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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纵尸其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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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脸色一僵,慌乱地摆手,“你,不可能,你说什么……”
魏无羡步步紧逼,“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被自己所创的柳音纵尸术所操纵?”
黑衣人愣住了。涨红了脸,脖颈上青筋暴起,“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可接下来,他却惊恐无比,嘶吼道,“住手!”
魏无羡举起云字大旗,朝大柳树的东面掷去。黑衣人瞪大了双眼,魏无羡可以看见他的嘴唇在颤抖,恐惧地喃喃道,“不,不要,不……”
魏无羡醒来时所在的尸山,恰巧就在柳树的北面。更巧的是,那座尸山坡度最缓之处正对柳树。于是魏无羡便明白为什么要把大柳树栽在这里了。
北有尸山阻风、蓄风之力,银、中、阳门大开。当魏无羡把云字大旗插在柳树正南面时,南风受阻,关闭中门。阴、阳门大开,东西风最烈。阴阳分明。死人便不再作祟,成了真正的“死人”,走尸们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毫无怨气的尸体般。这时,东西风吹过柳条缝隙,便发出安息之音。
当魏无羡拔旗,中门又开了,南风阻断了阴、阳门的东风和西风,阴阳不济,走尸们得以再次复生。可当魏无羡把旗插在柳树西面时,阴门大闭,阳气肆虐。西风受阻,东、南风吹过柳条缝隙,发出厉鬼哭泣之音。阳气大盛,走尸们嗅到这么重的阳气,自然会发癫,发魔。
可此时魏无羡掷旗向东面,想要关上阳门。
大旗入土,阳门关。黑衣人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东风受阻,阴气大盛。风吹过柳条缝隙,发出阵阵细微的鬼嚎声。风声被无限放大,月入云层,空中下起了淅淅小雨。
阴风阵阵,鬼哭狼嚎,雨滴打在村里走尸的身体上,走尸无一不例外地跪倒在地上,死死地低着头。自己身上的阴气陡然旺盛,一时间竟以为是上天雨露恩赐,跪在地上祈福。
“你在执着什么?”魏无羡弯下身子,拾起来黑衣人身旁的竹笛。
黑衣人跪伏在地上,死死地低着头。喉头止不住地颤动,像是试图申诉些什么。他的双手深深陷入土地之中,血液从土壤里渗透出来,然又被雨水冲刷下去。
“说你已经死了,你还不信。”魏无羡玩弄着手中的竹笛,不以为然道。
“你救了我,我的身上沾染了你的阴气。因此母骷髅不杀我,尸村众走尸对我也视而不见,甚至还给我果子吃。你下山时形如猛虎,刻意要躲着我远远的。这次又回来只怕不是为了来救我吧。万一你要救我,我又怎能为走尸所伤?你回来,是因为我关了阴门,被阳气吸引来的吧。”
“亦或是,你躲我,便是怕我发现这柳音纵尸术,到时被反客为主,操纵了。我本已有□□把握,可当我看见你额间的剑痕时,便有十全把握了。你没照过镜子,连自己死了也不知道?”
魏无羡戏语低头,蹲下身子,用右手拖住黑衣人下颚,抬起了他的头。黑衣人一脸不甘,面部因不服柳音纵尸术操纵,与之争斗得血流满面。只剩一双目不染血色,却没了眼珠,翻着死鱼肚白。
“这么想说话啊?”魏无羡见他嗓间已断裂多处,鲜血四溢。虽然没了眼珠,但他仍旧用白眼死死盯着魏无羡手中的陈情,嗓子抖动不停。
看来他很在意这陈情古笛。
魏无羡把笛子在手中花样把玩,成心挑拨刺激他。
再凶一点,再不甘一点。魏无羡玩弄着陈情,故作一脸享受的模样。
终于,他发狂了。
“啊!”一声咆哮,黑衣人嗓间血液喷涌而出。曲伏在地上的腿正缓慢站立起来,伴随“咯——”地骨骼断裂声。
“陈,情,还,我!”又一声巨啸。黑衣人扭着脖颈冲杀而来。身体由于冲破了柳音纵尸术的束缚而血液狂喷。双瞳泛白,乱发遮面,低沉嘶吼,血洗夜天。
魏无羡扔下陈情,急速退向百米开外,静默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黑衣人从地上拾起陈情,低沉地吼叫了几声,双目竟流下一行血泪。
“我不甘心啊——”嘶哑,茫然的低吼点燃了绿火。鬼火焚身,这是阴火,纵是雨水也冲灭不掉的。
纵然鬼火焚身,也不愿松开陈情。血液被点燃,黑衣人彻底被包围在绿油油的鬼火里。魏无羡卷眉,轻叹,“可惜了——”
说罢,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烧焦气味。
“不甘啊——”一声空悠长叹从幽幽通天绿火中传出。叹声久久不息,回荡在尸村里。走尸们听闻,纷纷捶胸顿足,哀悼着丧亲之痛,尽管,他们早已都不在人世。
“砰!”陈情掉落在地,已被鬼火烤焦,通体黝黑。原本生机辽辽的竹墨馨香也化为了令人作呕的腐臭尸味。
“再见。”魏无羡目送他灰飞烟灭,缓步到他死前之地,地上一摊黑红。魏无羡拾起陈情,放到嘴边,吹了一个音。
笛声缭转,尸灰送西。
魏无羡难得收起一副嬉皮笑脸,拔出了插在阳门的云字大旗,转而又重新插在柳树正南方。
走尸伏地,中门闭。
“别装了,起来吧。你以为你演的很好?不该懂的,你都懂了。不该做的,你也做尽了。何止方才的一记虚掌,你露出的马脚,早就不止一两处。”
魏无羡面对村头伏地的一方走尸,冷冷道。
只见那具母骷髅从地上爬了起来,布满尸斑的皮囊下传出一声伶俐的清脆男音。
“魏大哥,你果然聪敏。”说罢,他脱下了那具独眼母走尸的皮囊,露出一张略有奶气,清稚无比的公子笑脸。
连魏无羡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清河聂氏二公子,聂宗主的亲弟弟,
聂怀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