒儿接下来说的事可能会让您对徒儿心生厌恶！但无论如何还请师傅能给羽儿一个解释的机会听我把话说完”
　　何大夫听完自家徒儿的请求后心里就明白这件事会很难也很危险不然羽儿也不会如此决绝！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徒儿的性子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就会一条路走到黑哪怕这条路上有无数的艰难险阻都绝不回头！而且羽儿从小便十分聪慧应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如果有什么是自己能帮上的那就尽全力去帮助自家徒弟吧。
　　想明白了之后何安眼神复杂的盯着眼前的孩子随后轻轻点了一下头语气也不自觉的放软一些“好！你说吧为师听着”
　　得到答复的苏卿羽开始为何安讲述起自己之后的计划！将跟母亲说过的话再一次讲给师傅听，唯一不同的就是他需要何安的医术帮助虽然自己现在也可以通过身上的症状来判断病症但肯定还是不如自己师傅等心应手。
　　何安静静的听着，从一开始的从容到中间的震惊不可置信到最后的温怒！当然他生气不是因为自家徒弟要攀附权贵而是生气对方太过大胆，同时他也感叹羽儿真是心思深沉做事细腻连去到楚国之后要做的事都提前想好了！这般心机怕是与宫里的那些妃子们也相差无几了。
　　但感叹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又是另一回事！随即他有些生气的开口道“我竟不知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竟然会有这般大胆的想法！”何安说完之后努力深呼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他怕再说下去会把孩子吓到！
　　过了几秒钟之后他重重的闭上眼睛在睁开时已然恢复了平稳，等他再次开口时已经跟平时没有两样了“羽儿这件事你母亲她知晓吗？”
　　“娘亲知晓这件事而且她也十分支持我的计划！”苏卿羽面色平静的说道。
　　原本以为会听到相反答复的何安愣住了反应过来就是极致的怒火“你母亲是疯了不成这种事她也敢纵容你胡闹！羽儿你年纪小不懂那些宫廷的危险也就罢了你母亲怎能也如此无知，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就算最后你选择的不是后宫但那些皇亲贵族哪个是省油的灯！就算你会算计人心将自己要走的路一步步算清楚但在绝对的权势背景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羽儿”
　　本来苏卿羽还怕说了之后会遭到师傅的厌恶斥责他心思不正贪恋权势跟青楼里那种卖身赚钱的小倌一个德性，他都已经做好被师傅逐出师门的准备了可现在听着何安对自己的责骂，他却一点都不生气有的只是暖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师傅不但没有嫌弃他而且何安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担忧他的安危。
　　得到这个认知后苏卿羽更加放心了，但他还是一脸明知故问道“师傅不会觉得我是个心思肮脏的人吗？”
　　何安听到苏卿羽的问话顿时懊恼自己太过急切还是把孩子吓到了这样想着他走到羽儿面前蹲下双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平视着他说道“卿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外人的看法，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不需要在乎这些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弱小的人就会被别人当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无论什么道路无论它是对是错只要能护好你自己和身边的人那它就是适合你的路！”
　　“但在这条路上肯定会充满了危险的阻碍你有把握能清除掉吗。”说到这里何安的眼里流露出担忧恨意还有渴望，苏卿羽知道这份担忧是对自己的，师傅怕我有这个计划没有这份本事！而恨意和渴望的来源也是对权利的向往，世上没有人会不渴求得到权势！师傅现在已经四十有三了之前也是有一个夫郎的。
　　两人也是经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婚的，但是那位师母由于看不上师傅的平凡而且也不愿放弃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就以先培养感情为由不让师傅碰他之后更是觉得以他的容貌被权贵之人看上的可能性极大哪怕当个小妾也是被人伺候的所以愈发对师傅爱答不理了。
　　几天之后那位师母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时机遇见了一位富家公子，在他似有似无的引诱下成功与富家子弟上了床！听说那位公子名为李为父亲在朝廷为官，官职虽不高但也有些势力而李为虽是庶出但因其母亲有些背景所以在府内基本没人敢惹父母都对其宠爱有加就连嫡子见了也要对其恭恭敬敬只因他有一个颇有威望的祖父。
　　也正是这样的环境才造成了李为娇蛮跋扈胡作非为，在外面更是欺男霸女整日留恋青楼等风月场所！之前更是闹出过不少人命但都被李为的父亲压了下来，而这位李二公子更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明明才年过二十看着却比他父亲的年龄都要大。
　　屋里更是好几房美妾和通房丫鬟想必他那位师母也已经成了他们的一员了，当初师母搭上李公子之后便跟师傅撕破了脸皮！
　　而师母的父母得知了之后更是开心的不知东南西北了，听了自己儿子的话跟着他一起来刁难师傅！更是提出因要顾及李二公子的颜面所以这个合离的理由便不能在他。
　　而师傅当时羞愤欲绝便没有说话！怎料他们更加过分竟然提出以师傅身体不举为由合离！
　　当时师傅听了之后恼羞成怒与他们理论了几句最后那位师母便以让李为公子亲自前来商谈为由来威胁师傅。
　　师傅的父母更是吓得心惊胆战连忙求饶说合离书马上就写理由就以师母说的这个！之后他们便拿着合离书扬长而去了，那位师母好像叫做杨天。
　　这些往事都是平时母亲闲聊是讲给我听的想来师傅眼中的渴望和恨意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何安一直因为当初的事而怀恨在心可惜自己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蝼蚁根本没办法反抗！是以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在婚配就是因为这件事给他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心里阴影在者那些乡里乡亲知道他得罪了李为公子更是不敢把自己孩子嫁与他生怕哪天就招来无妄之灾。
