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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噩耗 • 无语 ...

  •   那是个细雪纷飞的傍晚,四周的屋舍不同于木叶,倾斜的屋顶上盖着厚重茅草,随处可见的雾隐标志,说明了他此刻所在。
      他伫立在一条小路上,听到远处传来歌声,离他越来越近。

      迎面而来的是对少年男女,较高的身影是名少女,清秀的面容,他一眼便认出了——是釉初。
      这时的釉初脸形较为圆润,看起来比他在松策城见到时还要稚气;长发扎成一条辫子,灵秀间自有一种少女的清纯。
      她牵着一名小男孩,男孩有着一张与她出奇相似的面容,一样的清秀、一样的灵气,和她站在一起,简直就像对做工精致的女儿节娃娃。
      可是那男孩天蓝色的眼眸大而无神,丝毫没有光彩。

      这便是出陶了吧?鼬想。
      细雪纷飞,出陶穿着件过大的雪毡,松垮的雪毡下是他瘦小的身体,像朵蘑菇似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姊姊,妳不会冷吗?」出陶拉着姊姊,担心的问道。
      他才发现,出陶的雪毡上有着雾隐暗部的标志——那应该是雾隐配给的制服。而釉初,在这雪天下,她却穿得十分单薄。
      「不要紧,姊姊才刚练完武,热死了。」釉初笑道,语调是他没听过的开朗。可即使她这么说,她的脸色仍是苍白异常。
      「姊姊,雪毡还是妳穿吧?而且这是制服呢!会不会害妳被骂啊?」
      「不会啦!你先穿着,等过两天配给下来,我便可以和你穿姊弟装,好不好?」釉初安慰着,拉着出陶的手,笑道:
      「好啦!接下来要唱什么歌呢?」
      「我想唱妈妈常唱的那首。」
      「好。」釉初清了清嗓,开口唱歌。她唱的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但音色清亮,旋律中带着无限温柔。出陶也出声和着,童音有种稚嫩的可爱。
      姊弟俩的歌声,回荡在雾隐的小路间,好听的像是为这寒冷村庄提前带来春意。

      她们沿着小路弯来弯去,出现的是一排清一色的木造长屋。这一带的房屋看起来十分破旧,凌乱的环境,居住质量似乎不高。
      边舍的一间小屋,环境倒是打理的颇为整洁。门口站着一名青年,看到她们便迎了上来。
      「釉初!出陶!」
      青年身材颇为高大,银白色的头发削的极短。他的肤色和釉初姊弟相较显得偏褐,轮廓分明,看起来像不同种族。
      认出青年声音,出陶开心叫道:
      「圭时大哥!」
      听到出陶叫唤,鼬猛然想起——乌山圭时,雾隐暗部队长,是有「雷帝」之誉的有名忍者。他在松策城与釉初对战时,最后救走釉初的便是这位暗部队长。

      但这时的圭时看起来大概才十八、九岁,他望着姊弟俩,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出陶,猜猜我带什么来了?」
      出陶接过圭时手中的纸袋闻闻,欢呼道:「是年糕!对不对?」
      「出陶真厉害。」圭时摸了摸男孩的头,赞许道。
      「队长,这怎么好意思,又让你送东西来。」釉初微微行了个礼道谢。
      「别这么说,快过年了。」和釉初对话时,圭时显得有些生涩,反倒不如和出陶说话来的自然。但一瞧见他望着釉初的眼神,鼬浑身一震。

      那眼神中有着无限的温柔、殷勤、兴奋、以及期待。
      那种眼神,他一看便明白了。
      圭时倾慕着眼前少女,而且很深很深。

      他们三人站在门前谈话,出陶似乎很喜欢这位大哥,拉着圭时的手像只撒欢的小狗。
      釉初的神色却很平淡,眼神冷冷的,又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亮;但奇异的是,她说话的语调却十分轻快,单听声音的话,会以为她和圭时相谈甚欢。

      鼬隐隐叹了口气,很显然的,釉初从以前就十分善于说谎。这姑娘明明不喜圭时,但在失明的弟弟面前,她仍装出愉快的声调和圭时对谈,只为了不伤弟弟的心。
      连最疼爱的手足也有所欺瞒吗?鼬望着身形还显青涩的少女,那副强颜欢笑的模样,看的他心都揪成一团。

      圭时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依依不舍的望了眼釉初。出陶热情的和他挥手道别,但她只是淡淡的低下了头。

      看来釉初的追求者,不管何时总是十分难为啊——瞧圭时略显消沈的背影,鼬不禁苦笑。

      又一个男人来到门口,这个身影比圭时还要魁梧,穿着雾隐暗部的服装。
      虽然年轻许多,但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三白眼阴恻恻的,从左眼横划至右颊的疤痕,使他面容异常狰狞。正是釉初搏命击杀、她恨之入骨的老师——冈岛越川。

      「釉初,昨晚的训练为何没来?」越川亲切的道,听起来像是询问「吃过饭了没有?」。
      可釉初十分害怕,她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眼里净是惧意。她对出陶说:
      「出陶,先进屋好吗?姊姊和老师谈些事情。」
      她的语音有些发颤——刚才还能若无其事在弟弟面前做戏的她,此刻再难压抑她对眼前男人的恐惧。
      出陶顺从的进屋。越川俯身凑进她,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只这瞬间,鼬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整个画面像是噪声干扰般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空间开始变形。

