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鬼成 ...
-
余深安将过长的头发绑起，袖口挽至手肘，露出一节白瘦的手腕，接着就抓起坟头泥，徒手将泥混入水里，刚挖出不久的泥土带着一股奇怪的腥气，湿润的粘在他的手掌上。
余深安面无表情，随着不断的搅拌，那股古怪的腥气变得愈加浓烈，甚至让人有些作呕，终于余笙安停止了搅拌，他弯着腰将手里的泥水逐步洒在地板上，仔仔细细角落都铺上，只是稍微绕开了那四只蜡烛。
奇怪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蜡烛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火苗撩动，嘶嘶地向上吐着火星子。
然后他拿起今天精心挑选的玩偶，这是一个简陋廉价，只能看出人形甚至无法分辨性别的玩偶。
余深安很满意，这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来。
他将玩偶扔在地上，滚上一圈，捞起来，又丢下去，反复将这些动作进行十余次，直到最后一次，他掂量了一下，玩偶变得湿沉沉的，从里到外都浸满了泥水。
够用了，余深安自言自语道
“自生土中，乃成一人”
人是大地里出生的，在土里摸爬滚打最后才成为了一个人
然后他将玩偶用细线围绕着四肢头颅都绑起来，然后悬挂在客厅中央，绑法很粗糙，粗暴将的将细线勒到死，线虽然细但是却很结实，就这样掐着玩偶晃晃悠悠荡着。
不疾不徐的音调继续在他口里吐出
“不接地，不着天，若无根絮不至归处”
现在你不能碰到土地，也无法真正解脱，就像漂浮的柳絮一样，永远找不到归处。
细线深陷玩偶的布料里，因为太用力的缘故，导致四肢头颅都鼓胀起来，泥水从玩偶身体渗出，拉着它下坠，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七月的天气晚上，此刻居然有点发凉。
余笙安站在玩偶身后，打开剪刀，随着剪刀的进行，紧实的棉花带着泥水从破裂处涨出，像翻涌的腐烂血肉。
又拿起木枝，这是从柳树根旁挖出的枝条，已经发黑变软，经过一番烤制，已经半碳，变脆，然后将僵直的柳树枝从玩偶头顶四肢分别插入，余笙安很满意自己的小心，轻叹道：
“柳为阴，能致鬼，塑其身”
柳树是阴物，能吸引鬼怪的到来，也能为他们塑造形体。
原本软烂的人偶被脆弱的柳条支撑着，硬挺挺都晃荡在半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这个腥臭的玩偶身上，余深安知道，变化已经开始了。
屏气凝神，在这样的情况下，余深安注意力越加集中，等待几秒然后手指微动，突然凄厉的叫声充斥了整个屋子。
余深安面色不变，这是他特意找寻的音频，是因为各种意外死亡之人生前最后的哀嚎，男女老幼，他们濒死，生命在迅速流逝，世界的一切都要理他们而去，只剩下痛苦的躯体。
巨大的愤怒，后悔，痛苦等诸多负面情绪在凄厉的声音里展现，偶尔掺杂着呜咽和求救，录音机里传出的音调嘶哑虚浮，让人心悸。
细线突然晃动起来，泥水砸在地板上的流速不断加快，好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喘息，余深安冷漠地向后退后一步，虚虚的环绕着玩偶，手上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拎起的剪刀狠狠剪下去。
叫声陡然尖利，屋内的气温骤降，一股寒气从玩偶中蔓延开来，但是余深安还在继续，他一边行动着，一边用着半咏唱的调子念着。
针线在人偶嘴上穿梭
“线缝其口，使不得言冤。”
用针线封住你的嘴，让你不能对其他人喊自己的冤情。
钉子在人偶眼前狠狠按下，
“刀凿其目，使不见其仇”
用刀贯穿你的眼睛，让你永远找不到自己的仇人。
最后一根的柳木从人偶耳边径直穿透
余深安头微微靠近了人偶的耳边，唱出最后一句
“木凿其耳，使之不闻亲者呼”
用柳枝贯穿你的耳朵，让你听不见阳间亲人的呼喊。
怨恨吧，绝望吧，就在这样的痛苦里迷茫里轮回直到最后吧。
他的声音与屋子里的哀嚎融为一体，即使余深安耳朵已经嗡嗡作响，但是他还是能听清楚自己的声音。
真好，余深安满足地眯起眼睛
屋内气温愈加寒冷，甚至呼吸间已经有白雾冒出，身体已经有些发僵，细线抖动的越加剧烈，好像已经支撑不住人偶的重量，即将断裂开来。
烛火猛烈的摇晃，密闭的屋内好像挂起了寒风，下一刻就要熄灭最后的光源。
一双瘦弱的手扶上了人偶的头颅，然后狠狠按下
咔嚓——
人偶的头颅重重垂下，那双手继续按着，对着人偶的全身，脊背四肢，每一寸柳木都没有放过，即使在这样吵杂的环境中，咔嚓的声音也格外清晰，直至最后，余深安甚至找不出一块可以下手的木头，遗憾地垂下手。
风停了，寒意也渐渐褪去，人偶好像已经变成一滩烂泥，安静的吊在半空中，直到最后一滴泥水落下，四周凄厉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内一下子太安静了，反而让余深安晃了晃开始耳鸣的耳朵。
“嘀嗒——”
余深安猛地回头，一个僵白腐烂的面孔直直贴着他，散发浓烈的臭气，一滴滴泥水从它身体里渗出来，落在地上，嘀嗒作响
鬼……成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鬼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