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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每个人都有一个别人摸了会害怕的伤口 ...

  •   “人情凉薄”是十一岁的大仓凛奈新学会的一句成语。
      之前的考试,她因为把“天地无用”也当成了成语写在试卷上,结果考了全班倒数第六,不过没关系,因为她的妈妈并不是在意成绩的人,或者说即使在意她也不会怎么样。

      这句成语是她跟着电视剧里的欧巴桑学的,富士电视台的时代剧是附近人家寒暄社交时的好话题,一旦有了以电视剧当噱头的开头,接下来的“你之前借的五百块什么时候还我?”、“你们家的狗总是跑到我家的院子撒尿!”还有“你们家又偷我家的电了吧?”诸如此类的话,就会好开口一点。

      时代剧里的欧巴桑走在荒凉的大街上,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乞丐,就这么在秋风中走过,画面中留下的是她苍老的声音:“人情凉薄哟。”

      大仓凛奈觉得自己住的社区跟满是尸体和乞丐的大街也没什么两样,甚至相较之下凉薄更甚。

      最可怕的地方是巷头的杂货店,本就拥挤狭窄的街道被杂货店老板违章扩建出的柜台多占了一半,一旦走到巷口就让人觉得侧着身子都难以经过,而围坐在杂货铺子里看着不知名的录像带猥琐谈笑着的大叔的眼神也让人觉得无处可逃地难堪。杂货铺子里成天放着那些不知名的录像用来招揽顾客,女人的呻吟、男人的低喘、高潮时的尖叫被人用最大的音量播放出,即使还幼小的大仓凛奈不懂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人是在做什么,她也本能地知道,这种声音是让人羞愧的,起码是不能用这种形式传达给别人的。偶尔会被妈妈拜托在杂货店里买一些日常用品,刚迈进杂货店,耳膜立刻就能被这些令人羞愧的声音覆盖;身体承受着乌烟瘴气的环境下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奇怪视线;忍受杂货店老板猥琐调笑着的口臭以及递东西和收钱时源源不断袭来的体臭,老板甚至在找零时故意捏着她的手不放!这些都让人无法忍受。大仓凛奈走在这条巷子里,就觉得和时代剧里的那个老太婆一样,像走在一堆死尸中般的绝望。
      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生活?!大仓凛奈无数次重复过这样的念头,在学校里她可以像一个白痴一样被动地扮演着大人想要看到的角色;但是面对歇斯底里的母亲,她的演技已经跟不上大脑传达的最直接的感官了,她想装出很痛很痛的样子来使母亲有罪恶感,只是心已经不会痛了,即使神经末梢清楚地传达着疼痛,她也只是蜷缩着身体任由拳头雨点般地落下。她也和这条巷子上的所有人一样,绝望到麻木地活着了。只要她回到住的廉价公寓,面对的永远是房间里永远也清扫不完的酒瓶和不知何时就会歇斯底里对自己动手的母亲。大仓凛奈甚至觉得只有绝望才能让她觉得她还活着。
      即使现在就倒在这条巷子的中间死掉,也只是被偶尔开进来的车子给碾过去,化成一滩腐臭的血肉。这个社区、这个巷子里的谁都不会来关心,那些渗入土地的血液究竟和这个世界上的谁曾经有过联系,被碾碎的□□曾经是从那一条基因链中被分裂出来的。没有人,会,来关心,你的。
      大仓凛奈一字一顿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催眠似的一遍又一遍,直到对每个字的发音都麻木。
      “人必须是要被社会承认才能得到存在感的。”社会书上曾经有过如此难懂的话,但现在大仓凛奈好像明白一点了,比起因为没有被承认而绝望地死去,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期待自己能够被承认,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被男女办事的声音污染着的这条巷子,所有的生物都已经麻木了。坐在破旧的民宅前晒着豆角的老爷爷、抱着瘦得皮包骨头,动不动就受惊炸毛的花猫的老太婆、只有晚上才会打扮成艳丽而俗气样子,对经过的男人招着手的女人、在路灯下吐了一身然后就这么在路边躺到第二天早上的醉汉。
      所有的一切都散发出死寂的气味,大仓凛奈走过一个醉汉身边,廉价的酒臭味充斥了鼻腔,回家后会见到的,是和这个人一样的妈妈,只不过她通常会就这么呆呆地躺到天亮。不去工作的日子,她整天都只是躺着重复喝酒和抽烟的动作。夏天的晚上,大仓凛奈会瞪着一直开着的窗户,透过纱窗看见的朦朦胧胧的月亮,像长了毛一样,而那些追逐着屋内灯光的小虫则一刻不停地想要进房间来。大仓凛奈闭上眼睛,她只是想远远地逃开,就这么飞到月亮上去,即使放弃人类的身份和那些没用的虫子交换也好。虽然坠落下来会很痛苦,但,一次也好,她想飞飞看。

