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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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谦岸和他那些朋友刚打完球回来，就被管家和阮洛生都给撵去浴室冲澡了。
正好是饭点，管家早料到几个小孩会留下吃饭，在他们刚走不就吩咐好了厨师，今天做五人份的饭。
在外面买菜的厨师本来还以为家主和夫人回来了，但仔细一想，似乎不太可能，没有多过问什么，买了很多菜。
几个男孩子身上裹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就看着阮洛生抱着几件衣服走了进来。
“这些是小岸还没有穿过的新衣服，你们身高都差不多，不过……”看了眼几个小孩里高了一大截，鹤立鸡群的温年，阮洛生想给他递衣服的手收了回来，“我给你找我的衣服吧。”
男孩子不少都是晚长，几个小孩都才一米六左右，倒是温年都和他差不多高了。
“不用，这个挺宽松的，应该可以。”温年依旧还是那种又酷又漫不经心的样子，却不由分说的拿过了阮洛生手里的衣服。
阮洛生表面还是温和的笑着，说要是不合适我再给你换，心里却已经开始猜测，温年这一平淡又仿佛没什么意义的行为。
“哥。”衣角突然被拉了拉，阮洛生微微低头，对上一双黑灰色的双目。
那是一双极度好看的眼睛，颜色稀少又干净，睫毛浓密卷翘，眼角上挑，眼底还带着几分天生的红。
眼睛的主人微微垫脚，所以阮洛生主动弯了点腰，让他凑近他的耳边。
当年见到简谦岸的第一眼，他就明白，光看脸，都会有一堆人喜欢他，所以……他知道怎么利用他。
低着头，轻轻眯眼笑了起来，恰到好处的掩饰住了自己不知会不会暴露出来的厌恶，“怎么啦小岸？”有事说事，别变扭的跟个小孩似的。
简谦岸那张精致到让人屏息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红，这小孩也不知道是脸皮太薄还是有什么毛病，特别容易脸红。
“我今天带朋友回家玩了，那星期天可不可以把我也带去图书馆？”他声音很轻，却很平静，阵阵热气擦过阮洛生的耳畔。
是了，阮洛生承诺答应他一个要求，只是没想到会要求这种东西。
但反而这是阮洛生最不想答应的，不过，“好啊，只要小岸不要嫌无聊就好。”他笑着说，声音轻柔又宠溺。
他就那天吃饭的时候接个电话，和温禹溪约了星期天图书馆见，结果这家伙还记住了。
出于各种私心，他一点也不想让温禹溪见到这家伙。
一点也不想。
他直起身，不动声色的轻轻呼出一口气，依旧保持好完美的笑，去招呼几个换好衣服的男孩，“快点下去吃饭吧，要不然要凉了。”
餐桌上很安静，毕竟世家子弟多少是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的，阮洛生慢慢嚼着嘴里的饭菜，思绪逐渐飞离。
他这条没人要的疯狗一生中只见过两次光，一次是简家夫妇从那个该死的孤儿院带走他，还有一次，就是与温禹溪的初见。
被收养其实不少是他自己争取来的结果，而遇见温禹溪，则完全是老天真的眷顾了一次他。
那年是他到简家的第二年，那年他还不是那么成熟，那么会伪装自己，设问，一只乡下野狗进入全是世家子弟的学校，他会是什么样？
也许正常些的人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觉得难过，被孤立，而阮洛生不，他只觉得无聊，与幻灭。
小时候，他们只能偷偷从门缝里，看院长和一些护工看电视，看见的东西可能都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他们从一些极其稀少的片段中去描绘一个世界，一些小孩向往大城市的繁华，向往电视中男男女女华丽的衣服。
而阮洛生在意的则是一份高尚的情感，一个高不可攀的人。
他向往又惧怕着人与人之间的爱，他渴望得到爱，又害怕爱，一个喜欢文艺小说的护工愿意单方面和他说话，他从那个护工那里听到过一些晦涩难懂的句子。
尤其印象深刻的是一段爱的描述。
他说，爱就是因为让人刻骨铭心才好看，爱就是要在最轰轰烈烈盛放的时候突然毁了才美，爱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东西，却必须面目全非才是最美丽的。
当时阮洛生大概五六岁，被抛弃，在孤儿院里待了一年，他因为一场抛弃，莫名早熟了很多，他当时没听的太懂，却也模模糊糊的大概明白。
可是爱就应该永不陨落，他如此想，爱应该让人欣喜敬畏，一直向它而去，却绝对不接触它的真实，才让人心安。
后来没多久那个护工就不见了，阮洛生有听到风言风语，说他是个疯子，好像死了，又或者被抓了。
什么是疯子？他想，刚被抛弃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骂他疯狗，骂他是个怪物，与他小时候都来赞美他讨好他完全不同。
因为什么呢？因为他的痛苦吗？因为他想掐死骂他孤儿还想打他的家伙吗？还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他眼底的疯狂呢。
