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穿书了》满陇桂雨

19、暗流汇合

　　夜色渐浓，像化不开的浓墨，将城市紧紧包裹。方璐躺在公寓的床上，闭着眼，听觉却放大到极致，捕捉着门外每一丝细微的动静。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未知时刻倒计时。
　　那张被她扔出窗外的纸条，像一枚投入命运洪流的硬币，不知会激起怎样的涟漪。她不知道捡到它的是谁，是敌是友，甚至不知道它是否真的能被“正确的人”发现。这近乎荒诞的求助方式，是她被困在这座黄金牢笼里，唯一能想到的、微弱却拼尽全力的反抗。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
　　晚上七点刚过，事情开始起了变化。
　　先是书房里的动静变大。李文昊似乎结束了那场漫长的视频会议，开门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未消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正在对张熙吩咐着什么，内容听不真切，但语气颇为严厉。
　　方璐的心微微提起。他出来了，这意味着她这边的“看守”等级会立刻提升。
　　然而，就在李文昊的脚步声朝着卧室方向而来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文昊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什么？！生产线怎么会突然出问题？！……王工也联系不上？……我马上看邮件！”
　　他的脚步声立刻转向了书房方向，伴随着对张熙急促的命令：“张熙！立刻准备车，去南郊工厂！通知技术部所有负责人，半小时内线上会议！”
　　南郊工厂？生产线问题？
　　方璐的心猛地一跳。这会是巧合吗？还是……那张纸条上“牵制李文昊，制造混乱”的请求，已经开始生效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直接动摇李氏集团的核心业务？
　　门外的李文昊显然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之中，他对着电话低吼，语气焦灼，完全顾不上卧室里的方璐。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像一只有力的大手，暂时将他从偏执的看护中拽离。
　　“李总，那方小姐这边……”张熙迟疑的声音传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她！”李文昊暴躁地打断他，“把人看好！等我回来再说！要是她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唯你是问！”
　　说完，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后，公寓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张熙和保镖留守。
　　方璐躺在黑暗中，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第一步，成功了。李文昊被成功地“调虎离山”。
　　但这还不够。她需要离开这里，前往格陵兰酒店。
　　晚上七点三十分左右，新的变数再次出现。
　　公寓的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守在客厅的张熙似乎很意外，警惕地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男声：“您好，物业客服。接到楼下住户投诉，说您家卫生间可能有轻微漏水，影响到楼下天花板，我们需要紧急入户检查一下。”
　　漏水？方璐蹙眉，她从未听李文昊提起过。而且这个时间点……
　　是第二个“混乱”吗？
　　张熙显然也很怀疑，他隔着门与外面的人交涉了几句，但对方的语气专业且坚持，表示这是紧急情况，必须立刻处理，否则后果自负。
　　方璐听到张熙似乎打了个电话请示（可能是打给正在赶往工厂的李文昊），但电话似乎没能接通。在门外“物业”人员的持续施压和可能承担责任的威胁下，张熙最终不情愿地，在保镖的警戒下，打开了公寓大门。
　　趁着张熙和保镖的注意力被进门的工作人员吸引，方璐悄悄从床上坐起，赤脚走到门边，将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她听到外面有轻微的、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以及张熙引导工作人员去往卫生间方向的对话。
　　就是现在！
　　她需要制造一个更大的、足以让她冲出卧室的“意外”。
　　她迅速退回房间中央，目光锁定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玻璃水杯。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水杯狠狠摔向厚重的卧室门！
　　“砰——哗啦——！”
　　玻璃碎裂的巨响在寂静的公寓里如同惊雷炸开！
　　“怎么回事？！”张熙惊恐的声音立刻从客厅传来，脚步声急促地奔向卧室。
　　“方小姐！方小姐您没事吧？！”他一边拍门一边焦急地喊道，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坏了。
　　方璐没有回应，而是迅速躺回床上，扯乱头发，发出痛苦而微弱的呻吟，仿佛因为虚弱或不慎打碎了水杯，甚至可能被碎片伤到。
　　门外的张熙彻底乱了阵脚。老板刚走，工厂出事，物业查漏水，现在方璐又在房间里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不敢想象如果方璐真的在他看守下受伤，盛怒的李文昊会如何处置他。
　　“钥匙！快开门！”他对着保镖吼道，声音带着破音。
　　钥匙插入锁孔，卧室门被猛地推开。
　　张熙和保镖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那两位穿着物业制服、看似前来检查漏水的工作人员。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瞬间，方璐看准机会，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一跃而起，像一尾灵活的鱼，趁着张熙和保镖注意力都在检查她是否受伤、以及地上狼藉的玻璃碎片时，从他们之间的缝隙猛地钻了过去，径直冲向敞开的公寓大门！
　　“方小姐！别跑！”
　　“拦住她！”
　　张熙和保镖的惊呼声在身后响起。
　　但方璐的速度快得惊人，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甚至没有回头，不顾一切地冲向电梯间，拼命按着下行按钮。
　　幸运的是，电梯恰好停在本层，门应声而开。
　　方璐闪身而入，在张熙和保镖追出来之前，用力按下了关门键和一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气急败坏的呼喊和追赶的脚步声。
　　方璐背靠着冰冷的电梯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成功了！她真的逃出来了！
　　她不敢有丝毫停留，电梯到达一楼后，她压低帽檐，混入大堂稀疏的人群，迅速从侧门离开了这栋困了她数月的大楼。
　　夜晚的凉风拂面，带着自由的气息。方璐拦下了一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
　　“师傅，格陵兰酒店，麻烦快一点。”她压低声音，报出地址。
　　车辆汇入车流，方璐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紧绷的神经依然无法放松。李文昊很快就会发现她逃跑，一定会全力追查。她必须在他找到她之前，见到李质，拿到足以对抗他的筹码，或者，至少弄清楚全部的真相。
　　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空空如也。她的手机早已被李文昊收缴。此刻的她，真正是孤身一人，赤手空拳，奔赴一场吉凶未卜的约见。
　　格陵兰酒店顶层的星空酒吧，灯光迷离，环境幽静。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穿着考究的客人们低声交谈，气氛高雅而疏离。
　　方璐按照信息指引，走到一个靠窗的、相对隐蔽的卡座。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正是李质。
　　他独自一人，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轻轻碰撞。他正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侧脸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硬朗深刻。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方璐身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到来。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丝难以捉摸的审视。
　　“方小姐，很准时。”他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方璐深吸一口气，在他对面落座，直接迎上他的目光，开门见山：“李先生，我来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车祸那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吗？”
　　李质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璀璨的灯火，声音低沉而平稳：
　　“方小姐，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如鹰，牢牢锁住她：
　　“你确定，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那个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加不堪的真相了吗？”
　　他的话语，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方璐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