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间》吉量

3、线外

　　“你脸又怎么了？”拿了试卷回来的李法看见王朝脸上的伤口问。

　　王朝用手碰了碰出血的地方，还有点疼：“我就是把创可贴撕了，看不出来吗？”

　　“你撕它干什么？”

　　“…摸到了就撕了。”

　　李法无言以对。

　　“还有创可贴吗？”他问。

　　“有我就贴上了，本来以为好的也差不多了。”他想用手擦去脸上的血。

　　“你别碰了，你这伤口看起来有点疼，也就是你看不见敢随便乱碰。”说完抽了一张后桌的纸，让王朝拿着擦。

　　“我去趟厕所。”

　　王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伤口有些缓和，但看起来还是很惨。他将血迹擦干净，然后用纸巾堵住出血的地方。

　　可能是血流的有点多，脑袋突然有眩晕的感觉。出厕所的时候差点与进来的人撞个满怀。

　　他脱口而出“不好意思。”然后想绕过人走出去。这人比他高，再加上自己头晕，就没看清脸。直到被喊住。

　　“王朝！”陈玄因为刚跟班主任吵过，声音有些哑。

　　被喊住的人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就呆呆站在原地。

　　陈玄见他不转身以为是没听见，就又喊了一声，这才转过身。

　　“是我。”王朝看着他说。

　　“脸怎么了？”他问。

　　王朝笑着说：“没事。”

　　陈玄停顿了几秒，然后走到他旁边说：“等我一下。”

　　时间好像停止，王朝站在走廊上，感受到午后的温度。

　　顾夕看他这么匆忙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玄给打断。

　　“我记得你有创可贴吧？”

　　顾夕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迷茫地点了点头。

　　“能借我几个吗？”

　　她从课桌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拆开说：“就只有四个。”

　　“可以。”

　　顾夕递给他，他接过就往外跑，只是刚走到门口又返回，然后拿过桌子里的巧克力就出去了。

　　那个巧克力是她给陈玄的。

　　王朝靠着墙，用手摁着自己的脸，然后时不时拿下来，发现还在流血就又重新摁上去。

　　陈玄的出现让他有些开心，因为看样子这个人很着急是用跑的。

　　“给。”陈玄将东西给他。

　　“谢谢啊！”他内心实在雀跃。

　　陈玄只是看着他，没说什么。

　　王朝：“你怎么在二楼？”

　　“被人叫过来的。”

　　王朝知道估计又是他的班主任。

　　“这个你也拿着。”陈玄将口袋里的巧克力给他。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陈玄回应：“你头不晕吗？”

　　王朝愣住，这个他都发现了，自己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谢谢啊！”他笑着说。

　　陈玄：“不用。”然后说：“我回去了。”

　　站在那儿的人点头。

　　李法看到人这么久才回来，起身让位置的时候发现他脸上多了个创可贴。

　　“你出学校了？”他问。

　　“没有，碰见陈玄了。”王朝将东西放在桌子里。

　　看着李法不明白的表情，他又解释道：“就是中午和我一起吃饭的人。”

　　李法表情瞬间丰富：“我靠，他给你的？”

　　“嗯，我也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啊！他这人看起来冷，实际上还是个细心的人？”

　　王朝看着桌里的巧克力，趴下，没有说话。李法见他面朝着墙壁，也趴下了。

　　“打篮球吗？”李法勾着王朝的肩膀问。

　　“你去打吧！”他坐到树下的石凳上。

　　“行吧！”说完李法跑到篮球场上的一群人之间。

　　脚旁边掉下好几片树叶，他的腿还有些疼。操场上到处分布着人群，有好几个班级体育课都是一起上的。

　　树叶缝隙通过光影很好地传到地上，小孔成像的秘密被浮出心。

　　陈玄坐在对面的石凳上，他们之间隔了一群打篮球的人。他旁边坐着一位女生，看样子是在给她在讲题。

　　“嘿！看帅哥看傻了？”李法打完一场气喘吁吁地坐到他旁边说。

　　“没有。”他淡淡说道。

　　李法朝着对面看了一眼，知道王朝在想什么了。

　　“要不我去打听一下，看看那个女生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王朝不相信对面没有注意到自己，但他始终没有看向这里。旁边的女生写题的时候他就一个人拿着笔写些什么东西。

　　“不用了。”

　　“为什么？”

　　“他们最多也就是同桌关系。”王朝说。

　　“你怎么知道？”

　　王朝看着对面，慢慢开口：“因为他现在给人的感觉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那他对你呢？”

　　“…不知道。”陈玄真的很难看透，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晚饭时间，王朝依旧找着陈玄的身影。他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安静的吃饭。

　　“晚上好。”王朝说。

　　“晚上好。”他没抬头说。

　　紧接着又是一场食不言的场面。

　　“我能问你为什么要坐在我这里吗？”吃完饭的陈玄突然说。

　　王朝身体顿时僵住了，不过还是装作正常吃饭的样子说：“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想跟你做朋友。”说完也没敢抬头看人。

　　陈玄看着他说：“我救了你，你也谢过我了，所以已经两清了。”然后停了一会儿说：“这多半也就是巧合，换做任何人经过那里应该都会帮你的。所以没必要。”最后三个字加重了一些。

　　他抬头看他，一副你知道了吗的表情。

　　“知道。”王朝说。

　　陈玄离开座位。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晚上回到家，王朝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他送的巧克力，就盯着发呆。

　　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就没机会了吗？

　　王朝以为自己这辈子只有一个期待，就是自己的母亲回来。有期待就有明天。可是现在好像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自己去做，这份心思已经逐渐占据自己的内心。

