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白菜拱了猪》观长月

45、番外（一）

　　转眼间，林碧衡穿过来已有百年，与元逸成亲也有八十多年了，但凡是结了婚的人都知道两口子没有不吵架的，神仙也不能除外。

　　往日倒还好，最近不知道是天干物燥还是婚姻之痒，总之林碧衡看元逸哪哪都不顺眼，昨个晚上元逸又要拉着她合修，林碧衡心中烦闷，直接一脚将他踹翻。

　　沉默相视几个瞬息，林碧衡呜咽着离开了魔域。追其原因，单纯是因为心烦气躁。

　　恰逢修仙界又到了每五年一届的仙门大会，林碧衡便想着去散散心，经过八十多年的...咳...采阳补阴，如今她已是天仙境界，法力虽多不及一众仙魔，但是在人界却也算是难逢敌手，因此人身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林碧衡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魔域特色过于明显，想了想她捏诀换了一身淡青纱裙，衣阙飘飘，倒也有几分仙气。

　　来到剑灵宗山下，林碧衡见着往来的仙门弟子穿着竟然皆以深色为主，一拍脑门才想起来随着魔域口碑日益好转，修仙界俨然有样学样，纷纷弃了清新脱俗的装扮，转而以肃穆厚重为主。

　　林碧衡拍着迟缓的脑袋，正想捏诀再换回去便听有人喊她。

　　“不知道友来自何门何派？”清脆的少年音传来。

　　林碧衡回头便见一名身着蓝绿色衣袍少年站在她身后，面容姣好，隐隐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道友。”少年见她不说话，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林碧衡见他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颇有几分可爱，脸上不自觉露出了老母亲般的慈祥笑容，“我是一介散修，无门无派。”

　　“太好了。”少年雀跃，努力压制着脸上的表情，解释，“我也是一介散修，不知可否与姐姐同行？这样称呼您可以吗？”

　　林碧衡被他看得心都要化了，没有迟疑地直接点头，“正好我也是一个人，与小友同行也无不可。”

　　两人结伴上山，一路上少年叽叽喳喳。

　　“我叫屏轩，还未请教姐姐名讳。”

　　屏轩？林碧衡默念这个名字，脑中灵光一闪，“你来自万峰山？”难怪如此眼熟。

　　屏轩听到问话，表情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姐、姐，我...我是...”

　　林碧衡见他脸色涨红，心中明了。如今虽然各界相安无事，但是修仙界与妖族关系依旧有些僵硬，尤其妖族时不时有想要走捷径的妖危害人界，仙门经常下山处理这些事，因此多数仙门子弟对妖颇有成见。

　　“无妨，我原先也是妖身。”林碧衡安慰道。

　　“原先？”屏轩抓住了重点，激动道，“难道姐姐已经飞升了？”

　　林碧衡含笑点头，冲着他比了比食指，示意他不要传出去。屏轩立刻捂住嘴巴，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

　　“还未请教姐姐仙号。”

　　菜仙两个字在嘴边她终是咽了回去，不单单是内心排斥，更多的是如今六界谁不知道菜仙是魔神的神后，“你叫我林姐姐就是了。”

　　屏轩歪头看她，片刻后脸上带着几分了然，“我懂！林姐姐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林碧衡很懵逼，这孩子脑补了些什么。

　　“林姐姐我们快走吧，一会儿仙门大会初赛就要开始了。”屏轩催促道。

　　“你来仙门大会做什么？”林碧衡加快脚步还不忘问他。

　　屏轩笑答，“我已经修炼了一千多年，父亲总打击我，我也想看看自己如今的水平到底如何。”

　　“你现在是什么修为？”林碧衡好奇。

　　“金丹。”

　　林碧衡：“...”想当年这具菜身修炼了三千年才到金丹，这小孩儿一千多年就修成金丹了？

　　“姐姐也觉得我修为太差吧。”屏轩有些失落，“我们族里近万年飞升了九名族人，最近一个是我堂哥，百年前飞升，他修炼三千年便突破大乘境，悟出大道，成功飞升。父亲说堂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修至元婴后期了。”

