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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赵玉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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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萝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刘氏自然也跟着高兴。回驿馆的路上,云萝悄悄买了冻疮药,厚棉衣,她在地牢待过,知道里面阴暗潮湿,现在外面又是风雪天,里面更是阴冷无比。
云萝到后厨帮忙后,送饭的苦差事自然落到她的头上,她打开食盒,发现里面的饭菜早已经凉了,一碗没有一点油水的糙米饭,还有一碗飘着几片叶子的菜汤,云萝皱了一下眉头,趁着厨师没有注意,将自己的饭菜放了进去,又赶紧将买来的药品藏进去。
看守牢房的狱卒,看到云萝是个生人,多问了几句,幸好大妈跟着出来,看到便替云萝解了围,云萝这才顺利进去地牢。地牢里只关押着赵玉朝一个囚犯,所以看守的人都很松懈,并没有在里面派人值守。
地牢里又黑又湿,只有门口一扇门,连个窗子也没有,大白天挑着灯笼也看不清楚,所幸地牢并不大,只有四间牢房,云萝一眼便看到赵玉朝关押在最里面的房间。
云萝走过去,举着灯笼,看到一个人影缩在角落,身上披着一条肮脏的被子,头发遮着面,没有一点生气。云萝看到这一幕,双手紧紧抓着围栏,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人影,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眼泪没忍住落了下来。
赵玉朝听到动静,坐直了身子,过了一会儿,披着被子缓缓走了过来,他知道是送饭的来了,不过这次送饭的似乎早了一些时辰,往常都是一天只送两次,这才不过一个多时辰又过来了,赵玉朝有些诧异,但他现在根本没心思想这些。云萝赶紧低下头,将食盒打开,然后将饭菜一一递进去。
“多谢!”赵玉朝出声说道,声音依旧温文如玉,即使被这样对待,他那份谦和之心依旧未改变。
云萝没有接话,心中却是一阵阵酸楚,难道非这样不可吗?她已经放下了对赵玉龙的恨,可是她忘了帝王家的生存之道本就残酷无情,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
赵玉朝看到饭菜一愣,热腾腾的饭菜冒着诱人的香气,甚至还有一碗鸡汤,他接过饭菜,眼神中露出一丝警惕,流放路上残羹剩饭已是常态,忽然换了热汤热饭,又不是往常的开饭时候,他心中自然起疑,可是又想到自己如今落到这番生不如死的境地,又有什么可怕的。赵玉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端起饭菜吃了起来,饭菜虽好,可惜没有酒!
“怎么没有送酒,这断头饭吃得也忒差!”赵玉朝拿起筷子看着云萝冷声问道,地牢昏暗之极,云萝又故意将灯笼放在远处,所以赵玉朝根本看不清云萝的脸庞,不然定会认出眼前的女子便是自己的妹妹。
云萝听到赵玉朝这样说,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什么,她抬头看向赵玉朝,轻声说道:“放心,这不是断头饭,先生只管吃吧!下次我再带酒进来!”赵玉朝有些糊涂了,这一路上他没少被人冷眼相待,如今却忽然有人关心备至,怎能不让他疑惑。
云萝又立即说道:“木将军知道先生流落至此,只是身份不便,只能让我多多关照一下先生。”云萝搬出木凌风的身份,木凌风早在赵玉朝到达洛城之前便率兵出征,根本不知道赵玉朝流放之事,云萝这样说也只是为了打消赵玉朝的顾虑。
赵玉朝长叹一声,苦笑着说道:“我与木将军只是一面之缘,没想到承蒙他不嫌弃,竟还派人多加照拂,这份大恩大德,我赵玉朝只怕今生都无以回报!”
“先生万不可妄自菲薄,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云萝几经生死,早已将一切是非看淡,如今赵玉朝落到这种地步,除了劝他好好活着,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劝慰之话。
“替我多谢木将军的恩情!”赵玉朝端起饭菜,大口吃了起来,这些时日,只有这一顿饭菜算是可口。
云萝趁着赵玉朝用餐之际,又将买来的冻疮药递给他,又偷偷地解下披风将藏在腰间的棉衣塞给他。赵玉朝热泪盈眶,堂堂七尺男儿眼角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才是真情!
云萝正收拾着碗筷,便看到值守的狱卒走了进来,大声吆喝着:“怎么这么墨迹,快点送了饭菜出来!”语气中皆是不满。云萝不便停留,提了食盒,拿着灯笼,低着头赶紧离开了地牢。
晚上,云萝买了酒藏在食盒里偷偷送了进来,从地牢里出来后顺便又送了值守的狱卒一壶菊花酒,狱卒假意推脱,云萝笑道:“自家酿的菊花酒,不值几个钱,别人都有,这壶单单是给小哥你的!”
狱卒不再推诿,笑着接了过来,尝了一口,满口清冽,回味悠香,忍不住夸赞道:“小娘子酿的酒一点不比远香楼差!”云萝笑了,这酒便是从远香楼买的,她那里会酿酒啊!
