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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 章 ...

  •   “我好想上厕所,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本来想找一个人给我搭把手的,但这会儿护士们貌似都很忙,幸亏你来了。”她委屈地说了一通,嘴角微抿,眼眶红红的,脸色惨白,看起来特别无辜。

      白豨莶感到又心疼又好笑,伸出胳膊搀起祁信阳,他能明显感到她的虚弱无力,整个人站都站不稳,身子几乎全倚在他身上。

      白豨莶一手搀着祁信阳,一手推着输液架,往厕所的方向走。

      将输液架放在门口,他站在外头等她。

      等祁信阳出来,白豨莶用手背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还是有些烫,你这是第几瓶?”

      他将她重新扶回座位,听她哑着嗓子说:“最后一瓶了,你要有事儿就先去忙吧,不用在这陪我的。”

      他抬手看了看表:“我差不多忙完了,正准备回去,你等我会儿。”说着就上楼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祁信阳看到白豨莶怀里抱着一块薄毯。

      他将它披在祁信阳身上:“冷吗?”

      “有点儿。”

      “要不要喝水?”

      祁信阳摇摇头,拍了拍身旁的空座:“你在旁边陪我会儿吧。”

      白豨莶在她身侧坐下,祁信阳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她能闻到他身上的乌木沉香味儿,很淡,让人很安心。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再疲惫、不再难受,反倒有些小确幸。特别是在这种生病的时候,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可真幸福啊。

      挂完水,白豨莶垂眸问她:“打车来的吗?”

      她点点头。那会儿神智不清,可不敢自个儿开车。

      他又看了一眼腕表:“今天有点儿晚了,我就不送你回去了,直接住我那儿吧。”

      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好。”

      上了车,逐渐感到暖和,祁信阳涣散的思绪开始回笼,那会儿因为身体不适麻木的神经也逐渐恢复过来。也正是因为清醒了,她才觉得有些难为情。

      她刚刚,竟然让白豨莶扶她去厕所,天哪,她竟然让白豨莶扶她去厕所!

      真是完蛋了。

      祁信阳不停地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没事的,白豨莶是她男朋友,这点儿事不算什么,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转念一想,白豨莶一路陪着她走到厕所门口,这实在是太滑稽可笑了。

      可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想着想着,脸颊不自觉泛起一阵红晕。

      白豨莶察觉到她脸色的异常,回头看她:“还烧着吗?难不难受?”

      “没……没有吧。”她抬手碰了下脑门,“应该不烧了。”

      白豨莶倾身过来,伸手摸了摸她脸颊,距离近得祁信阳瞬间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待会儿回去吃颗感冒药,还是有些烫。”

      她的脸更红了。

      祁信阳就跟回自己家似的,一进门,便躺倒在沙发上,大声感叹:“我心爱的沙发,可真舒服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白豨莶无奈地看着她:“这儿还有你上次留下的衣服,你要不换上,洗洗睡?”

      她刚在车里还在思考,今晚该怎么办呢,幸亏上次走得急,没把东西全带走。

      祁信阳赶紧起身上洗手间:“得亏有换洗的衣服,要不然我今晚都睡不踏实。我这人有一毛病,绝对不能穿着外出服躺在床上,我是一定要换上干干净净的衣服睡觉的。”

      “你毛病可真多。”他走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接着将感冒药递给她,“吃完药就睡觉吧。你想睡哪儿?主卧次卧都可以,客房的床单被罩也是前几天刚洗过的。”

      她想了想,在她家他俩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回到白豨莶家里,她要是提议分开睡,搞得好像恩爱夫妻闹分居一样,这怕是不妥吧?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索性不再故作矜持:“我要跟你睡。”

      这话说的,白豨莶忍不住笑出声。

      第二天,白豨莶很早就起床了,祁信阳因为下午补过觉,睡饱了,也醒得格外早,见他起床也跟着起来了。

      他熬了一小锅粥,给祁信阳煮了几颗蛋:“过来吃早饭吧。”

      祁信阳看着寡淡的白粥,咽了咽口水,直摇头:“有没有别的吃的啊?或者有没有点儿带味道的配菜啊?”

      白豨莶觑了她一眼,将粥盛进碗里:“你想吃什么?”

