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白帝》小阿檐

39、抉择

　　回丹药铺的路上花逢君问道“大哥，你这是给他吃的什么，这小子怎么看挺难受的”
　　“撕心裂肺”白沁走在前面道“现在他修为突然提升我又打不过，只能出此下策”
　　“哦，光听名字也知道该这么痛苦，快走吧大哥，这太重了”花逢君赶紧道。
　　回到丹药铺白沁遥遥便看见一大堆人，围绕着温寒年。如今的丹药铺早已是温寒年的天下，众多修士将他奉为神灵。
　　秋迟山和师城碧见白沁回来皆迎了上来“师傅，这怎么回事？”秋迟山问道，顺手一把接过花逢君背上扛着的何枝。
　　“师傅……”师城碧也一脸担忧之色
　　白沁盯着不远处的人群，人群之中温寒年也同样看向了他“把何枝先带下去，我有话要当面问问温丹师”
　　一柱香后，温寒年房间。茶香慢慢升起白沁却没心思喝茶。
　　“……月心，你这样正襟危坐的样子到显得我待客不周了”
　　“普通人用了魔气会怎样”白沁不想和他打哈哈，直接问道。
　　“会修为大增，生肌活骨，这么多修士都用了魔气到底如何你也有目共睹”
　　“我问的不是这个”白沁凝重道“副作用！……用了魔气有什么副作用”当初在白帝城白沁并未深入了解过邪修，如今他们与常人无异，可何枝今天的表现，却让人放心不下来。
　　“不知”温寒年迟疑了一下淡定说道“有可能会死有可能不会”
　　白沁勃然大怒“你不知！这样不清不楚的东西你都敢给人乱用！你有没有看到今天何枝癫狂的样子，他明明在求救可下一刻又像个没事人一样！！”
　　“平日里来找我的人太多，我确实没看见何枝癫狂的样子”温寒年又给白沁填了些热茶，不急不缓的说道“可很多人都看到他癫狂的样子了，但那又如何，他们不是一样跑过来找我希望我能提供给他们魔气，月心你回来之时不是也看到了吗”
　　白沁确实看到了，那群在大街上议论纷纷的修士甚至比他还早到丹药铺。
　　白沁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丝苦涩，那些修罗因为有可能成为魔便被人恶意对待，而现在这些人却因为魔气能提升修为，对之趋之若鹜。这是个什么道理。
　　白沁咽下心中的苦闷缓缓道“魔气使用危险尚未可知，还是等我禀明伏城主再做取舍”
　　温寒年没有搭话，只是静坐着，安静的空气让白沁头皮都瞬间发麻起来“伏长河早就默许了对不对”语气满是难以掩盖的震惊。也许他早该想到，他是伏长河带回来的，魔气想要在佛守城流通伏长河不点头，温寒年是断然做不下去。
　　“月心，你这人很聪明却又太过于死脑筋”温寒年缓缓叹息道“自古以来人能救死扶伤的皆是良药，魔气的功效你也看到了，这些时日若不是魔气，你觉得佛守城能撑到何时”
　　他说的是实话，白沁心下却师烦躁不堪。
　　温寒年朝着白沁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臂之上一串黑色符文，如黑蛇一般缠绕在手臂之上，被缠绕的手臂冒出丝丝黑气，皮肉早已腐坏，看起来如块烂肉覆盖着段白骨，白沁看的头皮发麻，已经这样了他竟然还没事人一般！
　　在白沁震惊的眼神之中，温寒年却是笑道“过来，月心，作为丹师你难道不想瞧瞧此等宝物吗，你本不应在此埋没，每天重复着做着同一件事，这些年你还未看透吗？那些你能救之人对你千恩万谢，那些你救不了之人，他们却带着对你的恨意离世，可只有你自己清楚，不管是救得了救不了，你所付出的都是一样……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和我一起造福这个世间……”温寒年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想，每一个字都如此真切，如此真实。
　　‘能有一个万能的金手指难道不好吗？’白沁在心中不经问道。
　　温寒年将茶盏推近几分
　　“你当真是救了他们吗？”白沁突然道。
　　“什么？”温寒年有些惊讶。
　　“你救回来的出当真还是原来的他们吗”白沁看着对面的黑衣斗篷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今天被何枝殴打追杀那人是他最好的兄弟，愿意交托性命那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魔气救回来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白沁直接站了起来，伸手打开房门，一瞬间院外的阳光倾泻而入，温寒年全身皆被阳光照耀，唯有那张脸一张脸依旧隐藏与黑暗之中。
　　“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身后温寒年开口道。
