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及池鱼》悄悄飘飘风

5、七皇子

　　翌日上午。
　　陆锦抱着顾泱的胳膊:“阿泱哥哥，你就答应我吧——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我就——”
　　顾泱抬了抬下巴，示意李淼给她搬把椅子坐:“不着急啊，去那儿坐，慢慢说。”
　　陆锦抽了抽鼻子:“我不。”
　　顾泱努力抽回自己的袖子:“你在不放我喊人了。”
　　陆锦:“？”
　　顾泱喊:“长卿啊！长卿！”
　　“叫人也没用，你不同意我就不松手！”
　　温长卿抱臂看着这两人，深深感觉自己是这个府邸里唯一一个正常人。
　　“长卿，她欺负我！”
　　“长卿，他欺负我！”
　　温长卿:“……”
　　顾泱突然正经:“好了，不闹了。”
　　陆锦:“？”
　　“李淼，带走。”
　　陆锦:这男人怎么那么突然善变？
　　她甩开李淼的手:“我自己能走！”
　　顾泱长舒一口气:“终于打发了。我们找个时间把她送回公主府。”

　　审了几个七皇子的老仆人，顾泱才得知李禾祉这个人。
　　“七殿下在的时候就很喜欢那个戏子，常常把一整个戏班子都召到府中来，不过被皇上知道了，说他不务正业，就禁了殿下足，还专门派人盯着殿下。那条密道，就是李禾祉进府见殿下的路。”
　　顾泱:“……”
　　这七皇子，手段还真挺多。
　　“只不过后来七殿下没了，我也就再没见过李禾祉了，小人真的只知道这些了！”

　　顾泱看着地图:“消息过不了多久就要传来，再不动手就麻烦了。”
　　现在那些世家大族可能只是把他看作一个入侵者，仅仅是因为与七皇子关系好，所以想调查出真相的不自量力的青年而已。但是一旦他是皇帝派来的消息被坐实，他们就会着手准备杀掉他的事宜。
　　温长卿:“密道还没摸清楚。”
　　“我知道，但必须动手了。我们来这已经三天了。就算皇帝下的是密旨，这些人也一定有耳目在宫中，况且陈富也已经起疑，各个大族从李昶被抓那一刻就开始互相传递消息了，现在如果不动手，我们永远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顾泱顺着绳子爬下地道，没走几步就看见倒在地上的李禾祉，李禾祉面色痛苦，双手捂着脖子，流的血已经干涸了，顾泱刚想蹲下身去仔细查看，一把闪着银光的飞刀朝他飞来，他立刻侧身躲过，朝后退了几步。
　　刀片划到了胳膊，鲜血涌出来，但顾泱管不了这么多，扑上去与那个活着的人扭打在一起。
　　一开始顾泱占了上风，但渐渐地，顾泱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挥出去的拳头也软绵无力。
　　“你是谁？”黑衣人掐着他的脖子问。
　　顾泱浑身都是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黑衣人的。
　　温长卿卡着黑衣人的脖子将他拉开，借着昏暗的灯光，顾泱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
　　他坐起来却止不住地咳嗽。
　　“七皇子？”
　　黑衣人短暂地愣了一下，被温长卿扭住，动弹不得。
　　温长卿也感觉此刻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他把七皇子用麻绳捆好，叫李昶拉他上去。
　　“能走吗？”
　　顾泱咳出几口血沫:“可以，你先上去，我待会带着他一起上来。” 他指了指地上的李禾祉。
　　温长卿把麻绳系在李禾祉身上:“下一个你。”
　　顾泱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绳子已经被放下来，为了节省时间，他示意温长卿先走。
　　眼前一黑，他重重倒下。迷蒙之间，只依稀听到温长卿喊他名字的声音。

　　那年他也是这样，听着李淼大喊他名字的声音然后重重倒下。
　　一睁眼，又回到了他十四岁的时候。
　　尽管时隔七年，尽管现在他打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但他仍然记得那个瞬间。
　　血肉横飞，哀鸿遍野，穿着不同甲胄的士兵举着长枪厮杀，不知谁的血糊了他满脸。风声从他耳边刮过，一个面目狰狞的士兵举着剑朝他劈下来，他下意识抬手提长枪去接，双手被震得发麻。
　　而那个士兵被人从背后斩成两半，飞溅的血肉糊了他满身。
　　他亲眼看着自己亲近的人一个个倒下，亲眼看着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亲手杀了那个北人少年。
　　那是他唯一的玩伴。
　　长葛州战役之后，顾泱一连几天吃不下饭，甚至想到那个画面就开始呕吐。
　　父亲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而是抓着他的衣领告诉他:“你是我顾家的儿郎，怎么能怕死？”
　　顾家的儿郎，只能死在战场上。
　　　 于是第二天，他举着比他人都高的长枪，随着士兵一同冲向敌人。
　　李淼把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时候，他浑身血淋淋的，面色苍白，手脚冰凉。
　　他大病一场，足足烧了三四日，父亲带着他求医问道，这才险险救回来。
　　顾泱靠着长葛州一役一战成名，成为万人敬仰的少年将军，十五岁带领一队骑兵烧了对手大半粮草，又只身潜入敌营俘虏敌军首领的事迹直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

　　“李淼，去把药热一热。”
　　李淼接过药碗，悄悄看了顾泱一眼。
　　李昶:“温公子，实在不行我去请沈公子吧？几年前公子也如同这般昏迷不醒，是沈公子医好的。”
　　温长卿沉默地转头看着顾泱。
　　“去吧。”
　　他起身，拿起一旁的剑:“李淼，提七皇子。”