　　林碧衡再次受到了打击，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是走了后门的。

　　“你堂哥叫屏岚？”林碧衡问道。

　　屏轩欢喜道，“林姐姐认识我堂哥？”

　　“嗯。”林碧衡点头，却没有多说，因为她经过这么久的婚姻熏陶，也算是明白了当年屏岚对自己的情愫。

　　“没想到姐姐竟然是我堂哥的朋友。”屏轩对林碧衡更加亲近了几分。

　　林碧衡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快走吧，一会儿该赶不上了。”

　　两人一路来到山顶，山门前空旷的道场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仙门大会不仅仅是仙门子弟可以参加，寻常散修也可以，只不过一般散修没有仙门的支持很难走到最后。

　　“姐姐，散修比试的地方在这边。”屏轩拽着林碧衡来到左侧报名处排队。

　　林碧衡摆摆手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自己报名就好。”

　　屏轩愣了一下，神秘兮兮道，“姐姐是来考察的？”

　　林碧衡：“...”我是来玩的。

　　见她不回答，少年自问自答道，“我懂。”

　　林碧衡：少年你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林碧衡陪着屏轩排队报名后，两人便站在树荫下看着擂台上你来我往的比试。相较于散修这边稀稀拉拉的人，仙门那头围得水泄不通。

　　听着那头时不时的叫好声、起哄声，林碧衡伸长脖子往那头瞅去，提议道，“咱俩去那边看看吧，反正你前头还有很多人。等叫到你了，咱俩再过来。”

　　屏轩到底是少年性子，喜欢热闹，立刻跟着林碧衡挤到那头去了。

　　仙门的擂台上果然要更热闹，现在比试的是两位姑娘，一位身着清凉，打扮比魔域女子还要豪放，另一位身着银色衣裙，是寻常仙门打扮。

　　“这不是坎离宗的凤娇娇与剑灵宗姚池的吗？她俩还真是有缘。”有仙门子弟幸灾乐祸的调笑。

　　“可不是嘛，听说姚池喜欢她三师兄，公子剑林昭，但是林昭却做了凤娇娇的裙下臣。”旁边立刻有人奉上八卦。

　　林碧衡一听，呦，这不是几十年前她和元逸在人界碰上的那会掐架中的主人公吗，女主角有脸了。

　　“林姐姐，什么是裙下之臣？”屏轩见她面色激动，问出心中疑惑。

　　林碧衡对上少年澄澈的眼睛，瞬间有了负罪感，义正言辞道，“你还小，等长大了就知道了。”

　　一千多岁的小孔雀眨眨眼，很想反驳自己不小了，但是想想她曾经也是妖，还成功飞升了，肯定年纪不小了，遂作罢。

　　台上两个女人算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手持木剑都恨不得杀了对方，呃...也不算是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吧，主要是姚池招招狠决，反观凤娇娇还有心情娇媚调笑。

　　姚池攻势过猛，但是心绪不定，很快就被凤娇娇找到破绽，木剑直接挑散了她发髻，姚池发出怒喝，不要命似地攻击。

　　“姚池道友何必如此愤怒，莫不是还对阿昭抱有幻想，你若当真喜欢，姐姐...让你便是。”凤娇娇躲闪间还不忘刺她两句。

　　姚池果然更怒了，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我要杀了你！”伴随着怒喝，一道强劲的罡气夹杂着丝丝血雾直冲凤娇娇的命门。

　　林碧衡暗叫不好，姚池竟然堕魔了，堕魔之人不是一般魔族，而是将神识交予孽魔，泯灭人性。这还是元逸告诉她的，虽然魔修们也都是魔，但是都有自己的意识，只是修的是魔道，与修仙殊途而已。可孽魔却不同，孽魔乃是集天下罪恶之气凝聚，有了适当的契机后方可成魔，生来只知杀戮。

