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疏&熟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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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可能到底是自己取的名，柳一对待身为幼弟的柳榑还算稳妥，日常照顾也已是周全。就算孩童身体的控制力低下，她也没有明显披露自己私下的厌感。
但主动的亲昵举动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5.
对于‘没有必要绝不与他接触’的柳一，柳榑对待自己的长姐却是有着天然的亲近欲。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展露勉强算是善意的家伙只有眼前朝夕相伴的自己呢？
柳一有时烦躁地推开对方向自己张开的双手时，故意恶毒地想：某种意义上他出生在这里可真是可悲……自己至少还存有一点良知、只是没有害人的心思而已就被当做唯一亲近的家人，这种事情真是笑掉牙了。
但一想到被缠在这里的人是自己，她的心情又差了下去。……命运有时真是捉摸不定。
6.
“连话都说不清的家伙给我好·好·喝·奶。”
柳一一贯面无表情的脸此时却能辨出阴雨将至。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拽出来一句命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好歹发火是有用的，最后一瓶奶被操控着好好灌进去了。
但还没等她安下心来，眼前安分没多久的婴儿又开始躁动起来，手舞足蹈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傻笑，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嘴边冒出连绵的口水。
随着笑音逐渐大声，口水一路肆意流淌，受灾范围也持续扩大。
柳一深吸一口气，无言收拾着自己逐步崩解的心平气和……而弄脏脸和衣领的罪魁祸首还在看着她拍着手笑。
“哇！哇噫……咯咯~”
熟练拍开要抓自己头发的手，冷漠，“我要让机器人给你擦嘴了，再傻笑或者哭我就走。”
还在笑。——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
还没来得及往对方智力是否是天生缺陷的方向去思考，柳一的注意力又被新发的事故引去了：
等一下，“也不许哭。”
“3,2——1。”
刚感受到机器人靠近预备要嚎一嗓子的Alpha睁着眼不动了。
眼见着终于安静下来，柳一抹了把脸，极小声：“我真是……”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明明自己也没多少岁，为什么要因为这烦人玩意害怕机器人靠近而亲力亲为地照顾他，而且稍微想让机器人代替她偷个懒这玩意都会哭的超大声……烦死了。
这样下去连投资都说不上，绝对会连本钱都亏掉的……再说这么小的人长大了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吧？她这样做肯定不会被记得好吧？女孩放纵头脑风暴了一秒钟，然后隔绝掉大部分情绪化的念头。
不过……绝对、绝对要改掉害怕机器人这个弱点……干脆脱敏治疗好了。
她否决自己存在于其背后的报复心思。
——这样应该会牢·牢记住的。
确定完角色扮演的剧本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方才一股脑扔掉的烦躁又席卷而来。
……这家伙真的是Alpha吗？
不禁认真怀疑起来。
正常的alpha小时候都会这么喜欢哭吗？……还有为什么会害怕机器人啊这算什么……这么喜欢哭，笑也是傻笑，那么大声……给你吃饱的能量不要给我浪费在这里啊！
……吵死了。
再次熟练拍掉对方蠢蠢欲动向自己头发靠近的手后，意料之中听见那掀天动地的哭声。
“……再哭就让机器人过来。”
孩子因哭泣红润的脸可爱精致，他眨巴眨巴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默默抿紧嘴，只能听见一点哽咽的泣音。
呵呵。装模做样。
“再这么看我就走了。”
哭声又冒出来：“呜哇哇哇！”
“再吵就走。”
……很好，不哭了。
听得懂人话，这样看来不笨啊……不过为什么智力点都点在这里了？
柳一感到心累，觉得这比要背完书本堆砌的小山都要头疼。
唯一可以看出是Alpha的地方只有这么嘹亮的嗓音了……网上的育儿教程里omega和beta都挺安静的……果然因为是alpha吗？
真烦人啊。
第一万遍想伸出罪恶的手捂死他。
但是克制住了。……长时间待下去脑袋是真的疼。
刚想甩手走人的柳一被扯住了头发。
身后传来如雷贯耳的哭声：“呜啊啊啊啊——”
柳一：……
柳一：#
“——”
“1号。”她扯回头发，面无表情，“现在开始脱敏治疗。”
7.