　　“白莫粗枝大叶想来是用不习惯您的金手指了”白沁道
　　“金手指？”温寒年虽不明何意，但还是读懂白沁的话随即嘲讽道“你根本救不了他们”
　　白沁停下脚步，温寒年以为他反悔了，却只听白沁头也不回的说道“是，白某能力有限，救不了很多人，可那又怎样，这个世界上不止有我白沁一丹师，不止魔气这一条路，白某不会的自然有人会，就算现在不行迟早会有人一一实现，而你说的只看眼前是很对，但阁下下次再气定神闲的说出这翻大道理的时候，麻烦先看看自己的手臂，你能强压住疼痛不喊不叫，但是手臂上的溃烂迟早会将你吞没，我奉劝阁下还是早日卸下你手腕上的东西，免得害人害己！”
　　白沁径直离开。空留温寒年一人空坐于屋内，太阳太大照的他身心具烦躁不安，一眼瞥见白沁那盏丝毫未动的茶，一时间气上心头，抬手便将茶杯摔个粉碎。“无知小儿！”
　　白沁一路小跑匆匆进了补天楼
　　“白兄弟这日头这么毒，你这急急忙慌的来找我，是又有什么急事？”白沁在立于补天楼中堂，而伏长河双手前倾支撑着身体从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的白沁。伏长河在白沁心里一直是一个傻大哥的形象，可这一次白沁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落差感，身份的落差、责任的落差、思想的落差……
　　白沁抬头望向楼上道“是你示意他的？”
　　伏长河笑意在脸上僵住，直起身子半晌朝着白沁说道“有话上来说吧”
　　“为何要上来说！”这些时日白沁心中堵着那团火在伏长河等同于默认的话语中彻底爆发“你知道魔气有多危险吗？！”
　　“白月心，我敬你为这座城贡献太多，可孰是孰非岂是你来妄加评断的”伏长河显然心中某处也被触发，语气夹带这不善与万分不悦。
　　“我是丹师！你们拿这城里万千性命来做赌注！我怎能置身事外，装作若无其事！”白沁上前一步朝着二楼道。
　　“我是城主！”伏长河的声音响彻整座补天楼，几个附近做事的弟子也被这声惊到，也不敢多问，忙灰溜溜的跑远些。
　　伏长河盛怒之后是一声包含心酸与艰难的叹息，只听他喃喃重复道：“我是城主”他略微向后靠在旁边的柱子之上，这才又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说道：“多少年了？我做城主一晃眼十来年，这些年来佛守城过的艰难，可我伏长河就过的容易！……”伏长河濒临崩溃“谁让我是城主呢，我不怕战争起码能轰轰烈烈的一绝高下，而现实呢这种看不见未来的坚持每一天都在折磨着我，他就像浑身爬满挥之不去的虱子，让你发狂，崩溃，绝望让你恶心！”
　　白沁胸膛起伏道：“东边的妖族已经平息，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非要使用如此手段，你明明知道外面那些修士都是自愿前来，何苦要害他们，他们经不起魔气的诱惑”
　　“你也知道他们是自愿前来！”伏长河几乎是怒吼出来“这城早该破了！我不如此这群自愿前来的人，早就该死绝了！”伏长河脸上一整红白，白沁整个人惊住，一向最忌讳在手下人面前表露一星半点怯意的伏长河，那个最希望得到救援的伏长河，他放弃了最后的一丁点希望。
　　“冲在前面的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能抵挡多久？东边那群废物这些年不进反退，被一个风临霜吊打了这么多年，泽天幕破损了难道他们会没有发现吗！他们只会守着眼前一亩三分地，他们早就放弃了这个地方！我有多累你知道吗！丹药、人手、钱粮，那一样不在折磨着我”伏长河声嘶力竭，被逼到如此地步，白沁知道他是真的累了，现实早已压弯他的脊梁，磨平他的梦想，甚至消磨他的希望。
　　“伏长河……”白沁还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感同身受，他能理解伏长河的苦楚，却永远无法替，白沁眼眸之中闪动着泪光。
　　“白月心……”伏长河渐渐稳定下来，“有时候想想真是很可笑，补天楼是驱魔的，我他娘的是驱魔的……到最后想要保住这城竟然要靠魔气，哈哈哈哈”伏长河用手掩面看不清面上是何种神态，可那微微颤栗的身躯，正传导着他的无奈“……你走吧，这个城再待下去只能脏了你的眼”伏长河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一字一句，逼的人无法动弹，也许就在他带回温寒年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决定好了要用何种方式来守卫这座城池。一旦决定，便无路可退，白沁可以离去，而他永远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