      釉初的意识在和他的「月读」对抗!鼬很是惊讶,他第一次遇到不需写轮眼而能自主与「月读」相抗的状况,很显然的,釉初精神上的戒备强烈拒绝有人碰触她某些记忆层面。
      鼬收起了「月读」。他的本意只是想让釉初回忆和出陶的相处时光,若是强制突破下去,只怕会对釉初的精神造成伤害。

      釉初迷迷茫茫的在他怀里醒来,无意识的紧抓着他的手微微发颤。
      「釉初,还好吗?」揽着她,鼬有些担心,在「月读」的世界里,他第一次见到精神层面如此戒备的人,「月读」会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你......」釉初迷惘的望着他,眼神慢慢恢复平日的清明:
      「你,你对我使用『月读』?」意识过来方才发生的事,釉初猛的坐起身,惊问。
      「对,」鼬还没说完,釉初怒极,扬手便掴了他一个耳光。
      鼬没闪躲。见到越川时,少女充满恐惧与无助的神情,让他的心揪成一团,像是窥见了釉初一个不愿示人的秘密。

      「你凭什么?」釉初瞪着他,这是第一次,她露出这么愤怒的神情:「凭什么窥探我的记忆?只因为你有那个该死的写轮眼?你——」她话没说完,突破月读的不适让她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歪过身便吐了出来。
      「釉初!」鼬揽住她想要察看情况,却被釉初甩开。
      「不要碰我!」她神情憔悴,「月读」的刺探让她像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之前,使她狼狈又恼怒异常。鼬也感到歉疚,他没想到勾起的是釉初不堪的记忆,这样的结果,不正是自己太过轻佻的依仗「月读」穿透人心的力量?
      「釉初,我很抱歉......」
      釉初闭着眼,头痛欲裂,她只能无力的喘息: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釉初......」
      「走开!」
      她情绪激动,神色间却是浓浓的无助与疲惫,像只受伤而龇牙低吠的困兽。鼬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与怜惜,将她往怀里一拉,紧紧抱住,任由她张牙舞爪的挣扎到崩溃大哭,最后在他怀里倦极睡去。

      X X X

      釉初像一只高傲的猫,即使身有残缺,依然极力将自己的皮毛梳舔的光净柔顺;踞坐在墙头,闲适而淡然的睥睨人们从她脚边来去,直到有人硬要触痛她的伤处,才会弓起背脊、竖起毛发大声咆哮。

      鼬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微鬈的发丝缠绕在他手指上,一如她在他心版留下的影子。
      不该在意的,可越警告自己不可在意,便更欲盖弥彰的证明自己有多在意这个女子。

      他让她枕在自己膝上,多日睡眠不足的疲倦在大哭后彻底崩盘,釉初睡的很沈;长长的睫毛像两排小刷子,随着呼吸微颤;少了清醒时眼里带着戒备的温柔清冷,此时的她,苍白纤细的像尊玻璃娃娃。

      鼬一直是很感激的,感激釉初对他不闻不问、感谢她始终不曾戳破他那破绽百出的谎言;只有她的装傻,才能让他名正言顺的给自己一个理由,自欺的拿「治病」当成借口,在天音寺休息喘口气,眷恋这里的平静与温暖。

      她任由他拿天音寺当成一个疗伤的洞穴,在他屡屡撑不下去时,还有一个地方能供他躲起来舔舐一身的伤。

      所以不论他再怎么伪装,在釉初面前,他仍不时流露出本性中温柔平和的那一面。他不得不承认,即使他曾挣扎不再造访天音寺,最后的妥协都证明了,他到底是眷恋着这女子的聪慧温婉,流连着天音寺与世隔绝的清幽平静。

      他身上的负担足以逼疯任何一个人,他的精神状态一度紧绷到像条拉到极限的弹簧,正是釉初那如湖水般深沈体贴的宽容,松弛了他临界的张力;每个月的治病,都是他神经松弛的休息时间。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想起天音寺那古朴的山门、想起栀子花的幽香、想到釉初娴静的身姿,他的唇角便会不自觉的上扬,心里浮起一种软绵绵的暖意。

      釉初的这种温柔,让他感激而眷恋。这不同于宇智波班那种绝对的力量,可更让他驯服而不愿与之为敌。
      可他现在才明白:她的娴熟人情,来自于她的痛苦成长;她对旁人伤痛的包容,来自于自己一身的伤痕。

      起居室的桌上堆放着许多医书与资料,还有多本摊开迭放着做满笔记。鼬翻弄着,心下一片歉咎。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五年来,釉初一直尽心尽力的在为他诊治。她的医术并未受正统训练,血之继限造成反冲,这种案例又不多见。釉初虽未多言,但他心里明白,为了医治自己,她实在是煞费苦心。

      所以,他该怎么开口?

      告诉釉初,不用再费心治疗他的病体,因为他早已没有未来?
      告诉她,对不起,分别的时间到了,他将要踏上他自己的终点?
      告诉她,对不起,不能陪妳了。未来的日子请妳好好照顾自己?

      他苦恼,却连叹气都已无力。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有些既定的悲剧,连叹气都嫌多余。
      只剩下深深的歉意,刻在说不出口的情感里,
      也许等到魂归黄泉,伫立三途川畔,回首凭悼自己一生时,才能想着那些痛到无法言语的情意,体悟自己曾来世间走过一回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噩耗 • 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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