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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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夜暖，长灯明澈，已经入夜良久而皇城还是一片灯火通明。街坊如云，人影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夹杂着儿童的嬉闹和小贩的叫卖声，欢快的市井气挤走了春寒。
这几个时辰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也是皇城最出名的酒苑——醉春阁生意最为兴隆的时刻。作为城内第一酒苑，醉春阁是富绅权贵，家族公子小姐们的聚集地，由于醉春阁与皇室有着乐弦交易，所以即使不计其数的人梦想着进阁内一揽芳华度过春宵一晚，但都被严苛的门槛拒之门外，抱憾而归。
醉春阁占地较广，一进门便见堂前栽着几颗苏铁树，四周点染着朵朵海棠，在细雨中发清发亮。东南方有荷池曲径，小桥流水，在门外别有一番韵味。
“季将军！都统您请，林二公子就在楼上”只见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酒苑掌事人满脸堆笑，小跑着跟上男人的步伐，以手指路“我们为您专设了酒桌和戏台，还有我阁最当红的花魁献曲儿，保证您满意！”
男人身形高大，气场强势，身披还未换下的墨色军袍，勾勒出线条流畅的肌肉，再往上看便是棱角分明的脸型和一双冷冽无情的丹凤眼，他薄唇紧抿，周深散发着二月春寒般的冷冽，不怒自威。场内片刻后就安静下来，座中的人们停下了动作，纷纷看向季子桭，眼里的尊敬直白而明显，小姐们则面藏娇羞，用精美的衣袖掩住露着薄红的面颊，悄悄打量着他，暗送秋波。
将军季子桭十三岁参军，此后战无不胜，十六岁便领兵以少克多击退匈奴，一举成名，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已经成了皇城卫国将军。在皇帝愚昧无知、耽于酒色，大权旁落到宰相刘铖，官宦只手遮天的背景下，整个皇城的兴衰几乎全全压在季子桭身上，只靠他一人统兵保家卫国，悍守国土。
季子桭只是不冷不淡地低声答应着，直步踏上红木楼梯，毫不拖泥带水的连上三层，走进一处门眼。
进门便是浓郁的黑，偏偏顶上和一旁的玉雕白柱上镶着夜明珠，屋内便多了几分柔亮的橙黄，屋内空旷，但只有几桌观赏座，季子桭走向前，和几位人物微微点头随即落座，低声退走了掌事人，抬眼看向戏台。
“子桭”旁座的男人相貌昳丽，身着锦衣贵服，眯着一双有神的桃花眼，摇着竹折扇靠过来长吁短叹“就是这个头牌，哎呀，可真是让我魂牵梦绕，这次多亏了你才能让我见见她，一饱我的相思之苦啊”这个男人是季子桭从军时的故友林霄，年纪轻轻便富甲一方，经商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一手将家业翻了不止一倍，只是风流多病，骄纵奢侈，是个名副其实的“花孔雀”
“知道就闭嘴，好好看你的戏”季子桭冷声道，不留半分情面
“哎呦，知道你不喜欢这类活动，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老头有多顽固”林霄的折扇摇得更快了些，带起了额前一缕发丝，马上又喋喋不休起来：“我家老头天天想把我往从政的路上引，明明已经有了我大哥，非得把我这一心向商的二公子往反路带，我这不只能打着你的晃子出来转转嘛……”
说着说着，林霄慢慢感到一股凉意在周身蔓延，一扭头便见季子桭不咸不淡得盯着他看，于是他识趣地闭了嘴，眼睛微眯露出嫌弃的目光“啧啧，还真是无情，大冰窖就是不懂情趣”又摇着花扇，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这几日边疆的敌寇又来频繁侵扰皇城，除此之外，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缘故，东南海边时常发现几艘渔船，虽然披着捕鱼的外壳，但实则是军舰，并且常在海防的薄弱处出没。一向谨慎的季子桭察觉出了几分危机，于是他这时正低头度量着对策，陷入了一阵沉思，眼里露出清醒而锐利的神色。
灯光落下又再起，帷幕拉开，伴奏响起，台上六七个唱角儿鱼贯而出，而后一声清冽的唱声，主角白笙瑶从幕后走出，她身披粉绿金燕的唱服，白瓷般的脸上涂了淡淡的脂粉，明艳的凤冠更显其貌如天仙，腰若扶柳，素而不寡，艳而不俗。一登台，一露腔，便夺去舞台的光彩，咿呀唱曲，是一场戏里春寒。
“哎！看见那个中央的角没？她就是我朝思暮想的瑶瑶妹妹，是不是美若天仙，兄弟我没诓你吧。”林霄用胳膊肘暗戳戳地怼了怼季子桭，兴奋得小声叫唤着。
突然被打断思考，季子桭皱着眉从繁杂的军务里抽身，斜睨着在一旁春心荡漾的林二少，无奈地勾唇：“才见了一面就叫上妹妹了，林孔雀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怎么说话呢，昂？！”林霄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露出几分亮晶晶的愠色，“我那是浪子回头，一往情深，再说了，我可是偷偷看过瑶瑶妹妹好几眼了，才不是只见一面……”林霄用指节敲着桌面，自证清白。
“呵”一声冷嘲，季子桭又垂下眼帘，不再搭理林霄了。
“……”林霄无语“你是不知道瑶瑶有多努力。戏子身份低微，大多是权贵们的玩物，而我家瑶瑶青莲一朵，只能靠着拼命练唱成了头牌才能保住清白”林霄望向台上的佳人，眼中似有盈盈水光“哎呦，我的瑶瑶，快让哥哥抱抱———”
季子桭不再理会林霄的无病呻吟，转而抬眼看向戏台上的女子。
华光散尽，白笙瑶已唱完最后一曲，她缓缓向座下观众轻鞠一躬，再抬头时虽然艳抹红妆，却依稀看得出熟悉的脸庞。
台下掌声如雷，赞美声不绝于耳，当季子桭看到白笙瑶的脸庞时，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紧握双拳，死死盯住台上的女子。
“她……是什么来头？”季子桭沉声问道，嗓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什么‘什么来头’？瑶瑶是我的掌上明珠啊”
“正经点”季子桭冷冷地警告一声。
“冷木头”林霄作势往椅背一躺，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杏仁边嚼边说，“她是小农户的女儿，后来她爹染病去世了，为了一笔棺材钱，她就把自己买到了醉春阁，唉，身处乱世身不由己啊，我瑶瑶美人太惨了。”
季子桭听闻后双眸逐渐发亮，蓦地站起身就往场外走去。
“哎哎哎，干什么去？”林霄从椅背上弹起来，伸手抓住他的军袍边“你不会是想见瑶瑶吧？害，我堂堂林二公子，拿着多少好礼登门数次都被回绝了，咱就望望解解馋算了”
季子桭脚步一顿，回头说道，“收回你的爪子，我上去看一眼”
林霄的桃花眼露出几丝玩味，“你不会是要和我抢小美女吧？”
“滚”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