      没完没了地想着,这条狭窄的巷子已经到头了,大仓凛奈抱着一大包廉价的卫生纸转了个弯,走上了简陋的木楼梯。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大仓真实安静地坐在地板上抽着烟,穿着洋红短袖衬衫的纤细的背影,看起来像是某个优雅的钢琴教师,一点也不像会在孩子身上动粗的大人。
      “学校怎么样。”
      “还可以。对了,有张通知单要让妈妈看。”大仓凛奈放好买的卫生纸,跑到墙角,把一叠教科书下面的通知单拿出来。
      白色的纸上印着“二年级夏令营:六天五夜日光森林探险活动”,注意事项之后有家长同意签字之类的字样。
      大仓凛奈不安地看着母亲嘴边的香烟,缓慢地一点点地变短,通知单上日光森林的黑白照片诱人地向她招手,她不想呆在家里,想去一个更广阔的地方,如果能就这样逃走的话……
      大仓真实抬起头,嘴唇撅起的小洞中,缓缓地冒出漂亮的眼圈,大仓凛奈试着读懂母亲的眼神,那里写着羞愧、茫然、迟疑等各种各样的想法,大仓真实从来就不是一个难懂的母亲。
      “班主任老师跟着的,妗子她们也说好了一定会去的,不会有危险的。”大仓凛奈在背后绞着双手,飞快地说着,生怕自己想从母亲身边逃走的愿望会被读出来。
      “…… ……”大仓真实掐灭了已经很短的烟头,从大仓凛奈的手上拿过签字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句话也没说的就起身去做饭了。
      大仓凛奈一下子瘫坐到榻榻米上,背心和短裤全部被冷汗浸湿了。
      她觉得,无论如何掩饰她都还是被母亲看透了,那种想从唯一的母亲的身边逃开的大逆不道的想法。她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出发去夏令营的时候,经过那条死气沉沉让人绝望的巷子时,居然没有一个醉鬼也没有一点男女交欢时的声音,杂货店的门板牢牢地闭着,巷子从未有过的安静。夏天的早晨,孕育着的是新生的快活,大仓凛奈只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兆头了。