　　他想了解他，想站在这人的旁边。

　　“你今天怎么坐在我旁边吃饭了？”李法看了眼身边的人问。

　　王朝坐下，然后看着前面座位上的人的背影说：“他好像知道我喜欢他。”

　　李法筷子上的菜被抖落到盘子上，他说：“这么敏感吗？”

　　“也不是敏感吧！没有谁无缘无故一直绕在一个人身边吧！”

　　“那他怎么说？拒绝你了吗？”

　　“差不多就是拒绝的意思吧！”

　　李法以为王朝不太高兴，想着该怎么安慰，结果他又突然来了一句：“不过我不打算放弃。”

　　“…你打算怎么做？”

　　“追他啊！”

　　“……”不是被拒绝了吗？

　　李法看着王朝盯着前面的人眼睛都发光了，说了一句：“你加油。”

　　在学校里其实很少时间可以碰到其他班级里的人，王朝也只有吃饭的时候可以看到人。

　　他坐在陈玄后边，看着人想些什么事情。

　　“给，我买多了一瓶。”李法将可乐给他。

　　“谢谢啊！”他接过，然后直接端起盘子往前面走。

　　李法亲眼看着自己买的可乐被递给陈玄。自己这算做好事了吧！

　　“不用。”陈玄说。

　　王朝看着可乐上的水汽说：“你收下吧！你不是还给了我巧克力吗？”

　　陈玄放下筷子：“我那天的话是没说清楚吗？”他看着王朝。

　　“说清楚了啊！既然命运让我们相遇，那肯定是有它的理由的，不然为什么是你救了我？”

　　陈玄：“？”

　　“那你喜欢喝什么？”

　　“……”站起身离开了。

　　李法与王朝四目相对。

　　“什么情况？”李法用口型说。

　　王朝没说话，坑头吃着自己的饭。

　　从这以后，王朝每天都坐在陈玄对面吃饭，陈玄也随着他来。王朝问问题，他也都会回答，只是从来不主动提问。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月，高一学期接近末尾。

　　“陈玄，你选文还是选理？”王朝问。

　　“理。”

　　王朝点点头。

　　“你考的怎么样？”王朝问他的期末成绩。

　　他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呢？”王朝笑着说自己的成绩就那样，没什么起色，陈玄没说话。

　　暑假很快就来了，王朝每次的假期都会找个地方打工，但因为没成年，所以工资很低，但他也不嫌弃，能赚多少是多少。

　　李法有的时候会在他忙完以后来他家，主要也都是完成暑假作业。

　　他和陈玄没什么联系，也不知道电话，主要是王朝没有用电话的习惯，因为他没有人要联系。

　　他每天都过的很充实，也没觉的日子有多长。

　　“结束了？”李法蹲在店旁边看到出来的人问。

　　王朝点了点头推动电瓶车。

　　“我好歹等了你半小时，你就跟我去呗！”

　　钥匙被插上，王朝准备开车：“说了很累，不想去 ”

　　李法直起身完全站起来，脑袋一片花白，靠，他几步迈到王朝跟前，盯着人说道：“陈玄可能也会去，你确定你要回家睡觉？”

　　提到陈玄，他心里回家的念头的确动摇，虽然他认为陈玄很有可能不会去，但他还是期望可以见到人。

　　“他为什么会去？”

　　李法就知道提陈玄好使，虽然这事是他乱说的，不过还要装作为兄弟好的样子，他沉住气：“因为听其他人说七班的人也会来。”

　　因为镇子本来就不怎么大，所以人也不多，全镇唯一一所高中虽然一个年级有十几个班级，但一个班只有不到三十个人，之所以分这么多个班的原因大概是老师比较多。班里的同学又基本都在镇上，所以关系都很不错，有钱的同学就总爱搞一些聚会。王朝一般如果没事就会去参加，不过在他打工期间是不会去的。

　　李法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成功没跑了，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没办法，他们之间的交流实在是太少，有一点机会他肯定是要牢牢抓住的。“走吧！”

　　“就知道你会去。”李法立刻露出笑脸。

　　傍晚洒下的霞光将小镇分为明暗两处，亮处的一切都发着光，仿佛人们奔向的都是幸福的地方。暗处凉风包围在身边，心里畅爽感谢这个美好的世界。

　　他们将车停在一家烧烤店前，周围的店里也大多是下班放松的客人。

　　这家店不大，一共有两层。他们在二楼。

　　王朝跟着李法上楼，入眼的都是班里的同学在吃着串聊着天。

　　其中一个人看到两人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李法面前叹道：“行啊！你还真把他带来了！”说着就要揽过王朝。

　　李法笑着拉过那人的手往里走：“我说了就会做到。”

　　这人叫陈易，一个班的同学，但也不怎么熟，在班里他只和李法称的上是朋友，其他的就以同学相称。

　　王朝今天本来精神就不太好，本来想着赶紧回家睡觉，结果来了这。他坐在李法旁边，循环着四周。其实也不用循环，一眼就可以望到头，只是心里烦，又不能开口骂人。

　　旁边的人注意到他的情绪，侧着身子靠近他说：“100块钱，分你50？”

　　“不用了。”他没情绪地说：“下次说什么我也不会信你了，还有以后请不要再和他们打一些没有意义的赌。”

　　“知道，知道。”李法笑着拿了一串烤肉放到他嘴边。

　　王朝将头往后退了退，接过他的东西。既然睡不了觉，那就当做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