阮洛生一直渴望爱，渴望一个居所，渴望能把一份情感捧上神坛，让它高高在上永不坠落。
他就是那时开始练习笑，开始用各种方法寻找一个大多人喜欢的人的形象。
被简家收养后，他看各种书学习，去了解人性，去了解什么叫温柔。
他是个很勤奋的人，他成功了，也发现自己足以伪装好自己所有的阴暗。
而进入学校，他本来是抱着一种隐秘的，期待的心情，他想见见那些天生在罗马的人们是如何的高不可攀与高贵，最好让他所有的伪装都可以被识破，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高不可攀的皎皎明月。
可让他失望了，世家出身的孩子们比他身边那些孩子们天真多了。
他在孤儿院时，身边一堆四五岁的孩子足以狡猾到知道怎么伤害自己，来让护工关心自己，照顾自己；足以狡猾到如何欺负一个人，抢夺他的食物，还能不留证据；私底下如何厌恶对方，在护工面前永远一副友好的样子。
小少爷们很信任他的伪装，他甚至能成为一个中心人物，因为简家已经是世家中的一个高峰了。
本想着就这么活下去，带好自己的假面，与人为善，以后自己如果能够做出一番事业，这些都是有用的人际资源。
而四年级那年，温家的少爷转到了他们班上。
这世上也许真的会有人就长了一张写满“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温禹溪来的第一天就引发了热议，然而没人敢去打扰这个精致的仿佛人偶的男孩。
阮洛生也是，他一直不希望，自己会和真正美好高洁的东西染上关系。
所以两人一个继续当着交际花，一个当着高岭之花，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一直没什么交集。
有人会来找阮洛生说想和温禹溪做朋友，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阮洛生一般只能无奈地摇头安慰对方，说也许哪天对方愿意主动接近你呢。
当然他当时说的话纯属是在放屁。
他不觉得温禹溪会看得上他们，这是一种很神奇的预感，明明也不是没有比温家更厉害些的家族，但他就是觉得，温禹溪似乎谁也看不上。
他们的第一次交集是在温禹溪转来的第二个星期，在一个阴冷的雨天。
阮洛生很多东西都是为了讨人欢心才学的，但钢琴与小提琴是真的自己喜欢，所以才去学的。
这两种乐器的乐声可以让他获得短暂的安宁与真实，这段时间他不用伪装，不用压抑那个扭曲的自我，不用讨好别人，不用对一群他看不上的家伙假笑。
那天他让司机晚些来接他，就是想趁学校里的人走完，去琴房里发泄一下情绪。
确实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但他遇到了温禹溪。
打开琴房的门就看到小男孩挺拔又瘦削的背影，他坐在钢琴椅上，却没有弹琴，似乎在发呆。
没想到有人的阮洛生愣了一下，轻轻说了句打扰了，就打算关门走人。
“你会吗？”平静又干净清脆的声音很好听，让阮洛生直直的看了过去。
“你会弹这个吧。”温禹溪扭过头看着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十分好看。
“……嗯。”阮洛生慢慢走过去，发现温禹溪没有让位的打算，“坐我旁边。”他的声音很轻柔，有几分小女孩的感觉，让有些强势的话都显得温和了几分。
阮洛生顺从了，也为他弹了一首自己很喜欢的曲子。
急躁，疯狂，挣扎，暴戾……这是这首曲子所表达的一切，让听者也会忍不住陷入这种情绪。
温禹溪没有，他只是用干净的眼睛看着他，让阮洛生明白，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货色。
在一个阴冷深黑的雨天，年仅九岁的阮洛生，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悸动。
这份悸动的来源很扭曲，很不符合常理，很奇怪。
只是单纯的因为他在温禹溪身上看到了他所渴望的高高在上的情感，他知道，自己可以从眼前这个对一切都淡漠不在意的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人知道自己的伪装，也见到伪装之下的他，却没有任何感觉，没有在意任何东西。
离别的时候，阮洛生主动轻轻抱了温禹溪一下，温禹溪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没有回抱，他只是垂着好看的眼睛看着阮洛生。
“禹溪，明天见。”他笑着轻声呢喃，阮洛生少有的，用真实的笑对着一个人，他真实的笑不好看，甚至还有点病态，但温禹溪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什么别的反应。
那天，司机感觉这位阮少爷的心情格外的好，因为主动喝了管家让自己给他带的纯牛奶，喝完也没有一脸委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