      “咸菜,榨菜,或者很辣很辣的开胃菜。”

      “你不要做梦了,快过来吃。身体不舒服,还想着折腾胃呢。”

      祁信阳只得不情愿地接过他刚剥好的鸡蛋,不甘不愿地咬了一口。

      白豨莶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我先回医院了,冰箱里有新鲜的蔬菜,你一会儿午饭自己做一下。还有水果、酸奶,肚子饿的话掂一掂。要是真的很累,也可以点外卖,不过只能点稍微清淡一点儿的。我只允许这一次。”

      祁信阳受不了他的叨叨,跟叮嘱小孩儿似的:“知道啦。”

      看到大门被带上,她不再坚持,重新爬回床上休息,一直睡到白豨莶下班回来。

      祖宗跑到房间里来找她。

      祁信阳正抱着枕头闭目养神,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看到它来了,乐呵呵的,赶紧摸摸它的脑袋:“你去把它接来啦?”

      白豨莶“嗯”了声,去冰箱查看还剩什么菜可以做晚饭,打开一看,发现纹丝不变。

      “你午饭点了外卖?”

      “没有。”

      “那你没吃午饭?”

      “我没什么胃口,又懒得动,索性就不吃了。”祁信阳不知为何,像是挨训般,说话声越来越小。

      白豨莶微微皱了皱眉:“那怎么行?再累也得吃饭,胃饿坏了可就麻烦了。”

      他从冰箱里取出两根胡萝卜和白菜、肉,又从米袋里掏了一勺米、清洗干净。

      祁信阳靠在厨房的墙边看他,白术也走了过来,趴在她脚边。

      虽说来得次数多了,跟白术也稍稍熟悉了一些,但祁信阳始终觉得白术不够活泼。不跟祖宗那种天生的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活泼比,就拿它上学之后沉稳的状态来说,也显得过于沉闷。

      “你说白术是流浪狗?它一直都这么内向吗?”

      “嗯,刚开始特别敏感,整天缩在房间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靠近任何人,也不让别人靠近,现在已经好多了。”白豨莶将萝卜切成丝儿,回头看了白术一眼。

      “幸亏是你捡到它,要换作别人,我感觉它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胆小。”祁信阳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白术蹭了蹭她手心,“有时候感觉白术很像我奶奶以前养的一条小狗,也是条流浪狗。”

      她忽然想起了奶奶,其实关于奶奶的记忆十分稀薄。她过早地离开家人,祁信阳那时候还太小,脑海中停留的有关于她的回忆已经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都会想不起来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我奶奶是一个女强人,爷爷走的早,她再未婚嫁,靠自己将我爸爸抚养长大。几十年的大风大浪,始终自己一人独自承受。我不太记得清她的样子,印象里的她一直很老很老,脸上始终是爬满皱纹的样子。奶奶很勇敢、很善良,记得小时候她带我去市场上买东西,路过一个坑坑洼洼的街口,我们看到了一条花色的流浪狗,很小很小,就那么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奶奶觉得它太可怜了,孤零零的,就把它抱回家了。”祁信阳顺着白术的毛摸了摸,“那个狗子当时的状态大概跟白术差不多,也很敏感、胆小、脆弱。但奶奶很细心也很有耐心,她每天都用奶瓶装着牛奶喂它。狗子跟奶奶是真的亲,它也只跟着奶奶,别人无论怎么唤都唤不过来。奶奶走后,我们时常找不到它,找过许多次,每次都是在奶奶的墓碑前找到它。最后一次走丢,我们再也没找到,用尽各种方法找,寻狗启事贴了满大街,也没找到。用邻居他们的话说就是,狗狗去找我奶奶了。”

      盛汤的手蓦地一顿:“你……难过吗?”

      “我不晓得,我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但我总是抱着乐观的念想。像我们家的话比较传统,喜欢信一些有的没的,就会往好的方向想啦。”

      白豨莶点点头,将煮好的饭菜盛出锅。

      他没有宗教信仰,但有时候想想,信一些东西,也算是一种情感寄托吧。

      *

      九月初的某天,秋意和祁信阳在柜台前盘点茶叶库存,祁信阳在检查,秋意将见底的茶叶一笔一笔记录下来。

      祁信阳:“千岛银针和蒙顶山茶需要补一些了,望海茶也快没啦。”

      秋意在本子上记下:“好。”

      写完将单子录入电脑,发给周澧。

      “嫂子,吃不吃糖炒栗子?”

