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燕归期》默可言

7、第 7 章

　　陆沈一把试卷放到一边，然后问道：“凌芸，你想考什么大学？”

　　凌芸一时回答不上来，一直以来，她的想法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但至于是什么大学，凌芸没想过。

　　“就是好的大学。”凌芸回答，底气明显不足。

　　“那想学什么专业？”陆沈一继续问下去。

　　“什么专业的话，就是能找到好工作的专业，能赚钱的专业。”这一次，凌芸说话声音更轻了。

　　陆沈一沉默了，凌芸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我想考清北大学，学软件开发专业。”几分钟后，陆沈一开口。

　　“哇，清北大学，国内最好的大学，你成绩这么好，肯定没问题。”凌芸语气中满是崇拜和信任。

　　但陆沈一像没有没有听见一样，表情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一脸严肃。

　　他继续说下去。“你现在努力学习，是为了考出好成绩，而拥有好的成绩就能进入好的大学，之后找个就业前景不错的工作，这些都没错。”

　　“可是凌芸，你的人生很漫长，你要有自己的梦想和热爱，这些才应该是你坚持的理由。”这短短的一句话，三十几个字，陆沈一中间停顿了两次，且停顿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似乎是在确保凌芸真的听进去了。

　　凌芸陷入沉思......

　　梦想、热爱、坚持、理由......这四个词语就像新搬进凌芸心里的租客，它们穿着不一样的衣服，走着不一样的步伐，它们闪着光，照亮了凌芸心里的那片黑暗，可随着而来的，是十几年的老邻居排外的声音。

　　一直以来，凌芸好好学习，是因为王薇从小告诉她，只有这样，以后才能有出息，以后就能去大城市，以后就能坐办公室......

　　小学的时候，好好学习，期末老师来家访，就会奖励奖状，奖状贴在墙上，看到的人就会说，你们家女儿学习真好，父母听到会很开心。

　　初中的时候，好好学习，这样就能考一个好的高中，这样就能碰到好老师，这也就意味着离好的大学更近一步。

　　所以，你问凌芸，以后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她会说有出息的人，有钱的人，住高楼大厦的人，但她不会说，追梦的人。

　　“凌芸，高一结束，我要你告诉我，你要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实现什么样的梦想，做你热爱的什么事情。”一番沉默后，陆沈一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得到的是凌芸坚定地点头。
　　尽管凌芸还是有点懵懵的，但是她知道，听陆沈一的话不会有错。

　　随后，陆沈一拿起放在一旁的试卷，先夸了两句，但之后是长达两分钟的批评。“你这个粗心虫，”陆沈一轻轻地拍了一下凌芸的脑门，然后指着面前的题目，问凌芸题干里直径是几。

　　“你干嘛打我，4啊！”凌芸揉了一下脑门，虽然不疼，但还是无意识的举起了手，然后看了看题目，再看到解题过程里，自己按直径是2在算。

　　凌芸顿时后悔，刚刚不应该对陆沈一行为表示不满的，她都想打自己。

　　没等陆沈一开口，凌芸就拿起红笔，开始订正。

　　“下次要是再粗心，我还打你！”陆沈一一边看着凌芸订正，一边凶道。

　　凌芸没说话，把订正好的试卷放到陆沈一面前。

　　晚自习刚上课，周廷深走进教室，走了一圈后，宣布了一件事情。

　　大致意思就是根据大家第一次月考的成绩，设立九个学习小组，小组里的正副组长要带动组员学习，提高他们的学习成绩，然后根据第二次月考的成绩，奖励或惩罚。

　　凌芸和杨澜星、四名室友是一组，组长是凌芸，副组长是这次考了班级第二，但是和凌芸差三十分的周晓。

　　不仅如此，凌芸还是九个组的总组长，凌芸顿时倍感压力。

　　第二节自习课下课，凌芸急匆匆的收好作业，往张高中那赶。

　　凌芸一直以来的自卑和不自信，不会因为一次第一而不见，只是能隐藏一段时间，但很不巧，周廷深突如其来的赋权，又一次把凌芸拉回最初的起点。

　　凌芸在20班教室门口徘徊，她想和陆沈一说，但又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如此无用。

　　凌芸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口，愁眉苦脸地走回教室。

　　晚自习下课，凌芸快速地将书包理好，打算回寝室好好想想要怎么弄。

　　只是刚和周晓走到门口，她就看到熟悉的身影伏在走廊阳台上，是陆沈一。

　　“你怎么来了？”凌芸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室友先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陆沈一拉着凌芸回到教室。

