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钟灵毓秀，玉韫珠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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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的工作服很简单，是样式统一的工装马甲，直接套在私服外面即可。上面装饰不多，设计很简约，马甲的口袋很浅，当班时一般将手机存放在更衣室。
员工都是年轻人，齐致闻都是放养状态，手机管理并不严苛。调酒师就比较方便，因为不怎么离台，一般直接就随身带着或放在柜台上。
宋毓文掏出手机一看，已经过了十二点，再有半小时就可以打烊。付皎皎的卡座在角落，离得有些远，发了条消息告知她，等了许久没回复，或许没听见。
巨大的音乐声覆盖着整个空间，宋毓文跟吧台另一个同事交代了两句，打算亲自去说一声，顺便去趟卫生间。
此时音乐正盛，灯光晃来晃去，过道里乍暗乍明，宋毓文走得有些艰难。
通常情况下，同一条路走了许多遍，也该很熟悉了。但他不行，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宋毓文的眼睛不大好，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右侧的眼睛和耳朵功能都有些弱，小时候不方便手术，家里说等到大一些，但到后来却不了了之了。
小时候戴过一段时间眼镜，只为去矫正视力，但总有人喊他小瞎子，为此跟人打过架。心里对眼镜抗拒不已，后来在外面基本上不会戴，华明溪偶然看见会吼他是不是想当瞎子。
现在他习惯了戴隐形眼镜，平日生活影响不大，只是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可能是气温骤降，眼睛会不舒服视物模糊。但没几个人知道他身体的缺陷。
一条并不算长的路，几十米的距离，宋毓文生生走出了些恼意，就像是暴雨天又来了。
宋毓文抬头望了眼前方，转角的灯光微明，他快熬出头了。
前方显出一个人影，身上背着一个大包，看形状像是吉他之类的乐器。来人一手抓着背带，另一手捏着手机在发信息，低着头看屏幕，步子迈得不大。
宋毓文估测了一下距离，打算给人让让路，正要站到一边。
只见对方猛然一个迈步，宋毓文没料到还有这种骚操作，电光火石之间躲避不及，在黑暗之中被撞得一个趔趄。
屋漏偏逢连夜雨，又被脚下不知从哪冒出的酒瓶一挡，直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手里还捧着一个发光的东西，这画面像极了门上年画里捧着大锦鲤的胖娃娃。
宋毓文这算是畅享一次“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体验了，无语死了，再大的锦鲤也救不了这倒霉催的年画娃娃！
宋毓文被撞得有些懵，脸被撞得有些发麻，鼻子传来的酸痛刺激得他眼角泛出几点泪花。手撑过地不能摸脸，深吸一口气憋住，试着缓解这酸楚。
宋毓文身上没带任何东西，摸到发光物体拿到眼前一看，是一部手机。正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
他意识到手里捧的手机正是撞他那人的。
意外瞟到上面的信息，对话框里另一人的头像是一朵黑色玫瑰，这个图他眼熟，是齐致闻自己设计的。对话里打招呼写着“钟韫”，往下还有什么试用期之类的信息，他没看清就被对面的人拉住了。
“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撞到哪里了吗？方便我看吗？需要我找人帮你还是……？”
宋毓文鼻子酸得不行，说话都不太顺畅，只是再不说，晚几秒怕是对方就要打120给他送医院抢救了。
“没事，我先，缓一下。”
宋毓文话里带着浓厚的鼻音，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对方听到后稍稍放下心。这才想起应该要去扶地上的人。
宋毓文听到声音，根据刚才信息已经猜到了大半，这人八成就是今晚面试的驻唱，只是这会儿没戴帽子，所以没认出来。
这一场意外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了，他指了前方有光的的地方，撞人的少年，也就是钟韫在他的示意下将人搀了过去。
他递还了手机，对方接过手机看也不看直接按灭了，随手揣进裤兜里，一门心思关注着伤员情况。
宋毓文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撞伤身体其他地方，但他不想在继续黑灯瞎火摸半天，恨不得光速飞到卫生间洗洗手。
到明亮处些许不适应，宋毓文眯了眯眼，那阵难受劲儿已经缓过来了，于是微眯着眼对人解释。
“我没事，麻烦你了。你可以……”
“是你！哥哥，竟然是你啊！”
宋毓文被他惊喜万分的声音打断，少年一手抓着自己胳膊，这熟悉的感觉……
“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的！广场，小提琴！”
少年将人扶到光亮处，等着检查伤口，看清了对方被撞红的鼻子，眼角溢出的泪水，洇湿的睫毛，也看清了“被害人”的脸，突然发现这他妈原来是“友军”啊！
两人就面对面站在离卫生间不远处的拐角处，在灯光闪耀之下开始了一场精彩的“认亲”戏码。
宋毓文总算睁大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少年像一只不停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对着他欢呼雀跃不已，一双桃花眼看向他，波光粼粼的，犹如闪烁的黑曜石。
宋毓文心里犹疑不定，每次看着这人，都是不一样的。台上的他是温柔含蓄的少年，此时像单纯真挚的小朋友。看看他那对标致的梨涡，又想起在广场上的夏夜，又是与众不同的。
两人满打满算统共也就见了三面，他的形象却次次不同，怎么会有如此多变的人？
宋毓文纳闷，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还是点点头。