      正埋头于电脑的祁信阳应声抬起脑袋,看到抱着大袋小袋糖炒栗子、跨步走来的秦屿有些诧异:“你怎么又来啦?”

      秦屿脸上立刻爬满委屈:“怎么,不欢迎我吗?”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你比较悠闲。我很好奇你的工作,你看起来比我还自由。你这回纯粹是来给我送栗子的?”祁信阳接过他带来的栗子,满脸不信任。

      “不是,我这次可不是来玩的,正儿八经来工作的。”他用右手托了托挂在脖子上的单反,示意她,“就是路过的时候看到了卖栗子的,买了一些去看我哥,我哥只留了一小袋,让我把剩下的都带给你。他大概是觉得你连栗子都吃不起吧。”

      祁信阳:“……”

      你小子可真会说话。

      “话说,你来忙什么工作?”

      “这期需要捕捉秋天,杭州的秋天看起来不太明显,肉眼根本感觉不出来。我到了好多地方,取了许多景,后面想想,北城的秋天应该也值得拍一拍,就飞过来啦。”

      祁信阳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她生活惯了的城市有什么值得拍摄的地方。满街的白杨,秋风一过,早已泛黄,看起来没什么新奇的。不过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吧,她又不是搞艺术的。

      想到这,祁信阳忽然想起了她身边搞艺术的朋友,忙给她发消息:【新鲜的糖炒栗子,我这有好多,吃不吃?要吃给你送过去啊。】

      迟榆雁秒回:【不吃啦,最近胃不太舒服,不敢乱吃东西。】

      祁信阳看到消息,眉头一皱:【怎么了这是?你又节食了?你已经够瘦了姐们,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啦。我可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艺术家,明明一个比一个苗条,腰细得跟个A4纸似的,还总觉得自己胖。】

      迟榆雁:【没有啦,我一直有好好吃饭。可能最近气候变化,有些反胃。】

      祁信阳:【那你注意身体哈,实在不行,就吃颗药吧。】

      迟榆雁:【好。】

      放下手机,听萧多慈讲到将军奋勇上战场。秦屿轻磕前台的实木桌面,用大拇指点了点萧多慈的方向,悄声问她:“那个姑娘是谁?说起书来很专业嘛。”

      祁信阳往他手指的方向瞥了眼:“前段时间招的大学生,来兼职的。你应该见过她。”

      秦屿不解,他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有见过吗?”

      “你不记得了,就……”忽然有些难以启齿,声音不自觉放低,“就之前咱俩被请去喝茶救的那个女生啊。”

      秦屿恍然大悟:“啊~是她啊。”

      其实他也不怎么记得,当时光顾着阻止祁信阳,害怕她受伤,压根儿没注意这姑娘长啥样。而且那天从所里出来,这姑娘立马就不见了,所以对她可谓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当时只觉得她不太懂礼貌,连句道谢都没有。

      这会儿仔细瞅了,发现这女孩长得还不错,气质清清冷冷的,眉清目秀,下巴尖俏,肤色白皙,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秀气。

      秦屿去“古樟”外头找了几个角度,仔细地调整焦距,按动快门,拍下数十张照片。待他拍完,萧多慈的故事也差不多讲完了。

      他去跟祁信阳道别,经过萧多慈身旁的时候被一把拦住:“那个——”

      秦屿抬了抬眉。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就是那天夜里救下的那个女生。”

      秦屿淡淡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跟你说声谢谢,实在是不好意思。那天我着急往学校赶,但是自行车链条断了,后面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原本是想等你们出来当面道谢的,可那天太晚了,室友给我发消息说宿管查寝,我们学校在这方面一直抓得比较严,晚归就会按违纪处理,所以我着急忙慌地就走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还有,真心感谢。”

      看样子是他误会了:“客气啦,多大点事儿。”
      见他着急要走,萧多慈又急忙喊住他:“你会经常来北城的,是吗?不对,你会经常来‘古樟’的,是吗?”

      他垂眸扫了她一眼,眼神中有几分打量:“看情况。”

      不知为何,秦屿感觉她眼底布满了失落。

      他猜测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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