　　凌芸愣了一下，难道他看到我在教室门口徘徊了？

　　陆沈一依然看着凌芸，等凌芸开口。

　　“没发生什么啊！”凌芸心虚的说着，眼睛不敢看陆沈一。

　　“这叫没什么事？”陆沈一指了指凌芸的书包，拉链是开着的，很明显一开始就没有拉上。

　　“周晓在旁边等我，我就急了点，忘记拉上了。”凌芸说着，低下头去拉拉链。

　　尽管凌芸很焦虑，很无助，但她不想在陆沈一面前表现出来，他怎么会喜欢一个总是要人帮助的凌芸呢？

　　“不想和我说的话，那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要和我说了！”陆沈一瞪了凌芸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凌芸慌了，一把抓住陆沈一，奈何力气太小，反倒自己站起来了。

　　陆沈一转过头，再次用愤恨的眼神盯着凌芸。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随之而来的是眼泪滴落的声音，滴......答......，眼泪从凌芸眼中夺眶而出，滴在陆沈一手臂上。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陆沈一长叹一口气，然后将凌芸拉回位置上坐好。

　　委屈、害怕、压力......在那一刻奔涌而出，凌芸趴在桌子上，奔溃大哭。

　　手臂上，大腿裤上，湿了一片。

　　陆沈一一边给凌芸递纸巾，一边拆着另一包纸巾。

　　在之后的五分钟里，凌芸一边哭着，一边想着陆沈一为什么这么生气，他那眼神，简直是要吃人的节奏。

　　教室里越来越安静，凌芸哭声越来越轻，最后，凌芸抬起头看向陆沈一，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兔子，原本灵动的大眼睛，布满泪水，额头也被压得红红的。

　　陆沈一挡开了凌芸伸手过来拿纸巾的手，直接伸手给凌芸擦眼泪，眼神里透着心疼。

　　凌芸也没有躲开，主要也是因为哭太久，有点缺氧，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凌芸平静下来，两人相视无言，最后，凌芸开口了。

　　“我不是不想和你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好没用......”凌芸说着低下了头。

　　陆沈一抬起凌芸的下巴，两人再次对视。

　　接着，凌芸口齿不清地将学习小组的事情和陆沈一讲了一遍。

　　唉，陆沈一听完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明天，我和你们班主任说一下，凌芸觉得自己做不好，不想当组长。”陆沈一挑了挑眉，故意加重最后几个字的发音。

　　“不行！”凌芸声音顿时高出几个分贝。

　　“怎么不行，不当组长，不就没有这方面的压力了，就这么定了”陆沈一继续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地说着。

　　“就是不行！”凌芸急地踹了陆沈一一脚。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恩师的？”陆沈一疼的皱起了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踹完，凌芸又连忙道歉，凌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为什么突然会伸腿去踹陆沈一。

　　凌芸满怀歉意的看着陆沈一，陆沈一白了凌芸一眼。

　　“你呀！”陆沈一轻轻地敲了一下凌芸的额头，拿起凌芸的书包，拉着她走出教室。

　　凌芸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手表，还有20分钟要熄灯了。

　　“凌芸，你肯定可以当好组长，跟着你的内心想法，放手去做就好了”陆沈一一边肯定凌芸，一边让凌芸看楼梯，慢慢走。

　　凌芸被陆沈一突如其来的鼓励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其实，这正是凌芸需要的。

　　其实，从陆沈一听到凌芸见将这件事时，他就意识到，凌芸需要的不是他出谋划策，而是一个肯定，一句简单的你可以。

　　所以，陆沈一假装出主意，让凌芸不要当了，实则这是在帮助凌芸看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凌芸也意识到，自己听到“不当”两个字时反应有多大，其实她内心深处已经十分坚定了，她要当好组长，小组长、总组长她都会当好。

　　回寝室的路上，陆沈一没有再说话，凌芸也没有。

　　只是到女寝门口，和陆沈一说再见的时候，凌芸叫住了陆沈一，“我真的能当好组长吗？”凌芸问陆沈一。

　　尽管当时偏暗的路灯下，不太看得清凌芸的脸，但陆沈一看到了凌芸期待的眼神。

　　“能！凌芸能当好小组长和总组长”陆沈一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

　　“好！”凌芸听得很清楚。

　　这下，两人是真的说了再见，往各自寝室走去。

　　“同学，你是几班的，叫什么名字。”凌芸刚走进寝室楼，就被宿管阿姨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