“嗯，记得的。”
他对这种眼神真没抵抗力。
钟韫看人的确记得，心下欣喜。上次广场的经历印象太深刻了，回家才后悔忘记要联系方式，比起此次面试通过，再遇到哥哥让人更加开心。颇有些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的意味。
钟韫起了结交的心思，看了眼宋毓文身上的制服，心想一定要获得联系方式。
“哥哥，你也在这里工作吗？”
“嗯。也？”
宋毓文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吉他，低声问道。
“今晚台上独奏的人真是你？”
“嘿嘿，是的。我来面试，通过了，这不刚才高兴太激动才撞上了……”
钟韫说话间挠挠脖子，言语中颇不好意思。
宋毓文看着他有些窘迫，不知道是因为表演害羞，还是因为刚才撞了人内疚，他不禁莞尔一笑。
“挺好的，挺有缘。”
“宋毓文，钟灵毓秀的毓，锦绣文章的文。嗯，是个Beta。”
钟韫看他坦坦荡荡的，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听见介绍愣了一瞬，也跟着自我介绍。
“哥哥，是挺有缘的。”
“我叫钟韫。”
钟韫莫名停了一瞬，看了他一眼，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钟灵毓秀的钟，玉韫珠藏的韫。是个Alpha，很高兴认识你！”
宋毓文没想到钟韫会顺着他的话说，顿了一下也接受了。除了周原，他似乎也跟其他人不一样，想起未来的同事生涯，忍不住起了多说几句的心思。
宋毓文抬手想揉揉鼻子，却看见五指黑乎乎的一片，受不了手上的脏污，想去洗手间想得紧，朝洗手间方向点了点。
“你着急走吗？我需要去洗手……”
“一起吧！”
两人一前一后，两人身高相差无几。钟韫看起来年纪很小，有Alpha优势在，个头说不定还能往上窜一窜。
背着吉他的姿势放荡不羁，像只巨型狗狗跟在他身后，短短的几步路，左蹿蹿右看看，四处打量，像个好奇宝宝。
“哥哥，你是兼职还是主业啊？”
“是兼职。”
“那你是学生咯？是这附近的，应该不是艺术学院的吧？我都没见过你。”
“不是，温江大学文学院的。”
“哦，难怪。我是艺术学院的，今年刚大一，我们隔得不远。”
灵光乍现，聊的好好的，钟韫要联系方式的念头又冒出来了。
“那我们加微信吧！以后和哥哥就是同事了。”
“嗯，好。等我一下吧！”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宋毓文洗完手，顺手接了一捧水擦脸。不知是否有后遗症，面部隐隐地不舒服。
侧身抬手想要抽纸，只觉得一阵薄膜撕裂的声音，眼前晕眩。宋毓文放弃动作，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眼前洁白的面盆上溅出一朵朵血红色的花……
“哥哥，你还有多久下班？”
……
钟韫站在他身侧，但此时正背对他，观望远处的大厅，没听到回答忍不住转身，不经意瞟到洗手台的镜子。
镜子中原本洗手的人此时撑着台面，鲜血流经下巴，一部分染红了白衬衫领口，一部分滚落进白瓷面盆里。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鼻子血流不止，但宋毓文却似毫无知觉般，呆呆的垂头看着面盆，血流更汹涌了……
钟韫初时有些懵，看着对方摇摇欲坠的身影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抽了纸上前帮忙止血。只是刚靠近对方，就接住了宋毓文向后倒的身体。
宋毓文看着血红色的花一朵朵绽开，像是雨滴暴力地砸在青石上，温度随着溅落的花消散，意识突然坠落进那个雨天。阴沉多雨的天气，湿滑的柏油路面，荒无人烟之地，远处传来冰凉低沉的轰鸣声……
吉他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此刻也顾不上坏没坏。钟韫千钧一发之际用腿抵倾倒的身体，及时接住了人，托他的福才不至于摔在湿冷的瓷砖上，只不过宋毓文却没法表达庆幸和感谢。
“哥哥？哥哥……”
看着眼前的人一瞬间脸色苍白，靠在怀里双唇紧闭，像是失去意识。擦手的吸水纸有些硬，揉皱后棱角有些扎手，但吸水效果不错。
钟韫松了一下脸上的血纸团，浸湿的纸软化了，发现鼻血还在流，又换了稍微干的一面继续按着。
喊了几声还是没回应，思考了一下，又调整动作，将人的头稍微向后仰了一些，摆出个面朝天花板的姿势。
顾不得一手血，弯腰屈腿的姿势将口袋别住了，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才艰难地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微信电话……
宋毓文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本是细长的的眼型，睁大时却也是圆溜溜的。天花板上的灯瓦数很大，一般盯着都晃眼，宋毓文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他的眼睛是无神的。
手背无力地垂在地面，长袖被松松挽起露出手臂，细小的水珠随着身体的颤动滚落在地。
宋毓文感觉不到自己大剌剌地看着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眼前是大片的红，血色的光晕挤压掉他所需要的氧气，快呼吸不过来了，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光亮消减黑暗侵袭。寒冷的，黑暗的，压抑的一切将它包裹起来。
心跳加速，耳膜鼓动，心脏从身体跳出，到喉间，到嘴巴。忽然间很想吐，但他没法动作。
宋毓文感觉到躯体在止不住地颤抖，冷汗淋漓湿透全身，他好像被丢进了一个寂静无声的深水池塘，眼前的黑暗为他关上最后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钟灵毓秀，玉韫珠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