　　何安知道这怪不得别人他的妻子抛弃他选择权力本就人之常情，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没用，无权无势本就会任人摆布！
　　所以他在怨恨权势之人草菅人命的时候也在深深渴望着权势带来的能力，能够保护身边亲人的能力，不在受人欺辱的能力！所以在自家徒弟说出他的计划之后他心里是十分支持的但也因为羽儿无依无靠怕他会遭遇危险！
　　而苏卿羽自然也知道所以慢慢的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将那张美得惨无人寰的脸蛋露了出来说道“师傅，靠着这张脸我便有把握而且我刚才也说了楚国是男女平等的国都那里的男子多为健壮丑陋的就算有小倌也定比不上我！再加上我可以诞下子嗣，在楚国就更无人能比了！”
　　何安在他摘下面具时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可还是在看到羽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时愣了两三秒！之前他和羽儿也经常在无人之时坦诚相待但每次看见他面具下的真容时总会不争气的呆愣一会！自家徒儿的这张脸真是比他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数百倍虽然现在还略显稚嫩但也能窥见长大之后是何种风采。
　　而且何安听了自家徒儿的话也觉得十分在理楚国的男子多是丑陋之辈如何能与羽儿争锋就算有那么几个但自家羽儿能孕育后代就是他们比不了的！
　　再加上羽儿心思深沉善算人心轻易就能将那些绊脚石除掉，这样一想何安顿时觉得去楚国这件决定是正确的！
　　就在何安思索之际苏卿羽再次开口说道“师傅你放心！在父亲去世后你和母亲就是我最亲的人，还望师傅先在这里等等羽儿，等我在楚国站稳脚跟并且计划成功之时羽儿便想办法将师傅接到楚国去共享荣华富贵！”
　　原本何安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突然听到自家徒儿的这句话浑身一震，旋即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苏卿羽！
　　羽儿也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他，本来想说让羽儿不必管他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真的太想得到别人的尊重了，哪怕这不是来源于自己的能力也无所谓！所以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好！羽儿师傅等你成功的那天，等你来接我。”
　　话一说完就又有些困惑的开口问道“不过徒儿，你和你母亲去了楚国咱们师徒又怎么联系呢！且不说楚国离这里千里之远单就那几座雪山都是很难翻越的啊，你我想要保持联系都是一件难事更别说帮你了！”
　　“师傅别担心这件事羽儿已经想到办法了！叶大叔说他们做商队的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导致失散为了应对他们特意训练了一种特殊的信鸽，这种鸽子不论在哪里都会找到回家的路叶大叔他们每次走散就是靠着这群信鸽而回到楚国的，我已经拜托他给我一只了到时师傅就用它来给我送信，不会有人怀疑的！”
　　何安看着自家徒儿将所有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顿感欣慰，但同时他又有些心酸自从羽儿父亲死后，一家之主的压力就全都落在了羽儿身上！
　　但一想到现在卿羽的成长想必在九泉之下的苏琦也会感到开心吧，说起苏琦的事何安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徒弟，他在想要不要把他父亲死亡的真相告诉羽儿呢！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会选择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但是现在羽儿都要离开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告诉他了呢！
　　苏卿羽看着自家师傅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问道“师傅怎么了？您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听到徒弟问话的何安也不在犹豫遂叹口气道“羽儿师傅要告诉你！你父亲苏琦的真正死因其实并不是强盗所杀而是被武功高强的杀手暗卫一击毙命！师傅我好歹行医了数十年之久大大小小的伤口我都见过，而你父亲的尸体我曾看过那种又细又薄的伤口绝不是那群山匪能做出来的，能做到这种的杀手只能是来自皇宫！”
　　说完便紧盯着苏卿羽的表情担心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结果却让他很是惊讶！自家徒儿听完之后非但没有任何愤怒悲伤的情绪甚至嘴角还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
　　只听他用跟以往一样的平静语气说道“师傅！这件事在我父亲死后不久我便知道了，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我无意中碰到了当年跟我父亲一起在那户人家帮工的朋友！他告诉我那天他意外看到管家带着人在四处搜寻刺客，他怕会惹上麻烦就想招呼我父亲一起离开可是我父亲他舍不得那些工钱就没有听他的话！我听完之后就明白父亲的死没那么简单，师傅这也是我想往上爬的原因！”
　　何安听后心里再次感慨自家徒儿的心计深沉，什么都瞒不过他光是这份隐忍就十分难得了！随即便又想到凭借羽儿的这份心机何愁大事不成啊！在者自己徒弟的性格一向是知恩图报的，羽儿肯定也不会忘了自己对他的好！
　　等羽儿成功攀上权贵之时就是自己熬出头的日子了，想到这里何安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了立马将叶州的药交到自己徒弟手中说道“好了羽儿你要说的都说了现在天色有点晚就先回去吧不要误了叶公子服药的时辰！”
　　边说边把他往门口带，苏卿羽也没有别的想跟师傅说的了便重新戴上面具摆手跟师傅告别回家了。
　　何安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自家徒儿的背影直至消失口中喃喃自语道“羽儿师傅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不要让为师失望啊！”说完就回到了屋内开始检查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