柳一揉揉被扯得生疼的头皮，做出‘就算今天熬夜看书也要让柳榑哭着被育儿机器人1号照顾’的坚定决定。
……这么一打乱刚刚想的东西都被吵掉了。这样下去在他身边完全看不成书。
……等一下，为什么要在他身边看书，她是被吵得降智了吗？
拒绝承认最开始是自己责任心上头了的某人此刻弃弟摔门而去。
“呜啊啊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
就算迎着门外摄像头闪烁的红光，她也理直气壮地走进书房。
柳一，一枚五岁的标准萝莉，今天也在为如何在保证幼弟不吵闹的情况下顺利完成今日看书任务而处于苦恼中……不过，她现在好像不再苦恼了。
柳一：反正死不了，等她看完书再说。
8.
得亏于alpha天生的优良体质，不用多久柳榑便已学会步行，虽然不一会儿就会四肢并用在地上蠕动，但柳一身后总归是多了个小尾巴。
会走会笑还很吵。……不能放心地甩开了。啧。
如此想着的柳一在度过抚养幼弟曾于襁褓中的艰辛过程后，情绪控制已大有进步，不会再像先前在面上因为柳榑的哭笑吵闹被轻易破坏，对于这样的场景也开始面不改色起来。
现在的她对于应付幼弟已有了几分游刃有余——只需吝啬地给予自己的温和笑容和夸奖，以此引导柳榑去做些表面上看起来能让她喜悦的事情……这样既能消磨幼生alpha多余的精力，又可达到空出独处时间读书学习的目的。
不过，虽然已经熬过了衣食方面需要格外留心的襁褓阶段，柳榑也成功被吓（划掉）脱敏不再因为1号的接近哭闹了，但柳一仍未感到轻松几分。
9.
“啊、啊啊！呜啊啊！”
走路晃晃悠悠的幼崽从拐角扑过来抱住大腿，惹得柳一差点一个条件反射把他踹出去。
“……”
视线沉默下移。
“嘿嘿……嘿嘿哈哈哈……”
口水……柳一捂住脸：“1号，过来把他脸擦一下。”
不是很想承认这个傻子是她养了两年的玩意。
而且，“都说了不要像这样扑过来，万一我没控制住你就飞墙上去了。”
她扒开紧贴在腿上的热源，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他颈后尚未发育完全的腺体。
虽说生来ABO的性别就是固定的，但一般而言，腺体的完全成熟还要等到16岁，那时才会有很明显的信息素的“潮汐期”。
在此之前，都只会有极浅极淡的信息素溢出。顶多辨认下自己的信息素的气味是怎么样的，别的作用皆不会凸显出来。
但……凡事都有例外。
……特别是对于一些天生身体素质优越的存在而言。
柳一眉都没皱一下，只是在柳榑擦完嘴想要再度扑过来之前迅速离开现场。
她关上厕所的门，慢慢蹲下，被额前刘海遮掩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明明只是个幼崽……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那种不同于自己身上的蓬勃张扬的气息……
指节被咬的生疼。
呵，连幼年的信息素都是这样……alpha果然都是一样的。
那种东西就应该在最弱小的时候——不行。
女孩的尖齿在肌肤里深深陷进去。她轻嘶了一下，将破损的组织从口中拿出来洗掉。
哗哗的声音中，流水冲掉一切痕迹。
……她还没有能力去找、再去驯养另外一个比他更好得手的家伙。
“呜哇哇、啊、啊啊！”
耳边又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她打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扑倒在自己跟前的金发幼崽，忍住想要干脆踩上去试试硬度是不是也和自己不一样的想法。
“……走吧。”她微笑地躲过站起来跃跃欲试蹦向自己的柳榑，“既然你精力这么旺盛……1号，去准备补充剂，带到训练房来。”
机器人离开的声音逐渐远去，她深深闭了下眼。
柳一将目光投向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幼弟，眼神里的复杂重新填充为冷漠的审视。
……最高级别S级的alpha么，看来自己唯一注入资金的投资还不赖……可以放上正轨了。
身侧的手细微地握成拳，然后松开。
必须忍耐、克制……为了她身为beta的“平庸”未来。
——谁也不能破坏。
10.