      “凛奈,你从来没见过父亲?”巴士上坐在一起的,是班里唯一和自己合得来一点的早圆妗子。对方似乎也是单亲家庭,所以大仓凛奈和她稍微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当然,被母亲暴力对待的事情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是啊,好像是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抛弃了,我和妈妈。”
      “我妈妈是在我三岁的时候病死的,所以我也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了。我只记得她身上有一股洋甘菊的味道,就是那种护手霜的味道。”早圆说着给大仓闻了闻自己手上的气味,那是一种存在感非常弱的气味,但是非常的温柔,好像躺在洋甘菊那脆弱的花瓣里被雨水浸湿了一样。
      “真好……”
      “话说回来,你妈妈从来没有跟你提过爸爸的事情吗?”
      “也不是没有……只是……她的评价和抛妻弃子的男人的形象完全对不上号。我妈妈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没错,大仓真实从未说过那个男人的一句坏话,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母亲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找父亲要求补偿些什么,不管是曾经付出的感情也好,能够改善窘迫环境的经济援助也好。比起一辈子守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情,大仓凛奈反而觉得,如果母亲变成的是一个俗气的中年妇女,能够理直气壮地伸出手向男人讨要生活费,反而比较符合时代发展的现状。据说父亲不是医生嘛,经济条件应该很不错啊。
      但是,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
      早圆若有所思地思考着,“那是因为你妈妈非常喜欢你爸爸的缘故啊。我爸爸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新妈妈。”
      “恩,大概吧。”
      两人正说着,前排的同学将双手摊开小心翼翼地伸到了后排,手掌上摊着一层面巾纸,上面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巧克力糖,小男生慷慨地笑着,示意两人自由拿取。“这是人家送的中元节礼物,听说是很贵的糖,不要客气啊~”
      “谢谢。”
      早圆挑了一颗黄色的,大仓凛奈则挑了一颗红色的,各自放在嘴里含着。
      “我的这颗糖衣果然是柠檬味的,真好~”
      “我就说嘛,肯定很好吃。”小男生得意洋洋地和早圆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他恐怕是喜欢早圆的吧,所以才选了早圆前面的位置,然后顺利成章地拿着这些糖来讨好女孩子。
      大仓凛奈想,也许十几年后他们会结婚。但是,……接下来,也许会伤痕累累的分手。
      “你们可两个千万别有小孩啊。”
      正处于浓情蜜意两小无猜阶段的男生女生被她语气担忧地加上这么一句文不对题的话,立刻脸红地一起大叫了起来!
      “凛奈~讨厌!”
      “大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我怎么可能会和这个家伙有小孩啊?”
      大仓凛奈表面和他们笑着闹成了一团,心里想的却是:男女伤痕累累地分手之后,孩子也同样会伤痕累累,然后却因为自己受了伤就觉得自己很可怜,没有必要再为别人做些什么了。两个受了伤的人却互相漠视,痂还没有掉新伤口已经马上被加上去了,直到父母和孩子都痛得麻木不知。所以,你们还是别有孩子的好!
      大仓凛奈被早圆逼到座位的一角躲避着早圆的胳肢攻势,而小男生也意欲掺和一脚,结果不慎之下手上的糖豆却都洒了,哗啦啦地洒在大仓凛奈的身上和地上,五颜六色地开满了白色的坐垫和衬衫。三个人同时呆了一下。
      “唉,好可惜啊,很贵的糖呢……”小男生有点赌气地说道。
      大仓凛奈和早圆忙帮忙把还没掉在地上的糖豆捡起来,一边捡着,先前含在嘴里的那颗红色糖衣的已经融化了,苦苦甜甜的,像是咬破口腔之后血的味道。
      “你们几个,坐好啊,要是摔跤了就不好了。”
      三人的动静过大,被班主任呵斥着坐好,早圆说着说着就在位置上默默地睡着了,前排的小男生也没有再回过头来八卦,估计是为了巧克力的事还在郁闷着呢。
      大仓凛奈的脑袋随着颠簸的巴士轻轻地撞在玻璃上,玻璃窗外是一片夏日的新绿,摇晃的巴士和窗外不停摇晃着的绿色,弄得她也想睡觉了……
      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发现巴士和另一辆巴士并驾齐驱地开动着,只是对面巴士的人大部分都把玻璃窗上蓝色的窗帘给拉起来了,那扇唯一没拉上窗帘的玻璃窗就变得特别显眼,玻璃窗上清楚地映着人的影响。
      对方的脸隐在搀起的窗帘中,从身形看似乎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学生,这次的日光森林基地非常有名,所以也有很多小学把夏令营安排在了那里。只是一辆别的小学的校巴吧,但大仓凛奈看着对方面孔以下整齐的制服,藏青色的西装马夹和鲜红的领结,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嫉妒感。才小学生就穿制服,这些贵族学校的孩子真是臭屁。无论是玩具还是点心,只要稍微撒个娇就会被送到手里;吃的东西也一定是最贵的,海鲜、寿司、鳗鱼随便吃;家里会有保姆帮忙做家事,也不会去恶心的店里买廉价卫生纸。凭什么他们过的生活和她过的会这么不同?!
      大仓凛奈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变得相当得敌意。窗帘后的脸像是察觉到了似的,从被搀起的窗帘的部分探出了脸。
      两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对视了,脸果然也和那身正经的制服一样让人讨厌。是个男孩子的脸,黑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很是清爽的样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气质的确比自己班上那些不讲卫生、觉得恶作剧成功就得到了天下的男生要好上太多。对方没有移开视线,一脸平静地默默注视着对面玻璃上的大仓凛奈,微微地一笑。
      已经很善于读出人们眼神背后想法的凛奈却完全无法理解那个笑容的含义,她赌气地拉起窗帘,其实不用这么做两辆巴士也已经不再维持并驾齐驱的队形了。那辆看起来性能更加好一些的崭新的巴士很快就把大仓凛奈他们的校巴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山冈?你怎么啦?”
      看着坐在身旁的同学山冈礼治似乎没在听自己说话而是望向了窗外,佐藤寂听不免有些奇怪。
      “啊,不好意思。刚刚巴士上的那个女孩子你看见了吗?”
      佐藤寂听闻言探出头去看到的只是一片接一片的绿色景致,根本就没有女孩子。
      “没有啊。你该不会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没有啦。”山冈礼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温驯地笑了笑,将干净的脸庞转回了佐藤寂听这一边,拨弄了下清爽的黑色短发。
      印象中山冈礼治是个礼节繁琐到同龄小朋友会觉得过分成熟的人,从来没有过打断别人说话、说话时不看着对方的眼睛这种不礼貌的情况。
      山冈家中经营着一家地区性的医院,虽然不是什么国家连锁大型医院,但就本市而言,无论是社会地位,人缘口碑,还是经营状况都属上上之乘,属相当严谨著名的医疗世家出身。所以从小就被一套非常考究的待人接物方式教导着。一直以来,他都维持着清爽温和的外表,话音比一般男生要低沉有礼,总之,是个相当受女孩子欢迎的家伙。
      正说着,又有女孩子献宝似的给两人拿来了零食,当然,主要目的一定是山冈……
      他并不是嫉妒那个家伙,事实上对于山冈,佐藤从来都抱着小心翼翼的复杂情绪。佐藤寂听很早就知道,山冈的世界不是凭他现有之力可以窥探的。如果说佐藤寂听的世界是残阳般的鲜红,那山冈的世界就是无限近乎于黑色的深青色,用似乎有新生命存在的新绿诱惑着你,但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吞噬。
      佐藤寂听吃着女孩子拿来的零食,脸上挂着的是一个温和爽朗的笑容,眼睛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身旁的山冈。

