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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   出了私房菜馆,天已经黑透了。

      秋风裹挟着凉意向脸上拂来,冷飕飕的,祁信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上了车,白豨莶开了暖风,祁信阳额头抵着车窗,看窗外霓虹不断与车子擦过。

      车子平静地行驶在寂静的夜里,光影交叠闪烁在眼前,冷清、宁静、萧索、平和,看起来世界都是静谧无声的,又好似喧嚷时不时地在扑面而来。

      前方路段有些拥堵,前面的车队堵了一大截,白豨莶缓缓踩下刹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架在窗沿上,耐心地等待着。

      他好像一直都很有耐心。

      祁信阳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淡薄的双眸,高耸的鼻梁,骨节分明的手指,祁信阳的目光灼热,几乎要把身旁之人盯出花来。

      说实话,他其实算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就同他的嗓音一样,温温润润的。除却对自己,祁信阳还从未看到他在其他情况下发过脾气。

      而他对自己生气的那些瞬间,也都是在为她着想、为她考虑的情况下才暴发的,让人不得不服气。本质上来看,白豨莶还是温柔的人。

      她很喜欢这样的时刻,稀松平常的瞬间,他们在一块儿等待,夜很静,路很长,他们在一起。祁信阳抓过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与他十指交扣。

      白豨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前方车辆开始慢慢挪动,白豨莶脚踩油门,也跟着一点一点往前移。花了差不多20分钟,才驶出拥挤路段。

      路过一家超市,祁信阳想买些东西,白豨莶将车停好,推了辆购物车,和她一块儿进去。

      祁信阳在零食区逗留了很久,看到各种口味的薯片,每种口味都要拿上两包、扔进购物车,接着直往辣条区冲。

      白豨莶扫了眼,将薯片一一放回去,只留了两包原味的,去辣条区找她。看她兴奋地拿起一堆往下扔,他一个一个给她捡回去。

      终于还是被祁信阳发现了,她随意地瞄了眼购物车,以为会是满满当当的,结果基本上全被白豨莶给清空了,她忍不住嘟起嘴:“你干嘛呢?”

      “我觉得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健康。”

      “哼,懒得理你。”她往冷柜方向走。

      白豨莶拾起几盘包装好的肉品确认日期,祁信阳瞥了眼:“鸡胗你吃吗?”

      “我不挑食。”

      “哦,我不吃,之前看到过一个说法,鸡胗是用来装粑粑的,特别脏,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了。”

      白豨莶斜她一眼:“这是用来帮助鸡消化的,就相当于鸡的胃。之前看你吃串串,那些个大肠小肠就不是用来装屎的了?就不脏啦?”他往车里丢了一盘鸡胗,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祁信阳追上去:“白医生,咱是文明人,文明人跟文明人讲话,不要这么粗鲁,什么屎不屎的,你这样说,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肥肠啊。”

      白豨莶懒得搭理她,往车里放了几包虾滑。

      祁信阳:“这样我以后跟你吃不到一块儿去的。”

      “我会让你跟我吃到一块儿的。”

      祁信阳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不跟我一块儿享受人间美味,你等着吧,将来小孩从五六岁起,我就要带他尝尽人间美味。一三五吃火锅,二四吃烧烤,周六周日串串、麻辣小龙虾、奶茶、卤味走起来。”

      白豨莶淡淡的:“那我会让你见不到他。”
      “你敢!”

      她说得很大声,引得周围逛超市的人纷纷侧目,祁信阳尴尬地眨眨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抬手拨了拨刘海,挡住脸,飞快地朝前走去。

      白豨莶目睹了她的所有动作,不禁勾起唇角,从冰柜里拿了几盒酸奶。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哎呀,我的老脸都要被丢尽了。

      她越走越快,白豨莶一把将她拽住:“走那么快干嘛啊?”

      “你说呢?”祁信阳回头瞪了他一眼。

      白豨莶噙笑看她。

      路过的阿姨微笑着看他俩:“你们小夫妻感情真好啊。”说得祁信阳更害羞了,脸一阵比一阵红。

      她刚刚没注意,现在反应过来感觉好奇妙啊。他俩的对话,就好像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一样,彼此对未来的设想,不自觉就会带有对方的身影。这感觉可真奇妙,就跟老夫老妻似的。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祁信阳先下车,白豨莶提着购物袋跟在后头,她在一棵泛着黄叶的银杏树下
      若有所思。

      “怎么了?”白豨莶走到她身旁。

      “白医生,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表白时说过的话吗?你家楼下根本就没有桂花树,我当时是看到眼前的四季桂胡说八道的。”

      “我知道啊。”他将东西放在地上,“你当时还说你大学时经常去这附近的IMAX影院,这周围根本就没有IMAX影院,而且你是在南方上的大学。我当时就搞不懂你话里七拐八绕的究竟想表达什么。”

      祁信阳拧了拧眉:“你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就跟我在一起,是你发疯还是我发疯?”

      “我可没疯,你那天醉了,醉得不轻。”

      “我是醉了,但我该记得的都记得,不该记得的也没忘。就譬如我在脑子不清醒、混乱不堪的情况下组织的一大堆话,其实就前几个字是重要的,这我还是记得的,我不信你没懂。”

      “我的确没懂,要不你再说一次吧,给我解释解释。”

      “好啊。白医生,我喜——”话刚起头,她便顿住了,她才不信白豨莶没理解当时的话呢,要没理解,能答应跟她在一块儿?纯粹是想讹她嘛,她祁某又才不傻,“我懒得理你。”

      “啧,这就变啦?不是当时的你啦?”