强迫自己习惯私人区域内出现的尚是陌生的旺盛气息，柳一借此机会竭力锻炼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
起码要必须改掉一感受到alpha气息就会习惯性战栗的身体本能，且不能泄露出一丝表情上的敷衍和厌恶。
敷衍与厌恶……前者是出于对幼生alpha的谨慎，后者则是出于无时无刻可能正在运行的监控的警惕。
从三岁那年的事故开始，出于保护的理由，家中便安置了各式各样的监控。
而作为保护对象的柳一，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力拒绝。
一方面她也确实手无缚鸡之力。
毕竟她现在也只是一介七岁的幼年beta，不说全部，至少所谓涉及安危的大事上必须听从监护人的安排，特别是作为“平庸”的beta。
而对于对待事故发生后居家修养的长女格外关注的柳纹，柳一唯一能做的也仅是学习父亲那般：永远温和，永远掠夺，永远警惕。
但面对逐渐独立、已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柳一，柳纹看上去对待她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不仅没什么欣慰或优待，好像隐约中还有些不满。
于是“不满”的柳纹特地于百忙之中挑出一日来出现在这个仅有两个幼童生活气息的家中——
这位成年人一把抓住慌乱向柳一跑去的柳榑，施施然坐在沙发上与柳一相对而视。
11.
面对习惯了视频投影中她的形象与目光，回以浮于表面温和的漠然眼神的柳一，柳纹笑笑着眯起眼，一手毫不客气地rua了把手下摁住的幼童柔软绵密的金发。
表面被敷衍甚至冷暴力，实则上对于心大的alpha只能说是被纵容的柳榑从未被这样狎昵性质地对待过，乍一被rua，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只是被阻止奔向柳一的强硬动作弄得眼睛红了一圈，差点委屈地抽噎出声。
见此，柳纹倒是有几分诧异，就是这份诧异不知是对于柳榑的性子还是对养他的柳一了。
“这家伙倒是被你养得娇气不少。”
柳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像叹了口气。
“你把一个alpha养成这样是干什么呢？你知道这会让我很犹豫的，我本来就不是个果决的人。”
她哼哼着低声说：“哎呀，我还是想做个好父亲的。”
面对她常常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柳一虽理解有碍，但不阻止她言语间又加深了几分谨慎。
她没有在意眼巴巴望着她的柳榑，温和的语气是符合关系恰到好处的亲近，却也不失敬重：“您在工作期间来这是有什么事需要告知我们吗？”
柳纹个人的恶趣味显然不足以成为她今天特意赶到此处的理由，要真是那样柳纹也走不到现在这个地位了。
“真是不可爱的小孩，算啦，温馨的见面会谈结束~”
柳纹扯了扯唇角，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免去了柳一思索的时间，
“一直到你的十二周岁，你都将以居家修养的名义在私教手下学习完应尽的知识。不日你母亲的小姑，名为林梓的长辈会住进来——作为照料你一段时间的护卫和私教。”
她漫不经心地道出一番话，旨在告知柳一以后的安排。这也没什么需要异议的。
“她是少有的可以值得托付信任的对象——这里不是特指是我可以托付信任的哦？——不过啦，这点得你自己要去了解，”
柳纹靠在沙发背上，一手逗弄着孩童娇嫩的脸蛋——这是alpha一生难得柔弱的幼年态，用她的话来讲就是‘不逗就可惜了’——一边时不时与那双相仿却完全不同色调的墨蓝双眸相撞。
“当然，再亲密的人之间也需要点小秘密不是吗？——就好比某段对于你而言堪称是不快的记忆不必完全袒露——这也没有必要对吧？”
“不要把她牵扯进来哦？一码归一码，自己事情自己解决——我教过你的吧？学了我这么多东西别把最道德的给忘掉了呀？”
黑发湛蓝眼的beta弯了眸子，眼里却无半点笑意，“这可是来自一个好父亲的真诚建议哦？”
她就这样看着柳一，似乎在等待一个确切的回答。
“是的，我当然不会这样做。”学着眼前的人一样弯起唇角，孩童并不常笑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僵硬。——对此，成年beta毫不留情面地给予嘲笑。
“那么，我与你母亲在外出的日子也能安心了。”
看着柳一几乎滞了呼吸，柳纹丝毫不讶异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对其冲击之大——倒不如说倘若柳一没有这番表现，她反倒要疑心她是否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这也是她此次亲自前来告知而不是单纯通过通讯设备的原因。
到她这个地位——已经要小心各种可能泄露动向的风险了呢。
柳一很快掩去自己的失态，脑中飞快进行着各种可能的推演，面上却依旧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只合乎礼节地说了句“注意安全”，旁的也不多问。
——或者说就算她多问了，柳纹也不会告知她有关此次出行的真实信息。
12.