      坐在校巴上的佐藤寂听是抱着不想留在家里的念头来夏令营的。位于东京世田谷区的高级别墅,从厨房的水槽到厕所纸巾的折角都有如高级酒店一般的循规蹈矩,只是,没有家的温暖。一个会把女人带回家让儿子看到的父亲,你期待他能有多温情脉脉。
      坐在如同样板房一般擦得亮晶晶的房间中央,佐藤寂听把体会到的是之后也会与他如影随形相伴多年的寂寞感。他是“被抛弃的。”
      与父亲分居之后的母亲在可以会见孩子的日子,带着他走在开满绣球花的大街上,街边的纸盒里发出动物轻轻的嚎叫。母亲有点同情地说:“是被抛弃了啊,刚生下来就……”
      “那别生不就好了。”他一点也没有对那些眼睛湿润的生物抱有同情,毫无感情地继续往前走着。
      不能负责的话为什么要生下来?!他愤怒地看向母亲,母亲哀伤地移开了视线。
      母亲绝对不是什么能够乖乖在家等待着丈夫回来的贤妻良母类型。她的性格充满了侵略性,不把东西写上自己的名字绝不善罢甘休,对于工作,对于人际关系都是这样,她抱有百分之两百的执着,干得比男人还要出色,讨厌被背叛,喜欢征服新的领域。
      一开始就会选择工作的性格为什么还要拥有家庭?拥有了之后轻易地说不要了的母亲究竟有什么资格同情抛弃小猫的人?
      即使在可以会见孩子的日子,母亲也只是穿着相当正式的套装,画着无懈可击的浓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这边陪着孩子在吃儿童套餐,下一分钟立刻就要飞到那幢窗户排得密密麻麻的大厦去开会。记忆中,佐藤寂听从没有和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地吃寿司散饭、烧烤、鸡素烧、火锅之类能够大家分享的东西。当然如果想吃的话只要跟保姆说一声,她一定会立刻做给自己,可是这样有什么意思?动画片里大家庭坐在一起吃饭需要争抢牛肉的情景对佐藤寂听来说,简直是笑话一般的场景。
      两个都是工作狂的人勉强凑在一起,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虽然一周一次母子相见,吃的尽是些高级料理,只是那些肥美丰腴的滋味到了嘴里也是味同嚼蜡。母亲已经习惯了将自己武装到脚趾,以至于不管面对多么亲密的人都不能转换角色,卸下那一身沉重的装备了。一家人各自手持武器随时互相戒备着,都累坏了。

      母子俩坐在大厦顶楼的观景餐厅吃午饭,面前的餐盘中堆着单价令人咋舌的高档料理。
      佐藤寂听完全不去看母亲,只是茫然地咀嚼,然后看向玻璃外面高得已足够看让人晕眩的地面,他想跳下去,就这么跳下去什么都不顾了。
      “好的,好的。那这个计划就按照市场运营部提出的策划去实施,不准出错!”
      佐藤寂听吞下最后一口饭食,看着母亲妆容完美的侧脸,咄咄逼人的嘴唇让他心生厌恶。
      “妈妈,我要回去了。”
      母亲闻言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只是稍微,接着马上被电话里说的事给吸引了注意,不再看向佐藤寂听的方向,直到眼前的小男孩就这么眼神淡漠地走掉她也觉得没有问题,只要稍后追上去开车送他回父亲那里就好了。小孩子,只要回了家,一定不会再闹便扭的。
      小孩子不可能想这么多,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不可能……。
      稍微错过,她就错过了亲生儿子给出的最后一次机会。真的是最后一次,两个月之后的某天,当她想为这件事做补偿,亲自做些餐点给儿子吃时,却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曾经有句大白话说: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佐藤寂听没有一分钱,只是盲目地走着,走过城市的大街小巷,把零用钱在让人眼花缭乱的地下交通上花了个精光,盲目地在这个城市千疮百孔的地下飞快地穿梭着,最后的目的地是一座不知名的立交桥。坐落在某个区商业街的十字路口,繁华异常,刚好赶上东京令人感动的夕阳。那种被佐藤寂听后来称之为“将天空一片片慢慢凌迟”的夕阳,残忍的鲜红下,是佐藤寂听不知释然还是陷得更深的恬淡的笑容,那个笑像面具一样平铺在他幼小的脸蛋上,然后再也拿不掉了。
      他其实也一直在等后面有人可以叫住他,明明他已经走得很慢很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每个人都有一个别人摸了会害怕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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