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邮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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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梵岭惊醒，抬眼看见天花板的木质纹理。他冷静了一会儿，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
他住在阁楼里，阁楼没有窗，天花板在中央凹折，留下一道深色的曲线。
黑沉沉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他坐起来。因为噩梦。他浑身上下被冷汗剧透。床下是黑沉沉的阴影，这黑色仿佛在流动，从床下流到床边。或许是因为阁楼太过窄小而产生的错觉。
他总是睡不好，不是睡不着就是做噩梦，久而久之，睡眠对梵岭来说不再是休息，反而变成了折磨。他坐起身来，缓了一会儿。伸手摸索了两下。打开了房间的灯。灯光也是昏黄的。灯全都打开了，但房间并不是特别明亮。
身上的衣服睡出了褶皱，梵岭并不在意，他翻身下床汲着拖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流微微颤抖，杯身也在轻微抖动，梵岭耐心地等自己的手恢复平稳后把水杯端起来，抿了一口。
他坐下来，这逼仄的房间里摆了一张床和一张木制的桌子，原本应该是椅子的地方正对着床，显然，这张发出吱嘎响声的床替代了椅子。这两件家具塞满了梵岭的房间。
好在桌子上除了水杯还有别的东西，是一台电脑，台式机。
梵岭放下水杯打开电脑，等待电脑从黑屏变成蓝屏。电脑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亮。
鼠标在桌上移动，梵岭心不在焉地打开邮件，他注意到邮件上方有“未读”标记。
一封刚刚发来的邮件。
亲爱的梵先生，您好。一年前向您委托的货物，请于本周日下午五点送至灰色海岸大道8号，非常感谢。
署名是格雷
很不正规的署名，梵岭不知道格雷是谁，但他觉得自己知道格雷说的货物是什么。
邮件地址是父亲的，这个老酒鬼在彻底人间蒸发之前做了不少荒唐事。在生活难以为继，债台高筑的情况下，偶尔父亲会出去接点活，给别人帮工赚点饭钱。
大概这又是他留下的未完成的工作吧。梵岭心道。
这件货物是一座鹿头雕像或者别的什么雕像，就放在门口。一年前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带回来的时候还是破破烂烂的上面沾满了灰尘，经过梵岭的擦拭之后，变得稍微能入眼。
父亲总是带回来各样的垃圾然后让梵岭去清洁它们，随后把它们寄出去。寄去哪里，梵岭不知道也不打听。
梵岭走下楼穿过各类杂物或者垃圾来到谷仓的大门口，一尊鹿头雕像歪斜地倒在门口，他把雕像扶正。打包一下打算寄出去了。
在应付完邮递公司的人，以及选择了□□后，过去了一段时间。梵岭平时再这个时候会选择出去打个零工或者去学校，但是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疲惫，肩膀上沉甸甸的。
他想，今天没有课，或许可以歇歇。
旧电视，烂沙发和半新不旧的布偶随意的堆在谷仓里，地上撒着几粒纽扣。
一层灰尘静静躺在这些承载着旧日的物件上，现在这些旧物仅仅代表了梵岭父亲的无能，以及这个家庭面临的困窘。
梵岭穿过这些旧物到达自己的阁楼已经很熟练了，今天值得让他开心的事就是那个署名格雷的人可能会给他寄来一笔钱。或许不多，但是现在每一笔钱对梵岭来说都很重要。
他回到房间看着电脑上显示的白□□面，格雷的邮件很简短。他退出邮件，打算继续自己的论文。
一封新的邮件。
这很罕见，这个邮箱地址是父亲的。而此时父亲不知道在哪里，这个邮箱只能联系到梵岭。
亲爱的梵：
很高兴你如此重视我的委托，非常完美的货物。过后一周请分批把剩下的货物寄给我。
去海边散步会对身体有不错效果
我给你寄了点东西。
依然是格雷发来的邮件。
梵岭有点疑惑，现在的物流有这么快吗？
梵岭不知道“剩下的货物”是什么，不过他现在不想去思考。
他趴在桌上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墙上钟表分针咔哒咔哒向下转动。
分针咔哒咔哒向下转动，于是时针也跟着他转动。
梵岭睡了一会儿醒来了。
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梵岭居住的这个红色谷仓并没有厨房。但他自己准备了酒精灯和炉子，放酒精灯和锅炉的地方就被梵岭视作是自己的厨房了。
不得不说不管是阁楼还是厨房都非常简陋，但好在还能勉强维持一个人的生活。
梵岭吃完午饭把食物和餐具都收起来。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他下午还可以再去学校或者干点别的什么。这个周的课程并不紧张，况且他拜托了他的同学帮他注意课程的进度。
一楼铺满了杂物，二楼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一个周前该收拾整理这些杂物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想他可以抽出时间来把这些杂物垃圾收拾一下，这样他可以换一个更大一些的地方来睡觉。
在他越过一个旧玩具的时候，他被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在绊他的脏呼呼的兔子玩具旁边有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表面没有任何污垢和灰尘。
日记本最外侧是厚重的墨绿色，使用的是具有皮革质感的材料，梵岭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闻起来有动物特有的皮革的味道。翻开后里面的纸张有些微泛黄，看上去很旧，似乎是牛皮纸。
他捡起来翻了两页，认出来是父亲的字迹。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字迹相差很大，但确实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粗略的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最开始几页字迹很工整，也很好辨认。父亲的字总是很潇洒很凌厉，一点都不像一个一事无成的每天酗酒的中年男人。
但是往后翻看发现字迹越来越潦草。在最后几页，几乎难以辨认出来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东西。在笔记的中后部分有大块大块的黑色墨迹，有大量的涂改。和开头的工整完全不同。
梵岭就地一坐，开始翻看日记。
一本很普通的日记，像是专门用来记录天气。
和普通日记不同的是，每一页没都有标注日期。不仅没有年月日，连星期几也没有。
日记并不厚，梵岭很快就看完了。他注意到中间有撕过的痕迹，而且日记越往后撕掉的部分就越多。
日记前半部分仿佛只是用来记录天气和路上看到的美景，中间记录了今天欠了多少债，亦或是还了多少债。
后半部分记录的内容和前半部分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描述的天气越来越阴沉，变化也越来越快，后半部分的日记中几乎没有记录过晴天，都是雨天，风暴甚至会记录某天出现的龙卷风。
记录这本日记的人好像并不固定生活在一个地方，日记中几乎每天描述的景物都不同，有时候会描述海的平静无波，有时描述山崖嶙峋的怪石，而完全没有一词一句提及海洋，而下一篇日记又写了繁华的都市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梵岭越看越怀疑父亲有精神病，怎么会有人一天换一个地方，昨天还在海上，第二天仿佛出现在非洲的古老部落。
值得一提的是日记中绘声绘色的描绘了景物和景色，却不提任何地名。
梵岭看，不出来父亲还有这样写作天赋，只是写的东西太怪，前言不搭后语，尤其是后半部分。能看
出来作者精神状态不稳定。
大概是喝醉了写的吧。
整本书中除了以上提及的天气，景色，甚至是欠的债务以外，会出现几句让人费解的话。
有一页墨迹污染特别严重的，上面很潦草的写着“我的时间不多。”
而隔了好几页，又出现了一句“死亡并非无法战胜。”
他越想越奇怪，他心想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去写这本东西啊。
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提着书站起来回到了阁楼小房间，把书放到桌子上。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邮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