柳纹的职务是beta中少见的高位：中将。
这是个能真正对军营事务动向有所影响甚至可以做到操控的职位，一般不轻易外派，更罔论相对自由的“出行”。
柳一敏锐地察觉到这次动静背后的不同寻常，但作为消息来源闭塞的小孩子，她却无法细说这其中究竟藏了些什么魑魅魍魉。
往常的她也只能从作为消息过滤器的柳纹身上攫取些只言片语的零碎，再结合星网上各路营销号上给出的似真似假的信息勉强拼凑出个子乌虚有来。
但这次则不同，一位中将的出行路线是不可能公然宣之在网上的。
柳纹是多少年过来的老狐狸，一见柳一脸上的表情便知其又在玩些“猜猜看”的游戏，捏了把水嫩嫩的脸蛋，难得好心情地多说了一句：“这次回来后估计我和你母亲便是要彻底地定居在帝都了。”
“您无需再回边境了？”年幼的beta自觉好像抓到了线头。
“嗯，还要多亏了你呢，这次升职了就不适合干些打打杀杀的活了。”
柳纹像只餍足的猫，陷在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柳一的思路走向歧路，不加以提醒，反而更恶劣地提了句意有所指的话让她浑身僵硬来看笑话。
……该说不这样做的话反而就不是柳纹了么。
看见柳一浑身僵硬起来她反倒失了来时的不悦，善睐的明眸弯起。
……叫人真不知这到底是当权者的通病还是独属于柳纹的恶趣味。
如果如果是前者那这个世界一定没救了，虽然现在是后者更让她难熬。
毕竟年幼的beta也算得上是柳纹的“解压神器”。不过再来几次她估计就会“可喜可贺”地习惯性免疫了——其实这种习惯她得来也没什么用。
为什么觉得自己这样的习惯有种莫名的可悲呢……？
“对了，差点忘了还有这家伙。”
柳纹松了手上压制的力度，让柳榑得以趁机逃离这个把他当作毛绒玩具来rua的恶役大人。
看着慌慌张张跑到柳一身后，只小心露出一个小脑袋瞪她的小金狮，柳纹不明意味地哼了一声，面上又出现了那种不带温度的笑容。
“要好好照顾弟弟呀——”
成年beta从沙发上站起，理了理军帽，暖白的光线从帽檐下的湛蓝色宝石里被冰冷地折射出来，散去了方才从一来一回的会话中升起的几分温馨。
“等我们回来，或许就没有这种平淡无奇的日子了。”
留下句难辨意味的话语，柳纹又是不打招呼直接离开，空余柳一独自心惊肉跳了好一会儿。
——直到被某个热源自身后贴住腿时长过久的亲密接触所惊离那种状态。
真是糟糕透顶。她即刻隔开柳榑，不顾其可怜巴巴的表情。
柳一没有发现，她思索间流露出的冰冷笑容已与血缘上的父亲所差无几。
毕竟她尚处于幼年，清醒的时间除了学习以外，再多的闲心也只会放在鞭策和驯化柳榑身上——现在的她也只是需要略微苦闷于自己的弱小，并像每一个攀登者只会盯着目标的顶端，仅此而已。
【但只要一次直视深渊，黑暗扑面时诞生的懦弱便会一直如影随形】
此时的人儿并不知晓，在被规划好的未来，她将会注定被拖入熟悉的地狱。
……哪怕她现在已经逃离前一个。
13.
【地狱之所以是地狱，正是因为它诞于妄念难尽的人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