云萝望着天空飘飘荡荡的雪花,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皱着眉头说道:“唉!这雪下起来没完没了了!”
“可不是!要不是我们就不用在这里停留了,晚几日到采石场又该被头儿骂了!”狱卒忍不住抱怨道,不经意间却把赵玉朝的去向透露给了云萝,不过途径这里流放的犯人,十有八九都是去采石场,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小哥说的那位囚犯真的是废太子吗?”云萝故意压低了声音,如今只有赵玉朝一个人流放此地,太子府其他的人呢?他们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云萝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些她自然无法向赵玉朝打听,只能委婉地从押送的官差这里打听。
“可不是吗!听说这位废太子以前还来过洛城!”狱卒又倒了一杯酒说道。
“这样啊!以前流放的犯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怎么只有他一个人?”云萝望着外面的大雪,装着不经意间的提到。
“还不是咱们皇帝陛下法外开恩,只流放他一人,不然就太子府那些娇生惯养的公主小姐,还没到地方呢就没了!”狱卒稀松平常的说着。
云萝听到其他人尚留在京都,不由得松了口气,紧接着便说道:“到底骨肉亲情啊!”
“哼!”没想到狱卒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骨肉亲情?老皇帝还有一丝,你等着瞧吧!咱们这位太子可不是吃素的。”狱卒说着摇了摇头。
“可是去年他才免了洛城赋税,看着是一位好太子!”云萝自然知道赵玉龙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她当然不会直接说。
“老皇帝把废太子府的女眷全部没入后宫为奴,男眷除了废太子尽数斩杀,等咱们这位太子上位,只怕这位废太子也和那些男眷一样!”狱卒幽幽说道,眼睛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打了一个哈欠。
云萝听到这句话,差点站不稳,废太子府的男眷除了废太子,其他人都死了,云萝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那宁宁呢?云萝记得赵玉朝只有一个女儿宁宁,她是不是身在皇宫,云萝不敢去想,不是人人都会向云萝那样,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云萝望着没有尽头的大雪,眼中却是苦笑,她如今只能护着自己和母亲,那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人,云萝轻轻叹了口气,笑着对狱卒说道:“天色不早了,小哥少饮一杯酒吧!”说着挎着食盒去了后厨,那里还有一大堆活等着她呢!
这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五天才停,去采石场的路更不好走了,官差准备了一天,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敲了驿馆一笔银钱才走。
云萝看着押送赵玉朝的车队出了城门,朝西北方向的采石场走去,悄悄跟着后面,一直到城门外,才赶紧骑马追上。现在雪已经停了,可是冷的厉害,云萝穿着厚厚的棉衣,整个人显得笨重臃肿,又围了一条羊皮围脖,遮住大半边脸,厚厚的帽子扣在头上,整个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若不是听到云萝喊着“停一下!”官差还以为什么人要打劫囚车呢!
“刘姑娘,你怎么跑过来了!”一个官差说道。
“管事的说,这些食物让你们带着路上吃,采石场山高路远,这路不好走,只怕在路上过夜,我出来的时候你们都走了,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云萝笑着将一个大包袱塞到官差的手中。
“呦!你们管事的倒是个聪明人!”为首的官差看到云萝送来这么多食物立马喜笑颜开,他们是敲了驿馆一笔钱财,不过食物倒是没带多少,采石场那种地方,更不会有什么好吃的,当下便让人将东西放到马匹上。
云萝看了囚车一眼,随后将马匹上驮着的一床被褥抱了下来,说道:“采石场那边的没有铺子,这床被褥算是我卖给那位贵人的,等开春日子好了,我去哪里做生意,再向他要银钱!”云萝说的轻松自在,采石场那边的确没有铺子,离那里最近的便是洛城,一些从北燕到大玉经商的商人,总喜欢绕道到采石场售卖一些物品,其实更多是暗中做一些见不得天日的买卖,比如私贩石料。
“刘姑娘倒是会做生意,这就提前预定了!”为首的官差笑道,“不过刘姑娘这买卖只怕亏了,怕是一分银钱都收不回来!”官差这样说,算是默认了云萝的行为。
“收不回来他这一份,还有其他人的可以收回来!”云萝笑道,说着将被褥放到了囚车上,赵玉朝眼睛看着云萝,却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他知道云萝这样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只得道了声“谢谢!”云萝笑了笑,羊皮围脖遮着她的脸,看不清她脸上的笑容,只有她小声的低语,“这是吃的,你路上留着吃,拿好!”说着将一个小布包塞给赵玉朝,赵玉朝摸到竟是硬邦邦,沉甸甸的,知道里面并不是食物,赶紧接了过来,压在被褥下面。
赵玉朝一抬头,云萝已经转身离去,这些日对他多加照拂的女子,他竟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刚刚听到官差喊她刘姑娘,她大约姓刘吧!赵玉朝将她的声音牢牢记住了,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了!赵玉朝自嘲地笑了笑,边塞小城,那里有什么熟络之人,众人对他现在是避之而唯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