　　自华中大陆诞生至今十几万年，只诞生过一只孽魔，被元逸与明神携手灭掉了，如今竟然又生出一只？

　　林碧衡不知道的是，只要生灵有欲望，孽魔便会复苏，至于是上一个还是重新演化便不得而知了。

　　凤娇娇果然不敌，挡在身前的木剑瞬间断裂，人也摔出数米，倒在台上大口吐着鲜血。

　　上座的长老们见状连忙喝止，可惜姚池已然神志不清，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声音——杀了她！

　　只见她周身溢出煞气，如墨的发丝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表情呆滞，眼神冰冷，仿若被操控了一般一步步靠近凤娇娇。

　　剑灵宗新任掌门灵虚子与坎离宗掌门萧雨然立刻飞身前来制止，然而姚池神智已被摧毁，无惧任何疼痛，横冲直撞，毫无顾忌。

　　两人一时间竟无法将她制服，林碧衡看着台上，心中暗暗估计只怕孽魔已经开始占据她的身体。似乎为了印证这一想法，姚池的额间逐渐现出一道黑色的印记。

　　恰在此时，灵虚子与萧雨然被拍飞了出去，众人一片哗然，其余宗门掌门、长老纷纷下场，林碧衡想到这些人无论是带着恐惧或者厌恶的情绪，都只会加速孽魔的成型，如今它应当是还没有实体。

　　“都不要动，平心静气。”林碧衡闪身立于擂台之上，“孽魔如今尚未成型，大家的一切负面情绪都会被它当作养分吸收，催化它成型。”

　　“你是...”有长老质疑。

　　“照办就是。”林碧衡喊出这句，似乎激怒了“姚池”，只见她面容狰狞，幽暗的目光死死盯着林碧衡，下一秒便冲着林碧衡过来了。

　　林碧衡抬手结印，一道天仙印瞬间凝成，直直冲向“姚池”，触及瞬间，“姚池”梗着脖子发出一声惨叫，目光更加凶残。

　　有人认出了这道印记，惊呼，“天仙印，是仙人下凡。”

　　林碧衡顾不上回应，回忆着元逸教她的伏魔咒，口中默念，法力运转间双手快速动作，片刻间道道金色光圈将“她”死死套住。

　　“姚池”仿佛经历了剧痛，发出声声凄厉的嘶吼，看向林碧衡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她直接撕了。

　　林碧衡正想松口气，便见“她”猛然聚力，直接撕破伏魔锁，“啊！！！”

　　巨大的冲击力，将林碧衡直接震飞，连带着台下众人也没能幸免齐刷刷倒了一地。

　　“姚池”似乎恨极了林碧衡，瞬息间便冲着林碧衡袭来，林碧衡别过头，心道完了完了今个要交代在这了。

　　然而触及她的瞬间，自她腹部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姚池”震飞数十米倒地不起，周身的煞气逐渐散去，最终归于平静。

　　林碧衡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好奇地敲了敲，难道是元逸什么时候给了她一道护身符？

　　有人将她扶起，有人小心翼翼上前检查，姚池神识溃散，回天乏力。大家默哀片刻，齐齐围着她郑重道谢。

　　林碧衡尴尬地摆手，这不是误会了吗，她其实压根就打不过那孽魔。

　　“姐姐好厉害啊。”屏轩挤进来靠在她身侧赞叹。

　　林碧衡老脸一红，吭哧半天不知该如何解释。

　　“仙子方才提到孽魔？”剑灵宗掌门灵虚子悉心求教。

　　林碧衡点头解释，“我也是看她的情形猜测是孽魔所为，孽魔并非一般魔族，而是集天下生灵的贪嗔痴怨惧等恶念，在一定契机下所化。”

　　“仙子果然见识不凡。经您提醒，在下倒是想起古籍曾经记载，六万年前也曾有过孽魔为祸苍生。”灵虚子一阵唏嘘。

　　林碧衡此刻没心情同他说这些，因为她感觉肚子疼，好似百年前她还是人时的姨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