      “我哪变?分明是你欺负人,好吗?”祁信阳倚着银杏树,抬头仰望星空,想了想,“不过说真的,我到现在还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要不你过来亲我一下吧,让我确认一下。”

      白豨莶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搞不懂她这又是唱的哪出,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索性站着没动。

      他没过来,祁信阳倒也没觉得丢面子:“那我亲你总可以吧?”

      这回白豨莶倒也没拦着她,任她走到自己跟前,踮起脚尖,下巴凑近,吻住他的唇角。

      很轻很轻、很浅很浅的一个吻。
      浅尝辄止。

      “现在我确定了,我们回家吧。”
      啧,这丫头!

      白豨莶让祁信阳最近都待在他家,他要看看她还能搞什么鬼。

      祁信阳觉得无语,什么叫搞鬼嘛?发烧和烫伤手背这种事,完全就是不可控的啊,是她能左右的吗?但她懒得同他争辩。

      她以为他是想要监督她,但其实真在白豨莶家住下,也并没能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祁信阳发现他这人作息很不规律,有时候七八点回来,有时候凌晨三四点才回家,但无论回来多晚,他第二天都能早早地起床,飞快地洗漱完毕、赶往医院,真心令人佩服。

      祁信阳有时候会在家等他,在客厅刷新闻或者追剧,不过等到约摸9点、10点到样子,她就不会再等了,自顾自地上床睡觉。

      白豨莶如果凌晨才回家,为了不影响到她休息,他就会去客房睡觉。

      两个人非常默契地不干扰对方生活。

      这天,祁信阳刚踏进“古樟”,便看见一群人聚在大厅里探讨茶具与茶的关系,兴致勃勃的。

      她围观了一阵,凑上前:“讨论出什么来了吗?”

      阿岚告诉她,她觉得没影响,秋意说会影响茶的品质。

      祁信阳点点头:“其实也不是所有茶具都会影响茶的品质啦,但有一些还是需要注意的。比如紫砂壶吧,你这次用它来泡红茶,那么以后就只能用来泡红茶了。因为这类陶土茶具上有许多小缝隙,茶渍容易吸附在上头。如果你这次用它泡了红茶,下次又泡绿茶或者其他的,就会影响茶的品质。所以大家说得都有点道理啦。”

      “原来如此,我之前还从来没注意过茶具和茶的关系呢。”阿岚认真想了想。

      “还有,我不知道你们平时对水温有没有留意?茶的味道跟水温关系也很大,不同水温泡出来的茶味道千差万别。”

      “是的,我之前就发现了。”秋意忙说。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探讨各类问题时,祁信阳注意到角落里的萧多慈异常安静,要不是扫了一圈,她都没发现她今天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今天茶室客人寥寥,所以她兴致缺缺?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祁信阳向她靠近,“十一很忙吗?按理假期应该休息的吧。”

      她摇摇头,也不知是回答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良久,才道:“我去寻梦了。”

      给祁信阳听得一愣,但她还是接着她的话问:“寻梦?寻着了吗?”

      萧多慈有些忧伤地说:“我看到了,但是没追上。”

      祁信阳实在搞不明白这外语学院的孩子脑袋里究竟装着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吗?那她怕不是一辈子都跨不过去了,实在是理解不了,也就没再吱声。

      好半天,才听她问:“信阳姐,你有暗恋过谁吗?”

      祁信阳脑中飘过过往点滴,那些青春中的美好与感伤,全都是真真切切的,她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结果呢?结果怎样?”

      她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过程不怎么好受,说实话。不过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我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目前的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暗恋,我比较倾向于明恋。因为我始终觉得,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是一厢情愿,是一颗被埋在幽暗角落里的种子,无人知晓它是否会开花结果,也没有人会关心、在意。这是一件极其私密、痛苦的事情。但明恋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因为我知道有人会跟我携手同行,未来不再是遥远而触不可及的,不再是梦。”

      她也不知道萧多慈听没听明白,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满是伤感。

      萧多慈没说话,但她其实全都听懂了,她也知道她的梦碎了,彻彻底底地碎了。

      十一假期,她不知道怎么就头脑一热定了飞往杭州的航班。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指望能得到什么。也许只是内心抱有一丁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吧,希望不是一厢情愿,希望能得到一些回应。

      她根据祁信阳每次配货提供的地址找到周澧的茶庄,在茶庄内逗留了几天,隐隐期待着。

      老天也的确没让她失望,在第三天,她就看到秦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他似乎是给他爸爸送什么东西,他爸爸看起来像是个名人。送完东西没说几句立刻走了,毫不停留。

      萧多慈感觉他的到来像是一阵风,她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风的存在,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捕捉。

      还有一次是在西湖边上。

      那天下着雨,萧多慈坐在断桥旁边的观赏椅上欣赏着湖中的残荷败叶,风吹过,荷叶微微颤抖。她不自觉地裹紧风衣,转头的刹那,便看到了他。

      像是一场精心打造的不期而遇,结局也终究会变成有始无终。

      她看到秦屿举着相机不知在倒腾什么,认真专注的模样,旁边的女生给他递过去一瓶水,他微笑着接过,又对着池中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二人说笑着离开。

      好像从始自终,他的存在,都是她梦里寻欢作乐一场。

      那一刻,她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一种距离感,和金钱没有关系。是一种你无论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向前、无法跨越的距离,与时间有关。

      萧多慈拍拍身上的灰尘,难过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天过后,萧多慈跟祁信阳提了辞职的事。

      祁信阳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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